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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所谓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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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青是在一阵尖叫中醒来的。
刚睡醒的神经还有点迟钝,直到被拉扯住头发拖下床,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这并不是紫徽的房间……这里很明显,是个女人的房间。
一种不祥的预兆浮现在心头。
还来不及他多想,便被人一巴掌扇在了脸上。
脸上热辣辣地疼,因为太过用力甚至产生了一种耳鸣的错觉。周围都是嘈杂的声音,摇摇晃晃中看见蔷薇衣衫不整地站在两个佣人身后,已经是泣不成声。
心里咯噔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才发现还是昨晚欢爱后的模样,因为没有清理身子,身上散发出的味道和痕迹…..无疑都在昭示着一件事情。
但是…..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昨晚……明明是…..
从门口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拥挤中,被人推挤到了门外,不知谁在身后踢了一脚,直接摔倒在地板上。
膝盖传来一阵痛意,还要抬起头,却被人揪住了发丝,一把摁压在地上,脸上都是砂石摩擦着,一阵阵迟钝地疼。
“狗奴才!居然敢对大小姐…..看我不打不死你!”
平日这些人对朱青就十分看不起,如今逮到机会,都是往死里打。落在身上的拳脚都是下足了力气,简直要敲碎骨头。
朱青想反抗,手里却软绵绵地使不上力,蓦然间,才意识到,他可能是,被人下药了….谁能潜入紫徽的房间,对武功高强的两个人下了药….少爷会不会也!
思维混乱间,忽然听得一声怒喝,“还不住手!”
朱青抬起头,紫庄主款款而来,见到朱青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簇起眉头,“这是…..”
“老爷!这个阿青大胆妄为,居然潜入小姐闺房!对小姐任意妄为!”周围叽叽喳喳都是告状的,朱青知道情势不容许他狡辩,只跪在地上,混沌的脑袋闪过几个念头。
“…..就算如此,也先放开…..”
“谁敢放开他!”又是一声怒喝,自人群中走出来的正是长裙飘飘的紫夫人,蔑视地望着地上的朱青,冷哼一声,“我知道庄主有意将蔷薇许给这个下人,可到底是没有三媒六聘的,如今这样胆大妄为,还真当我是死了么!”
话音刚落,已经是一层森然的冷意。
“夫人…..”话已至此,紫庄主一时也是不能说什么,可指着朱青的手指已经是颤抖的,“你这么这样糊涂!”
“老爷,我并没有…..”朱青抬起脸还要说话,却听得一声怒斥。
“还敢狡辩!来人,把我的铁鞭拿来。”紫夫人已是气得手指发抖,脸上却仍是笑着的,接过沉甸甸的铁鞭后,便一鞭子甩到了朱青身上。
这铁鞭周身铜铁,长着细细密密的倒刺,一鞭子下去不听声响,却是深入皮肉抽回来的时候足以拉下一层皮肉。
朱青闷哼一声,硬生生是忍住了,几鞭子下来,竟咬破了嘴唇,眼神却仍是清明的,“老爷,夫人,我并未对小姐做任何事情。”
“笑话,孤男寡女不着衣衫共处一榻,你是觉得我是傻子?”紫夫人手腕一动,又是一鞭子下去。
朱青连忙闭起眼睛,想象中的疼痛却未落到身上。被人抱住了。
朱青睁开眼睛,愣住了,“薇薇…..”
蔷薇已穿好衣服,脸上一片苍白之色。这铁鞭普通男人都不一定受得住,打在女人身上,可想而知有多痛。
蔷薇却咬紧牙关,抱住朱青的手臂不肯松开,额头已经渗出一滴冷汗。
“薇薇!”紫夫人和紫庄主自小待蔷薇为掌上明珠,如今看她挨了一鞭子,自然是疼得倒抽冷气。
“母亲,爹爹…..阿青哥哥真的没有对我做什么…..”蔷薇缓缓滑坐到地上,却是跪在朱青面前,将人护在身后,“…..就算是,也没必要处以刑法,原本我非他不嫁,如今打死他,是要女儿守活寡么?”
她虽说得缓慢虚弱,眼神却十分坚定。
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已经震慑全场,紫夫人已经是气到脸色扭曲,紫庄主却叹了一口气,像是妥协,“如此…..不如便…..”
“且慢。”一个冷冷的声音自人群后传来,旁人自然而然让出道路,走在前方的,俨然是紫徽。
朱青眼睛一亮,昨晚他与紫徽同住,紫徽自然是知道的,这念头刚冒出来,便从心底传出另一个声音。
紫徽与他都算是警惕的,又如何在熟睡的时候让人钻了空子?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他却迟迟不肯相信。
那边紫徽根本没有看他一眼,只径直走到紫庄主和紫夫人面前,冷声道,“他是我房里的人,犯了错自然是我来罚,母亲何必这样大脾气。”
“你也知道他是你房里的人!”紫夫人手里的铁鞭抓得用力,几乎下意识扬起手,长鞭已经迎面而去。
刷——一道红痕出现在紫徽的脸颊上,渐渐渗出血来,在那素来冷若冰霜的脸上,徒添一份诡异的美感。
朱青猛地直起身子,“少爷!”
紫徽眼睛眨也没眨一下,甚至没有伸手去擦脸上的血,直直望着紫庄主,“父亲觉得?”
紫庄主心想,朱青原本就是要娶了蔷薇的,可能年少冲动一时犯错,不如生米煮成熟饭。加上紫夫人已经重罚几大鞭子,想来也是够了。
阿徽向来与阿青交好,想必交给他是最好不过。这样想来,紫庄主便点点头,“你说得不错,他是你房里的人,自然要你来处置。”
紫夫人已经面色难看,抓着鞭子的手像是要再朝紫徽脸上再来一下,紫徽却视若无睹,只缓缓走到朱青面前。
明明只有几步之远,朱青却觉得仿佛有万里之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心上,沉重而缓慢。
朱青身上都是火辣辣地疼,坐在地上全身都是脏兮兮的,紫徽在面前停下,便有识趣的下人扶走了蔷薇,站在一旁。
“少爷…..”朱青抬起脸来,夏日明明炎热无比,可他望着紫徽不带温度的眼神,却觉得如置冰窖,他缓慢说道,“我没有….你知道的…..”
“我知道。”紫徽轻声说道,声音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温柔。
眼前闪过一道剑光,在强烈的日光下,甚至可以看到那晃眼的白光,只是一瞬间而已。
紫徽的白首以快著称,据说取人首级只在一刹之间,眨眼功夫不到,便落地见血。
朱青与紫徽许久,却从未见过白首见红。
曾想过,两人并肩纵情山水,路见不平,可一睹白首风光,不料,却是沾了他的血,方能一瞥惊鸿。
白首剑身穿胸而过,旁边传来蔷薇的一声惨叫,似乎不可置信。
朱青也不可置信,以至于有那么一段空白的时间里,他觉得这把剑,不是插在自己身上的。
滴滴滴。
红色的血染红了庭院的石阶。
朱青看着胸前的剑,沿着犀利的剑身往上看,紫徽居高临下地站着,拿剑的手极其沉稳,一如他向来的作风。
要么不出手,要么就正中红心。
朱青怔怔地看了紫徽手里的剑好一会,似乎在思考发生了什么事情。
过了很久,朱青才迟疑道,“你明知我…..没有。”
半晌,紫徽才抬起眼睫,淡淡望着朱青,“我知道。”
“…….”朱青面色惨白,被剑刺穿的左胸传来一阵剧痛。
紫徽毫不留情地一把拔出剑,俯视着朱青。
朱青的身子摇了摇,最终还是无力地倒在他脚下。
“阿徽!”紫庄主疾呼道。
“妹妹待字闺中,如此以下犯上,难道不该死?”紫徽仍是云淡风轻的语气。
朱青的意识在飘远,在最后一刻,他呻吟着抓紧了紫徽的脚,紧紧地抓住了。
紫徽睫毛颤了颤,脚步却是没有再走了。
“你…..”朱青的声音嘶哑难听,却还是听得到的,“…..为什么?”
紫徽呆呆看了地上的他几秒,蹲下身子来,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低语。
“……你觉得,你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