3、Chapter 03. ...
-
>>>>>>>>>>>>>>>>>>>>>>>>>>>>>>>>>>>>>>>>>>>>>>>>>>>>>>>>>>>>>>>>>>>>>>>>>>>>>>>>>
夏日天，晴空万里，太阳不遗余力地散发着光与热，炙烤着这片本就闷热的城市。往日邻居家闹腾的秋田犬也安静了下来，这个世界仿佛都被蝉声充盈，一波接一波不停息地响起，让人颇为心烦。
然而此刻，忍足侑士却悠哉悠哉地舔着冰棍坐在自家屋檐下，没精打采地盯着浅空的脸，连自己心爱的纯爱小说也被搁置在了一旁，丝毫没有翻开的想法。
浅空今天穿着母亲买给她的黑白条纹上衣，和一条蝴蝶结腰带裙，略显宽松的衣物衬得她更显消瘦，她光着脚丫子，浅葱色的长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在脑后用白色的绸带扎成一个简单的马尾。她坐在圆凳上，左手端着满是颜料的调色盘，有些颜料已经干涸成块了，而她面前的画板上贴着画布，她拿着画笔，面无表情但认真专注地完成着这副刚起笔的画。
神情认真得令他一阵恍惚。
他盯着那张略显苍白的脸，阳光下显得细腻而干净，能够看到细小的绒毛，睫毛又密又长，扑扇着浅空色的大眼，里面盛着闪耀一季的流光，薄唇紧抿着，看上去颇有些严肃。
浅空已经维持着这个姿势在这里坐了一个上午了，以他的经验看来即使到了午饭时间她也不会离开这里一步。
那样认真的神情，仿佛全神贯注于自己笔下的世界，已无心再理会周围的一切一样。
耀眼得不讲道理。
他坐在屋檐下的阴影里，旁边的老旧风扇“呼呲呼呲”地转动着，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可惜这番运作也没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它依旧无法驱散夏日的燥热，手中的冰棍不断融化，黏乎乎的液体流到手上很是不舒服，于是他干脆开始大口咀嚼起来。
被咬碎了的冰屑在口腔中翻转，带着丝丝凉意。
不消一会儿便解决完了整支冰棍，他小跑着去洗了个手，又回房间拿了本小说来看着打发时间。
只是精神怎么也没办法集中。
父亲整日为了工作而忙碌，平日里几乎很少见到他；而母亲，也不得不为了整个家而操劳，各种琐事也够她费心的。因此算下来，整个家里最闲的就是他和浅空了，不，至少现在看来最闲的是放了假无事可做的他。
浅空还能画画，他却什么也没做。
夏天一到整个人都焉了，刺眼的阳光，燥热的空气，连人难得积蓄起来的热情都被蒸发殆尽，于是整日过得昏昏沉沉浑浑噩噩，闲的发慌却又热得没力气。
这日子过得真是糟心。
他侧躺在木地板上，凉凉的地板稍稍能够减轻一丝燥热，但聒噪的蝉鸣令他难以集中精神，连最心爱的爱情小说也看不进去。他抬起眼，羡慕地看着丝毫不被这破天气影响的浅空，看着她依旧神情自若淡定冷静地画画就心生怨念。
为什么这么热的天阿空还能丝毫不受影响地画画呢……好羡慕。
话说回来啊……
真的好想抱一抱啊，那可是天然的降温机。
浅空的体温比正常人要低一下，一年四季都是如此，夏天还好，可以免费降温，可这一到冬天就麻烦了啊，那冰冷冰冷的体温……
一到冬天，浅空就永远只有被打扮成企鹅的份儿了吧。
真的好想抱嗷嗷嗷。
忍足侑士觉得自己内心的小人儿已经开始捶地咆哮了，都内心又莫名的有些纠结。
虽然这些纠结都是他自讨没趣，因为浅空根本没有最基本的防盗意识，简直就是那种被吃个一干二净还能傻不拉几地对你笑的那种人。
不过这才是他家阿空嘛。
谦也那家伙偶尔也能真相那么一回。
他果然不适合娶个聪明的人，应付起来多累啊。还是阿空好，呆蠢呆蠢的，跟自家养的宠物一样，只要一味宠着就好了。
心思转了千回，他挪来凳子一点也不避嫌地坐到浅空身后，搂着她的腰，帮她托着调色盘，靠在她背上，侧头望着庭院。
阳光照在脸上，暖暖的，天空又高又远，这样少云的日子里总是呈现出一片广袤的蓝，亮得有些灼眼。
于是他半眯起眼，贴在女孩背上的耳朵能听到她胸膛中回荡的心跳声，有些沉闷，却很有力。
其实浅空那丫头一直都是傻乎乎的，只要你不跟她说什么，她就会任由你抱着端坐一个下午，动也不动，眨巴着眼睛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外界的一切似乎都无法干扰她。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虽然这被谦也多次鄙视为“傻不拉几地放着空调不吹就知道吃阿空豆腐还特乐此不疲特不知悔改真是有哪一天被热死了也只能说是自作孽不可活”的傻瓜行为，但他通常对此表示不屑一顾。
不论什么时候体温都比常人略低，但又不至于太低，而且又小又听话抱起来颇为舒服的浅空总是能让他果断地抛弃空调。
虽然是个又矮又瘦的丫头，但是总能让人安下心来。
可惜的是，现在阿空在画画，他不敢去打扰她。
但是这么一直待在家里真的好无聊啊，再这么下去会长草的吧……好想出去游泳啊……
他抬眼望着天空，悠悠地叹了口气。
于是说做就做的忍足侑士在辛苦地喂完浅空午饭后就果断地拐着她去了附近的室内游泳池，带上两个人的泳衣和游泳圈他拉着思绪还留在画上的浅空就出发了。
亲爱的你这么容易被拐对得起被你晒到一边的画吗……
午后的太阳是一天中最毒辣的时候，毫无阻拦的太阳光直直地烘烤着大地，过度受热的水泥地甚至令上方的空气都出现了轻微的扭曲，街边的树叶焉耷耷地垂下身子，和旁边躺在树下伸出舌头散热的狗一样，显得无精打采，街道上基本没有多少行人，静悄悄的，只有聒噪的蝉鸣一波接一波涌来，周遭的店铺显得格外孤零，无人问津。
整条街上安静得有些诡异。
他突然很庆幸自己刚刚出门前为浅空戴了帽子，不然她肯定会像自己一样觉得闷热难受。然而两个人相握的手却让他感到一阵舒服。浅空的手凉凉的，握着很是柔软。
他专挑着阴凉处走，这样避免太阳直射也能稍稍减轻一下炎热，虽然要多绕一点路，不过好在那家游泳馆离家并不远。
要不是考虑着让浅空出来放松一下，这么热的天谁还愿意出门啊。
他不负责任地想到。完全忘了是谁把这个无知女孩拐出来的。
但是当他拉着浅空走进游泳馆却又犯了难，往日来这里好歹还有母亲陪同，他也就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但是今天母亲没来，这个问题便被无限扩大了——
浅空要怎么换泳衣？
浅空是个几乎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人，在常人看来换衣服是件如呼吸一般自然的小事，但是这对于浅空而言却不亚于解开一道高等数学题——直白点来说比陨石砸到头上的可能性还小。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让这里的阿姨帮忙，然而浅空讨厌陌生人接触她。面对这种接触她会像受惊的小兽一般怪叫起来，严重的话可能还会咬人。
但是他也不可能把她带到男更衣室去吧，里面都是一群爷们儿……那样多尴尬啊。
最后，无奈之下，他只好去找游泳馆的老板娘帮忙，找了一间空置地小屋暂借他们用。
其实他自己倒是无所谓的，但是他不得不照顾着浅空，毕竟是他考虑不周才导致了如此尴尬的场面的。
虽然觉得一个十一岁大的小男孩还帮一个小一岁的女孩换泳衣是件很损清誉的事，不过如果对方是浅空的话他也只能耸耸肩表示无所谓了。
天知道他们相处八年一起洗过多少次澡，该看的都看完了，不该看的也都看完了，还怕什么。
虽说有时候忍足侑士挺看不惯那个老是压榨自己、调戏自己不说还总是去逗浅空——每次都碰了一脸灰——的白痴大姐的，但是不得不说，她挑衣服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于是他现在正拄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浅空。
他们处在一间四周封闭，只有几根废桌椅且灯泡老旧的狭小房间里，有些昏暗的灯光照亮了空气中悬浮的尘埃，浅空呆呆地站在灯光下，略歪着头，机械般地扑扇着眼睛。
她穿了一件粉色的泳衣，上面映着各色的小斑点，还有一层皱褶般的花边。那头长长的浅葱色头发被他用一个大发夹固定在脑后，因为手法不太娴熟所以还显得有些乱糟糟的。浅空的个子在同龄人中不算高，只是因为她太瘦，所以才给人一种纤长的错觉。
瘦得都只剩下皮包骨了——当然，没那么严重。
但是这的确是忍足侑士一直以来担心的问题——太瘦的话也会很麻烦呢。据说沙漏型腰身的女人生孩子更聪敏呢，可是为什么浅空就是养不胖呢……
在内心纠结起来了的忍足侑士上前捏了捏浅空的脸颊，又使劲地往外扯了扯。女孩的眼珠子动了动，似乎是对他的动作有些不满。
最后他像摸小狗一样揉了揉浅空的头发，软软的，很是顺滑。他满意地笑了笑，又替浅空整理了一下肩带，这才拉着傻乎乎的她推开门出去了。
燥热的夏天不论是哪个游泳池总会有很多人，欢笑着闹做一团。他无奈地扶额叹了口气，带着浅空朝人稍微少些的地方去。
他察觉到了浅空的迟疑。虽然并不明显，但就在刚才他拉着她准备朝泳池去的时候，她轻微地挣扎了一下。就是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了。
他心想，以前母亲拉着她的时候，她是否也有如此挣扎过呢？
其实浅空特别喜欢水，尤其是在炎热的夏天。在这种季节她就会像犯了强迫症一样反感一切汗水，即使是闻着味道也会产生严重的排斥心理——虽然这种情况鲜少针对他。
所以这也导致了她一到夏天就喜欢在浴缸里泡半天的坏习惯。如果注意一些的话还好，但她偏偏是个连生活都无法自理的人——简单点说她是个连穿衣吃饭都得有人照顾才行的人。
洗澡这事儿如果没人在旁边看管着，她绝对会在浴缸里坐半天。
这是深刻而惨痛的历史教训。
浅空不会游泳，是真的一点也不会。所以他带她来游泳馆的目的除了自己想来消夏之外就是为了满足她泡水的愿望。
当然，所谓的“泡水”也就是让浅空带着游泳圈趴在上面无所事事地随水漂流罢了。他只需要在她旁边看着她，别出事儿就行了。
毕竟在他的认知中，照顾好浅空永远是第一重要的。
他看着呆呆的浅空趴在游泳圈上一动不动，任由着周围的波浪将自己推来推去，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而直到好几秒后才得到浅空一个淡淡的眼神。
真是让人伤心。他嘟着嘴，如此想到。
不过想来，也是这样啊。
这样浅浅淡淡，对世事漠不关心的浅空才是他喜欢的浅空。
他轻轻地推动着浅空的小游泳圈，看着水面泛起的细小波浪拂过她的手臂，有一缕未束起来的碎发随波浮在水面上。她就那么呆呆地靠着游泳圈，伸手轻轻拍打地水浪。
说实话这样真的很无趣，尤其是你身边还有一群正嬉笑打闹着的人时。有时候他也会想与其这样找苦吃还不如直接将浅空扔进浴缸里。
当然，这种事除非他疯了，否则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或许在别人看来，他和浅空的相处方式是相当怪异的，毕竟在这样浮华的年代里，所有年轻人都认为互相袒露心声，互相吐槽嬉笑才是正确的相处模式。虽然他也很希望有朝一日浅空也能和他一起吐槽，但是这种事目前看来还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认识浅空这么多年也没能听她开口说句话。
这绝对是他人生中一大憾事——之一。
“唉。”他盯着浅空的脸，心思转了千回，长舒一口气，他戳着浅空的脸颊颇为期待地说：“阿空你什么时候才肯开口说话啊。”
“真想听你叫我的名字呀。”
“一定很好听吧。”
作者有话说第3章 Chapter 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