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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年少情深 ...

  •   荒野屠龙之战后,大地神州分裂成五洲,五洲地名与大家分别为,凤凰明氏、平水紫氏、朝歌越氏、云中夙氏,刺桐丰氏。
      凤凰明氏乃屠龙先祖,第一任的五洲州主,后人又多继任。紧随其后担任州主最多人数的,便是平水紫氏,所在洲位居北方阿曼平原,世代居住长剑山庄。
      族人善剑,天下名剑十把九把都出自长剑山庄,先祖紫氏一把雪里剑平天下大乱,位倾五洲。
      紫氏自持正道,嫉恶如仇,又自视清高,少与外族联姻,多是表亲为多。
      故而紫徽的母亲,如今的紫夫人也算是一传奇女子。
      这位紫夫人并非紫氏表亲,不仅如此,她也不是五洲任何一族的女子。她的出身平平,长相也并非倾城,却能打败当时数位美人,坐稳紫夫人的位置数十年如一日,可见手段厉害。
      如今紫徽到了娶亲的年纪,紫夫人唤来哥哥的女儿在庄园常住,具体为了什么,这份心思紫徽都懒得拆穿。
      若是谈及婚嫁,这位小表妹,除了出身,无可摘指。
      都说五洲绝色尽玉家,当代四大美人之首,便是玉家的三小姐玉容。这位林潇潇容色虽不及玉容,却也是倾城之貌。不仅如此,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江湖素有“北方小玉容”之称。
      饶是如此,紫徽也兴致缺缺。
      感情这种事,第一眼就定了天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将就不来。
      五洲的贵公子,他这个岁数的,没有娶亲的,也有妾侍三两个。
      许久之前,紫夫人便找来儿子促膝长谈,天下搜罗来的美女画像厚厚一扎放在一边,紫徽翻了两张便神色倦然地放到一旁。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紫夫人一时拿不准孩子的想法,抽了一张展给他看,“你看,这位姑娘好不好?你若喜欢,不如先娶回来当个妾。”
      “我喜欢,怎样都好,我不喜欢,怎样都不好。”紫徽眼光从那美人画上淡淡扫开,顿了一下,又道,“我只娶妻,不纳妾。”
      事情传开后,五洲皆知紫氏大少爷是颗专情种子,正似平水紫氏的定情之花紫薇,又因紫徽所着家服皆是紫纱婆娑,衬得他面容冷然,似夏日紫薇花般妖冶美丽,故紫徽得了“紫薇公子”的江湖名号。
      林潇潇许久前就听闻这位表哥的美名,自恃美貌如画,心里多少有些骄傲。
      正大厅里与父亲坐着,听得外人传了声大少爷来了,正整理着衣裳,刚刚抬起头,便眼前一亮。
      只见朱红大门走进一紫杉美人,黑发如云,五官俊美不似人间尤物,若只论容貌,他绝对在林潇潇之上,只可惜眉目间都是冰霜之色,叫人望而生惧。
      “父亲,母亲。”紫徽对着高座的紫氏夫妇行了个礼,又往他们这边望了望,目光淡淡地从她身上扫过,落到她身边,“舅舅。”
      林潇潇从未受到男人的这种待遇,一时愣住了,直到被父亲推到前面,才回过神来,冲紫徽嫣然一笑,“表哥。”
      “表妹。”紫徽微微颔首,眼神却没有一点笑意。
      两家人聚在一起,难免就聊得久了些,晚上摆完宴席,紫徽又被迫带着林潇潇四处逛了逛,等送她回房,路上又随意散步了好一会,等到回去,已经是夜半三更。
      紫徽向来作息规律,阿青跟着他也是到点便睡,少有熬夜的时候。
      可他刚走到院子,便见到卧室纱窗透出幽幽的烛火光。
      紫徽渐渐停下了脚步,风声骤起,枝叶沙沙作响,吹起他紫色衣角、黑色发丝,在月光下扬起。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少有分开的时候。有时候紫庄主带他出门,隔了十天半个月再回来,总能见阿青点一盏烛光等他至夜深,回回如此。
      紫徽眉头一蹙,提起下摆不自觉就加快了步伐。
      这些日子来,两人天天置气,仔细想来也是从未有过。明明分开不过几个时辰,却像是许久没有见到一样。
      紫徽轻轻推开房门,却见阿青坐在桌前,面前一堆针线。
      见他进来,阿青先是一愣,继而笑了,“少爷,你回来了。”
      笑得这样自然,仿佛之前两人的冷战只是紫徽一个人的错觉。
      紫徽扫过桌上,见到阿青手里的针线,顿时眉间打了个大结,“……你在做什么?”
      “啊,这个,你来看看,喜不喜欢这花色?”阿青展开手帕,只见素白方帕上绣了一对两朵相互依偎的紫徽花,正是平水男女的定情之花。
      紫徽呼吸微顿,心脏骤然短了一拍,声音似有异,“……给我的?”
      阿青没注意到他神色有异,只点点头,“赠以紫薇,谓之双雁,平水自古有送紫薇定情的习惯,少爷若不嫌弃,便拿去送了林小姐吧。”
      紫徽静静听着,到了最后一句话心便冷了下去,只冷笑道,“送给林小姐?”
      阿青从他声音里听出了一点不屑,以为他是嫌弃这礼物粗鄙,连忙解释道,“虽然是我自己的针线活,可少爷大可告知林小姐是自己动手,爱侣间就喜欢这种,你不如试试。”
      “你倒是清楚。”紫徽往旁边椅子一坐,再没看他手里的针线,又恢复了平日里冷漠的神色,,“你若是想送林小姐,不需经我之手,或者…….”
      紫徽故意顿了顿,又抬眼去看他,讥诮之意更是露骨,“或者,你想做紫家的乘龙快婿,比起这些把戏,倒不如求求我向父亲求情,保你早日娶到蔷薇在侧。”
      紫徽这话起得毫无道理,隐约还带了一些醋意。
      可惜这在阿青耳里听来,都是在嘲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高攀不起。
      紫徽端起桌上的茶杯,在手里转了转,眼神紧紧盯着阿青的一举一动。
      阿青原本听他嘲笑一脸苍白,可此时却虚弱地笑了笑,抬起眼来对着紫徽,“如此,便有劳少爷了。”
      茶杯在紫徽手里停下,如玉葱白的手指紧紧捏住了杯沿,像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沉默中四目相对着,对持之下无人愿意服软。
      房间中烛火荜拨,有飞蛾撞上,燃了一对翅膀,落在漆了的梨木上,挣扎了两下,便不动了。

      紫徽将茶杯放回原处,轻轻抽过阿青手里的手帕,“那么这就是林小姐的了。”
      说完便将手帕揣在里衣,转身便步入了里间的卧榻。
      阿青表情分毫未变,静静看了桌子上的飞蛾半晌,忽而轻轻笑了一声。
      都说飞蛾扑火,明知不可,还是犯了致命的错误,如引火烧身,如作茧自缠,如…..爱上不该爱的人。
      思前想后,都撞死在一个“求不得”上。
      阿青不像其他家仆睡在门口守夜,向来是躺在紫徽卧室外的小塌上。
      夜里紫徽睡眠极浅,有一点风吹草动便立刻睡意全无。
      忽而半夜外室一阵急促的呼吸,像是被什么追着一样。紫徽知道阿青做噩梦了,连忙披了一件外衣便赤脚疾步走到外室。
      也不知阿青梦到了什么,手里紧紧地抓着被角,眉头紧闭,满头的汗。
      紫徽听他低低喊着什么,却听不清楚,便坐在床边低声问道,“什么?”
      阿青听到他的声音,似乎放松了些,眉头微展,手却仍是紧紧抓着被角,牙齿咬紧了下唇,像在极力忍耐什么痛苦。
      紫徽担心他咬伤嘴唇,刚想伸手,却又听到阿青低低喊了一声,“……哥哥。”
      紫徽伸到一半的手停住,瞳孔骤缩,心跳竟快得不像话。
      “哥哥…..”阿青在睡梦中,又喊了一声。
      紫徽神色微敛,在黑暗中静静凝视着阿青的五官,并不言语。
      “哥哥!”阿青见没有回应,更加慌张,伸出手来,似在寻找着什么。
      紫徽冰冷的表情渐渐有了裂缝,抓住了他乱动的手,十指相扣。
      见阿青渐渐平复了下去,另一只手又在他鼻头轻轻一刮,脸上的神色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声音也比往日更低沉温和许多,“……我在。”
      次日阿青醒来,紫徽已经自己穿好了衣服,在窗边临摹书法。
      阿青默默走到案前添了香,研了磨,便静静站到一边。
      端看字迹就可以知道紫徽今日心情不错,力道潇洒遒劲,如行云流水。
      落了最后一个字,紫徽便放了笔,道,“等下陪我出去。”
      阿青向来不问紫徽的行程,只点头应是。食过早膳,阿青刚为紫徽换好出行的外衣,便听到女子的笑声银铃,自大厅而至。
      阿青抬头,对上紫徽淡漠的眸子。
      两人并肩走出里室,便见到大厅里跟着婢女的蔷薇和林潇潇。
      蔷薇迎上来,不知怎么的今天格外兴奋,“兄长,你既然要带林姐姐出去玩,怎么能不捎上我?”
      这个蔷薇什么事都提不起劲,但是一说有得玩有得乐,就比谁都积极。
      紫徽还想说什么,蔷薇身后的林潇潇先站了出来,先向紫徽行了个礼,才款款道,“表哥,我看蔷薇妹妹实在无聊,才贸然请她与我们同行,不如…..”
      紫徽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提脚走了出去。
      阿青在后头听得一阵恍惚,原来少爷是约了林小姐,难怪今日这样开心。
      正想着就被蔷薇扑过来挽住了手臂,一低头便是蔷薇那张无忧无虑的笑脸,“阿青哥哥,我们走啊!”
      那边林潇潇也跟在了紫徽身侧,并肩而行,光是背影便可以叫人想出佳偶天成郎才女貌等成语,实在赏心悦目。
      四人都是面容姣好,锦衣玉服,在街上行走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引得行人纷纷回头注视。
      蔷薇很少出来,看什么都新鲜,一下拉着阿青逛逛胭脂铺,一下又跑到绸缎庄选布料。阿青看林潇潇和紫徽时不时低语两句,一时心里如万爪挠心,狠痛下又不得解法,只得咬牙忍下。
      一行人走到了沿街叫卖的商贩处,林潇潇和蔷薇都被街上耍猴的艺人吸引住,挤到了人群里目不转睛地看着。
      紫徽最不喜人多的地方,只在外围站着,阿青陪在他身侧,两人都是无话。
      “食梦貘哦——去梦噩咯——谁家有做噩梦日夜啼哭的孩子哦——床头一个,噩梦全无,只剩美梦咯——只要三文钱哦——谁用谁知道哦——不要错过哦——”这特殊的叫卖方式让阿青忍不住笑了一声。
      紫徽却是身形微动,步子已经往卖食梦貘的摊子走去。
      阿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也跟随其后。
      摊主老板是一个两鬓斑白的老人,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见来了两名衣冠楚楚的少年,捏了其中一个玉石递给紫徽,笑容可掬,“这位小少爷,买个撒?”
      阿青听他口音不像是平水人,倒像是刺桐野海那边的。
      紫徽只在摊子上来回看,并不伸出手去,脸上似有犹豫之色。
      阿青知道他有洁癖,从不乱摸外面的东西,刚想掏出自己的手帕,就见紫徽已经伸出手在摊子上挑拣起来,看得阿青阵阵称奇。
      紫徽表情极其认真,又细细问了摊主许多问题。
      “这个也除恶梦?”
      “是啊,小少爷,只需放在床头,便可夜夜高枕无忧。”
      “这个有何不同?”
      “少爷好眼光撒,这个可是最贵的,效果也最好呀!”
      ………
      紫徽认真挑了三四个,让摊主包起来,这才接过阿青递来的手帕细细擦了每一根手指,才让阿青接过那些食梦貘。
      阿青抱着那沉甸甸的纸袋,一时百感交集,看刚刚少爷给的钱,估计都能把那老伯把整个摊位买下来了。
      “阿青…..”
      “是,少爷。”阿青见紫徽有所吩咐,连忙走到他身旁。
      紫徽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听得身后一阵骚乱,接着便是摊位被掀翻的巨大声音。
      “什么破东西!也敢在这里摆摊!本大爷早说过吧,看到你一次就砸你一次!你个老不死的!”
      阿青最先转过身去,却见刚刚的老伯一脸悲伤地看着散了一地的玉石,脸上都是欲哭无泪的表情。
      面前正站了一男子平水紫氏家服,腰间配了一把印着紫氏家徽的长剑。可相貌却极其猥琐,对着老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推了人摊子还不算,身后两个打手模样的人上前,把挣扎中的老伯抓住,嘿嘿笑道,“叫你多管闲事,放了本大爷要的人,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平水林氏是什么来头?”
      平水林氏?阿青最看不过这种恃强凌弱的人,看对方紫色家服他还在想对方是什么来头,他自小在紫家长大,同辈的孩子他基本都认识,从未听过什么平水林氏。
      “嗷嗷嗷——”
      阿青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那帮打手包括什么林氏哇哇的惨叫。
      抬眼便见到两只黑色的幼犬,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一边一只咬住了林氏的左右手。
      见两只幼犬冲出去,老伯又是一脸痛心疾首地哀嚎,急急要唤回小狗。可狗护主人是天性,此刻咬住了,却是再也不松口的架势。
      那两条幼犬不过拳头大小,咬力却是惊人,无论林氏如何挣扎,仍是摆脱不掉,眼见已见血肉,林氏竟然抽出了腰间寒光凌人的长剑,要将幼犬一剑斩下!
      “住手!”阿青怒喝一声,已经丢下纸袋,几步上前,抬手便挡住那凌厉的一剑,反手夺过,凌空转了个剑花,剑锋一转,直指敌人咽喉,只几寸便入骨,却硬生生刹住。
      “你……你是什么人?如何识得紫氏的剑法?”这林氏被人把住命门,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不可思议望着阿青,额头生生逼出一滴冷汗。
      阿青的剑法自幼便由紫徽相授,学的都是最正宗的紫氏剑法,自然非旁人可比。
      “你又是谁?如何得来紫氏家服和佩剑,在这里欺凌乡里?”阿青眼神犀利,如喉间的剑锋一样让人颤抖。
      “放肆!还不放下剑!敢这么对林少爷说话,你的狗眼难道不认得紫夫人吗!”那几个手下也不知什么时候松开老伯的,此刻对着阿青怒目而视。
      阿青的剑微微一颤,眼光一廪,林潇潇,紫夫人的娘家,就姓林。
      “……哥哥?”林潇潇好听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阿青微微侧首,就见林潇潇拨开人群走来。
      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紫徽,手里还抱着那袋刚买的食梦貘,声音冷淡,“阿青,放下剑。”
      阿青缓缓收了剑,心境简直可以用得上荒凉两个字。
      得罪了未来的女主人,不知要死几次才足以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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