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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朱青 ...

  •   春来暑往,紫徽与阿青衣食住行都一起,关系是越来越亲密,简直到了无法分割的地步。
      紫徽性子里执拗的部分也渐渐显露出来,从前他不过当阿青是玩伴,已经不太喜欢他与旁人说话。如今确认了关系,更是变本加厉,何时出去,与和人见面,说了什么,何时回来,简直恨不得拿条绳子将他系在身上。
      阿青原本还想紫徽不过一时兴起,也做好了被丢弃的准备,可一年一年,紫徽倒是比阿青更上心些,多少让阿青放心了一些。
      他不过是一个奴仆,能得到紫徽的喜爱,原本就是万幸之境。便是日后他迫于无奈必须迎娶他人为妻,阿青也打定主意忍气吞声,只要能日日看到这人,便无所谓什么名声。
      “你这样想我?”紫徽听他这样说,却是气急,一把捏住了他的鼻子,“你难道没听过,紫薇公子只娶妻,不纳妾?我们三拜拜过,你既是我妻子,此生便断无他人之说。”
      他的声音温柔又坚定,倒是让阿青愣了一愣,半晌,才纳纳道,“可…..可….我们总是瞒不住呀,若是老爷….夫人…..”
      “若是真到那一步,你又如何?”
      “我…..我…..”阿青磕磕绊绊半天,却没能说出个一二三四。
      紫徽双手抱紧他,长长叹口气,“你只需应我一件事。”
      “……”
      “信我,无论如何,信我。”
      阿青望着紫徽似微微蹙起的眉头,抬手环住他的脖子,无声地点点头。
      阿曼平原到了冬天,多是漫漫风雪,少有停下来的时候。
      紫徽乐得这几日紧闭房门,与阿青两人一起厮混,谁也不用见。
      只是这几日,紫氏顶头要紧的一件事,就是明夫人要来暂住半月。
      明家乃屠龙先祖,在五洲向来是举重若轻的地位。紫氏与明氏的先祖又是表亲,两家人一向亲厚,时常互相走动。
      加上如今的紫老爷,和明夫人还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长剑山庄这次便格外认真准备着。
      不过最重要的并非这些,而是因为明家的小七公子,这次也跟着过来了。
      五洲谁人不知,这个明家七公子明远上面六个姐姐,明州主老年得子,自然将他捧在手心里长大。
      且这孩子乃吉世之光,出生那天口衔明珠,整个凤凰岛被一层紫光笼罩。五洲神算皆道,在时福泽绵绵九族,身后运及子子孙孙。
      这孩子生得粉面桃花,一双狐狸眼不知勾引了多少闺中少女。且他生性又极为轻佻放荡,看到漂亮的女孩子总忍不住调戏一番,非要引得别人归他姓明不可。所以他不过二九年少,已是风流名天下,身边总是美人芸芸,叫人看了眼花。
      蝉花阁一年一度的名动天下榜,明远公子便位列前茅。与平水的紫薇公子、朝歌的星宸公子、云中彩蝶公子,并称天下四公子。其样貌武功,皆为世家公子之上。
      照例来说,紫徽这天早早便起来,准备去见明夫人和这位名动天下的明远公子。
      见阿青仍然睡着,也不勉强,只在他额头亲了一记,便踏雪而去了。
      到了冬天阿青便格外困顿,懒得起身,加之前两天夜里玩得狠了,这天便说什么也起不来了。
      等到紫徽走了许久,他被院子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吵醒。
      紫徽自小喜欢清静,住的地方偏远,不爱人伺候,鲜有人迹。就是有奴仆闯入,也不至于不知道自家少爷的脾性,在这里嬉戏打闹。
      越想越奇怪,阿青便起身穿整齐了衣服,又披了一件红色大氅,推门寻声而去了。
      过了早晨,雪便渐渐停了,院子里的枝桠都枯了,风吹而过,簌簌落下几点雪屑,在厚厚的雪地里,落下也没一点声响。
      声音是从落了雪的阿曼花丛后传来的,阿青便走过去,只探了个头,却见雪地里,站着两女一男,皆是锦衣华服,烈烈红衣在雪地里乍一看特别显眼。
      “少爷,你看这花,真是奇怪,寒冬腊月,居然还有白色的花,这样晶莹剔透,真是好看。”说话的女人一头黑发齐腰,五官堪称绝色。
      “少爷肯定知道,世上就没有少爷不知道的事情,少爷你来看看,这是什么花呀?”另一名开口的少女和那黑发少女生得毫无二致,却是一头白发,在雪地里透出一种幽兰。
      “呐呐呐,玲珑,五云,这你们就真的得问我啦,这是水晶兰,经过一夜的冰雪,通体晶莹、剔透如玉…..你们很幸运哦,这种花一般生长在人迹罕至的密林,很少有人可以看得到,看来是知道今日有美人自远方来,才开得如此美丽。”
      阿青听这男子嘴里生花,夸得两个女子啼笑不已,便知方才吵醒他的罪魁祸首必然是眼前这位,不由轻轻笑了出来。
      “看来你们的美名,已经传到平水来了,这不,有人冒着风雪也要来一窥你们的容貌呢。”那男子声音轻轻软软,甚至带了一丝调笑,似乎只是在谈论家常,可话音刚落,却自袖中飞出一尾点红羽箭,凌空破来,正是直指阿青藏身之处!
      阿青与紫徽是学了些武功的,耳间辨别暗器飞来的方位,便稍稍侧身,险险躲过。既已经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好藏的,阿青缓步走出来,朝着那两女一男行了礼,“紫氏家仆阿青见过明少爷。”
      阿青知道明远这几日在府里的事情的,又因明远身着火红色家服,胸前绣着浴火凤凰,足踩断首神龙。明氏世家子弟满岁都需让族里人在脖颈后纹上一只火凤凰,象征着明氏的祖训,生而不死,无所畏惧。阿青方才站在花丛后看得分明,心里便推算了八九分此人的身份。
      明远微微挑起秀气的眉毛,意义不明地在阿青身上扫了一圈,“紫家不愧是五洲名剑之源,就连家仆都能躲过我的点红,实在是佩服。”
      点红羽箭是凤凰明氏的暗器,在暗器排行榜位列第二,平日藏在袖中,出手百步穿杨,十步直取首级。明远学的又是明氏最正宗的手法,堪称例无虚发,却仍是叫这小小家仆躲掉,难免心中有些不快。
      “阿青不才,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嗯,运气好成你这样,也真是神了。”明远顽劣一笑,“不如你再试试我这一招?”
      阿青只觉头顶掌风凌厉,只劈向天灵盖,气势逼人,心里一动,脚下已是轻轻一点,落在五步之外,腰后遗留的疼痛传到背上,忍不住抽痛了一声。
      “咦?”明远看自己单掌落空,更是惊奇,又看不远处阿青立于雪地中,青衫衬着红色大氅,一圈绒毛里衬得五官精致,面上浮起一点红晕,倒是不比他身边的美女逊色。
      阿青被他赤裸裸的目光看得窘迫,又扶了腰部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抱拳,低头认输,“明远公子不愧四公子之首,果然名不虚传,阿青佩服。”
      “噫,既然佩服,不如大家交个朋友?”明远有个坏毛病,就是看到美人,不论男女,都乐于亲近,恨不得四肢都扑上去,紧紧抱住才好。
      阿青正愣着,明远已经走到面前,双手自然而然地抱住他的肩膀,轻声细语,“你叫阿青是吧?我叫明远,那边两位双胞胎美人,黑发那个叫玲珑,白发那个叫五云,都是我的朋友,你与我一般喊她们就好。”
      玲珑和五云早已经习惯了自家少爷的秉性,点到名字便向阿青处齐齐行礼,声音整齐好听,“青少爷好。”
      “不必。”阿青不着痕迹地拉开与明远的距离,仍是笑道,“明少爷是明少爷,阿青又怎么…….”
      “啊啊啊啊听不到听不到~我什么都听不到~”明远竟是捂住耳朵装起失聪来,过了一会儿见阿青一脸目瞪口呆,便放下手来,嘻嘻笑道,“我这个人呢,生平有两大好两大恶,好美人好交友,恶三纲五常恶世间教条,所有有关这些的,我通通不听不说不看,你可明白了?”
      紫氏规矩严格,紫氏兄妹一言一行都是教条出来的,十分严谨,没有丝毫分差。阿青第一次看到这样放荡不羁的世家子弟,一时也是长了见识,心里又一想,都说明公子风流满天下,自二七出师江湖,折遍名花,看来此言不假。
      明远上一秒还想暗箭杀人,下一秒见阿青气宇非凡,身手了得,又不计地位想与之结交,可见他是真性情中人。
      “怎么样,要不要做朋友?我觉得你实在对我胃口,不如我们结为异性兄弟吧?”明远又拉了阿青的手,竟是齐齐在雪地跪下,指天誓言,“今我凤凰明远,草龄十八,在此与平水阿青,诶,对了,忘了问了,你姓什么?”
      阿青完全不在状况内,一时昏昏糊糊,居然也答了他,“我…..我没有姓的。”
      “都怪我粗心,”明远捶了捶胸,一脸懊恼,“是哥哥想得不周全,家仆出身,你如何有姓,不如…..”
      明远思索片刻,又盯着阿青清俊的脸,缓缓吟道,“鸢肩少年二十余,齿编贝,唇激朱,你觉得,朱这个姓如何?”
      “朱?朱青?”阿青心里一顿,又缓缓念了两遍名字。
      “嗯,朱门朱户,你日后必成江湖大家。”明远点了点头,又拉紧了他的手,“就这么定了,从此之后我你便是我的朱小弟,我是你的明大哥。”
      阿青睁大眼睛看着明远,眼眶一阵热潮,从前他只当自己是家仆,从未想过可以自立姓名,更未想过可以成大业做大事,不过求个现世安稳。如今明远却说他,朱门朱户,必成大家,倒像是真的一样。
      这明远做事虽然无头无尾乱七八糟,可却是任性至极,倒是有趣。阿青看着他,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嗯!”
      明远见朱青应了,心下一喜,又四指相并,对天正式道,“我凤凰明远,在此愿与平水朱青,结为异性兄弟,从此互敬互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朱青也学了他的样子,郑重起誓道,“我平水朱青,愿与凤凰明远,结为异性兄弟,从此互敬互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明远又自己咬破手指,将血液滴到雪地里,渗出几点血花,“明氏屠龙热血在此,祭献土地山川,愿鉴此心如明月皎皎,长长久久。”
      朱青也咬破了手指,见自己的血与他的血融为一体,开心地笑了。
      明远扶起朱青,又替他拍了拍膝盖上的雪屑,双手作揖连连道,“朱兄安好。”
      “明兄安好。”朱青也回了一个礼。
      “呼,这样说话多舒服,非要少爷少爷的,玲珑,你们也是,私底下少叫我少爷,听一次,减寿十年!”明远黑白分明的眼珠状似责备地瞪了不远处的两个美人一眼。
      玲珑与五云面面相觑,蹲了一下身子,齐声道,“是,少爷!”
      “啧啧,你听听,可怕的教条主义,美人都变成呆子了!可怜、可怜…..”明远捧着朱青的手表情生动,埋首在他的手掌里,肩膀微颤,倒像是真的在哭。
      朱青被他逗乐了,“明远,你这样的性子倒是世间少有。”
      “过奖过奖,天赋如此,诶,都说阿曼平原彼岸花最富盛名,朱青若得空,不如带我们去看看?”明远抬起脸,又是风流倜傥的美少年。
      “诶,可惜了,阿曼花和彼岸花,都只在夏季盛开。”
      “噫!可惜,看来只能败兴而归。”明远一拳砸在手心,脸上疼惜之色。
      朱青笑了笑,“不过方才你们看到的水晶兰,我倒知道有一处,遍地晶莹剔透,如果不嫌弃,还让我带个路?”
      “好呀好呀,走吧走吧,玲珑五云,我们走~诶,朱青,我跟你说….”明远自然而然地搭上他的肩膀低声耳语,这次朱青却是没有挣脱了。
      送走明远,朱青再回到房间,才发觉已经是夜间,料想今日紫氏忙着招呼紫夫人,紫徽必然还没回来,朱青便松了一口气。
      若是叫紫徽知道他今日与明远又是拉手又是搭肩,必然又是一阵大怒。
      可刚行至门口,朱青便觉不对,屋内点着烛火,灯火透明,显然是有人在里面。难道少爷提前回来了?心里浮起一种不详的预兆,仍是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果然,紫徽大马金刀坐在大厅榻上,听见推门声猛然抬起头来,眼睛布满血丝,样子十分可怕。
      “紫徽?你怎么这么早回来?”朱青心虚,便要上前抱住他,“可用过膳了?”
      不料紫徽却是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嘴角一丝阴笑,“鸢肩少年二十余,齿编贝,唇激朱?”
      阿青浑身一僵,知道紫徽是已是尽数看到了。
      “还赐你朱姓?我以为你是我的人,自然是随我的姓,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每说一句,紫徽手里力道便加重一分,见朱青面色痛苦仍不松手,“你还是没有记住我跟你说的话。”
      他声音阴阳怪气,透着一丝古怪。
      朱青抬眼看他,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正欲辩解,紫徽却一下站起,大步拖着他走近内室。
      “哥哥!”朱青疾呼一声,却被狠狠摔到了床上,还想起来,立刻左右有人上来架住他。
      心跳剧烈,太阳穴都突突突地跳着,集中视线仔细看看,才发现这房里还有其他人!
      站在角落不安的卫清寒,还有另外一名蒙着紫色面纱的女人,正提了一个朱红箱包站在床前。
      紫徽声音冷酷,仿佛来自地狱,“就按照那个花样,从他的脖子,到腰下。”
      阿青惊恐地睁大眼睛,被一种即将发生的恐惧感抓住了,拼命挣扎着。左右的人力气却大得很,不容他进退半分,朱青哀求地看着紫徽,恳求道,“少爷,我错了,你先放开我。”
      就连卫清寒也为朱青求情,“阿徽,还是算了吧,这样大面积,若是感染了,必然要个十天半个月的。”
      紫徽面色如霜,只冷冷扫了那紫色面纱女子一眼,“动手。”
      那女子点点头,打开箱包,赫然是数百成千的银针!
      朱青看得头皮发麻,不知紫徽想做什么,又是一声惊叫,“紫徽!”
      紫徽神色淡然,目光沉沉地凝视着朱青,与往常的深情毫无二致,可嘴里说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早说过,若是你同其他人说话,我便拔了你的舌头,若是你碰了其他人,我便断了你的手,若你看着我以外的人,我便挖掉你的眼睛。”
      “阿青,是我太过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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