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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9古树 ...

  •   她小小的腿肚子在打抖,但是她超人的保持了镇静,“嘘——”她唤着大红马,以一种神秘的方式呼唤着它的名字。雪麒麟一动不动,后面的两个孩子也和她一样保持着战立的姿势,右手向上翻,做出了古老的乞求动作。在狼群锥子似的目光的注视下,雪麒麟异常镇定地用绳子套住了马匹,“跟我走,好孩子。”她温柔地唤道。红马初时还不想走,马步已经变乱,“我来吧!”安雅拖住了绳锁,三个孩子的异常表现使狼群踌躇了。

      “我们骑上红马吧。”雪麒麟提议道。

      “别傻了,它会让你骑吗?”安雅摇头否定了这个提议。若是不慎还可能摔下马身,再说她们三个还是孩子。

      “……如果一直接近狼群,会怎么样?”狼群与人僵持了许久,林可忽然冒出了一句话。那是一匹野马,它不习惯受人的牵制,已经开始不耐烦地摆动头部了。

      “忍耐一会儿吧,我想喝点热酒了。”安雅说。这孩子冷静得出奇,她一面说话,一面拉紧了随身带的箭羽。

      大红马忽然啸了一声,远处有马群回应着它长长的呼啸。头狼的眼睛里闪出一道残忍的绿光。一部分狼朝马啸的方向跑去。还有十几匹包围着红马和三个孩子。安雅抬起箭柄给了一头白狼一下,把它的脸划出了一道血痕,另一匹狼迅速出击,一下咬住了安雅的胳膊。雪麒麟拿起铁器,将它砸向狼牙,大狼吃痛地低鸣着,又几头狼围了上来,缩小了包围圈。

      情况越来越危急,三个孩子决没有能力一下挡住狼群的攻势。红马忽然抬起前腿踢向狼群,大狼一时撕裂不了红马最致命的地方。三个孩子心照不宣,明白这个局面维持不了多久,也许马群和她们都会被狼群当成上好的晚餐和蓄粮。安雅受伤的右臂拉不开箭羽。“给我吧!”雪麒麟说。一把拉开了弓,射了一箭,一下射瞎了一匹狼的眼睛。大狼痛苦的嗥声震动着三个孩子和马群的神经。雪麒麟乘势又补了一箭。林可稳稳地拉住马匹,她默默地站在两个孩子身后观望着战局。但即使如此,她们还是听到了马群的哀鸣,想来已有马匹被狼群撕破了肚子。

      “我们的图腾象征是红马群——”林可悠远的声音在黑夜上空回响。

      “对咯!”雪麒麟一面挥弓挡住了一匹大狼,一面说,“失去了红马群,大概回去要被——男女双打吧,不过,我爸这些日子都在守夜,哎,应该是女子单打——”但是,狼群向后撤退了。薄雾中,冒出了一个女子骑在马上的绿色身影。月光下,狼群就像出现的幻觉,一晃眼不见了。

      雪麒麟松开绳锁,拍了拍大红马,“跑吧,好孩子,你的族人在那边呢!”她蹲在安雅身边,扶起她的右臂仔细打量着,“我替你包扎,安雅。”她扯下身上的布条。

      “……用这个吧,不用药不行。”林可忽然说,递出了一把草药。三个孩子躺在松软的泥土上,沐浴着苍色的月光。

      “…谢谢你们。”半饷,安雅才说。

      “说什么?我没听清——”雪麒麟脸上露出了顽皮的笑容。

      “没什么,我只是想道谢。”女孩子温柔的声音在月光中如同一晃即逝的幻影。她拉住另两个女孩的手,低声说:“谢谢。”

      以后在坡地上,常常可以看到两个孩子的影子,有时,是三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相处得很好呢。”老祷师笑着说。

      “还不是祷师教得好——”薛雁低下头,慢腾腾地说道,“芯雨,你教两孩子射箭教得怎么样啦?”

      “还要得着我吗?”芯雨笑起来,“早有神灵在照顾她们了!”

      “那就好——”老祷师迷迷瞪瞪地眯缝上浑浊的眼睛,“我啊,老咯,不行咯——”

      一年了,在这一年里几乎每晚狼群都要到生命之树旁饶圈,咆哮。而生命之树也渐渐长出了新芽。雪麒麟蹲在地上摆弄木料。

      “干什么哪?”安雅问她。

      “安雅——你陪我玩,好吗?”雪麒麟说,“等我做好木筏,夏天的时候,我们可以到湖面耍耍。坡地老缺水,已成了习惯,改也改不掉。但生命之树的养料还得保证啊!夏天,我们一起到湖面瓢水,安雅,好不好?”

      “叫上林可吗?”安雅偏了偏头。

      “她——没跟我说要去。那,安雅,你就去叫上她吧,假若她愿意去的话。”那晚,天越发冷起来,两个孩子生了一堆火,靠在一起取暖。兽皮外凝着一层薄薄的冻霜,最后天居然下起了小雪。雪麒麟冻得瑟瑟发抖,她并不习惯这样的天气。她拉了拉毛毯,温柔地对安雅说,“这个晚上真冷,安雅,当心不要睡着了。”

      “和你在一起,我一直很清醒。”对方靠在她的肩膀说,慢慢说。两个孩子忘记了害怕,她们在这一年里已然听惯了狼哮。

      但是,这个晚上很不寻常。她们听到的是一种奇怪,仿佛从大地深处传来的震动声。

      “好像是——”雪麒麟的脸色有点发白,“也许是猛犸象——而且,是群象。”

      是什么促使群象接近生命之树呢?安雅的脸色也变得苍白了。

      黑暗中露出了一个巨大的轮廓。安雅掀起毛毯,站了起来。“等等——”雪麒麟看着同伴苍白的脸色,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象群为首的是一头很壮实的雌象。。

      “雪麒麟,麻烦你让大家来这里——”安雅说,“我得——看护好生命之树。”雪麒麟望了望她,捏住了她的手,“拜托你了,安雅。”转身便跑入密林深处。

      “雪麒麟,怎么那么惊慌?”刚到营地,老祷师便握住了她的手,“坐下喝点热酒吧。”

      “安雅,出了点事,有一群猛犸象正在……”老人听到了慢慢地摇着头,“孩子,你想得太多了。不过,如果真的出了事,或许应该让些人跟你去。你问问,谁愿意冒这个险呢?”

      “谁愿意跟我去?”雪麒麟环视了周围一圈。雪夜站起来,说:“我跟你去吧,孩子。芯雨,把你的弓给我。”

      “必须快点——”雪麒麟拉着雪夜的手,焦虑地皱紧了小小的眉头。在那里,一个孩子的鲜血已经染红的土地。雪夜搭弓射了一箭,高大的猛犸象摇晃了一下,带着群象慢慢离开了坡地。

      “安雅!”雪麒麟赶忙抱起昏迷的同伴,安雅的身体已被象牙刺出了一个血窟窿。

      “她要——”

      “别乱说!”雪麒麟摇了摇头,她抬起脸,问,“能帮我拿些止血的草药来吗?姐姐。我会给她祝祷,祷师教过我的!”。

      “那——好吧。如果我找得到……”

      “咳,咳,雪麒麟,是你吗?”安雅紧闭着眼睛,抓住伙伴的手,她吐出的全是带血的泡沫,“生命之树——”

      “它——很好,辛苦你了。”雪麒麟把安雅的手贴在自己侧脸上。

      “我会——死吗?”安雅问,她的声音遥远而模糊。

      “不,你不会死的,有我在呢!安雅。”

      安雅的头枕在雪麒麟的大腿上,雪麒麟闭上眼睛,默默地开始祝祷。女孩的小嘴紧张地一张一合的,雪夜见了只觉得心酸,“麟儿,草药带来了。”

      “如果她撑不过这一夜——我也没有办法了。”雪麒麟闭上眼睛,吻了吻对方血肉模糊的手臂。

      “麟儿——”

      “我只能祈祷……姐姐,你要和我一起祈祷吗?”不可思议的是,安雅熬了过来,虽然经过了几个月的休养,可她恢复得很好。在受伤的时候,她还坚持守夜,有时,林可也会过来。“……不觉得恐怖吗?”此时她们已经忘记了林可的那个问题,以及她小时候被称作灵婴的事情。那同样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是韩迁的母亲逝世的夜晚,有一个婴孩在啼哭,由于婴孩的哭声预示了即将发生的事件,人们便将那个婴孩称为灵婴。灵婴,在印安族里是不祥的象征。

      第二年夏末的时候,三个孩子真的到了湖上。宽阔的湖面闪烁着金色的阳光,显得异常耀眼。绿苇柔柔地浮动在水草根部,顺水漂流着。

      安雅喜悦地提着一个篓子,她拍了拍手,亮出手里的战利品,那是圆得像球的白色龟蛋。她咬开蛋壳,淡白色的汁液渗了出来。

      雪麒麟也叩开了蛋壳,津津有味地舔食着。

      “林可,你好像不太爱说话——”安雅说,“这样好吗?”

      “……林可不爱说话,可是林可有朋友。”林可的手盖住了安雅的手,“……我,并不是谁也不需要。”。

      “雪麒麟,林可头一次说那么多话呢!”安雅惊奇地喊了起来。

      雪麒麟点了点头,“安雅,你要是能够叫我麒麟,而不加上雪字的话,我会更高兴的。”

      “麒麟,你的名字是祷师取的吧?”

      “没错,是我们的头儿给取的!”雪麒麟,又叩开了一个龟蛋。

      “原来这样——”安雅抬手摆弄着苇叶,“我想编个花环——”湖面上有很多水鸟,黑色,白色的大天鹅都停驻在绿油油的苇丛里。还有各种花,红色的,白色的,满天星,康乃馨,到处都散发着一股或浓郁,或清幽的香味儿。

      安雅心情很好地着手编着花环,雪麒麟把脚伸进湖水里,打着漂儿。她还不知道她和林可即将产生的分歧。印安族是一个古老的部落,祝祷师,大巫术师掌握的都是上古巫术。早在第一次战争期间,法术主要的分类就由上古巫术分为了十大类:占卜、秘术、超感知、埃及新柏拉图派所传授和施行的巫术、瑜珈、宗教、巫毐、祭典仪式、黑魔术、白魔术。而雪麒麟和林可,两个坐在一条木筏上的朋友便是两大分裂派别的始祖。

      然而,两个小女孩不知道这个,她们此刻正在明净的湖面上开心地打着水仗。

      “这个花环,你觉得漂亮吗?麒麟。”

      “好漂亮的,安雅。”雪麒麟温柔地说,“要送给谁呢?”

      沉默了片刻,才听到林可说,“……一定是送给安雅喜欢的人。”布条盖住了她的眼睛,让人看不到此时她脸上的表情。

      “所以,我们永远是朋友哦。”雪麒麟说,“对吗?林可。如果安雅和林可有一天不要我当朋友了,那安雅和林可一定要亲自告诉麒麟。”

      “……傻瓜……”林可说,“……饶过这片湖会到什么地方?”

      “……暗林。”雪麒麟慎重地说,“大人口中的暗夜森林,听说那是一座很古怪的森林——到了晚上就再也出不去——”

      “……还是回去吧。”林可摇晃着脑袋说,“很危险。”

      就在她们说话的当儿,湖水变得湍急起来,在那金黄的坡地上确实伫立着广袤的森林,木筏却拖着她们驶往更幽深的禁地。沿边的林木深深扎根于岩石的缝隙里,老藤透出的暗影像一条蜿蜒的墨绿色光斑在来回摇摆。木筏周围散发出一股令人不快的腐殖质的味道。随着石块在愈渐愈浅的河床上逐渐加多,三个孩子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

      忽然,木筏发出一声闷响,像触到了一块粗糙的礁石般停了下来,筏身好似被什么拉住,渐渐深入黑色的泥潭。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哪儿,但肯定不是森林。”安雅忧心忡忡地皱着眉头。随着她的话音,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在沼泽深处隐现。那是印安族人口耳相传的鬼火,是神在尸体上点燃的圣火,也称尸灯。

      雪麒麟打了个寒战,“我感到有很多很多双眼睛注视着我们。”三个孩子的影子在火光中晃动了一下,随即火焰由莹蓝色转为白色,剧烈地燃烧着周围的腐殖质,冒出一缕缕乌鸦翅膀似的黑烟。三个孩子本能地蹲下,用手在口鼻处涂上淤泥。周围的温度越来越高,并朝浸在泥潭里的木筏迫近了。雪麒麟慢慢爬近木筏,抽出了筏上的一根木条,凑近了火焰。木条顷刻被白光点燃,她将燃烧的木条投入烈火,像祷师往常做的那样,低声吟唱起咒文来。

      火焰明亮的闪了一下,又泯灭在沼泽深处,只有一缕缕刺鼻的白烟不断冒出来。

      由于刚才燃起的烈火,使周围的氧气极度稀缺,因而泯灭了白焰。这是一种古老的巫术,相传沼泽里出没的行人和精灵非常善于使用它。尸灯在沼泽地里是常年不灭的,衰老的红马往往长眠于沼泽地中,因而,尸灯又被印安族视为永恒的象征。因为处在高温的环境下,三个孩子开始在身上涂抹淤泥,她们像柱球一样滚离了这片冒着热气的沼泽地。

      “你像团软泥了。”安雅拍打着雪麒麟湿乎乎的肩膀。

      “你像个用软泥捏的泥雕。”雪麒麟开心地笑起来,“还好,我们都没事。”

      林可别过了头,不知在想什么。泥潭里的古树上缠绕着粗壮的紫藤,藤上开着大朵淡紫色的花儿。就在三个孩子谈话的时候,树上的藤条噼噼啪啪动起来,缠住了林可的脚,古树诡异地抽动着,将她往树洞深处拽,古老的树洞吞噬了她的下半身。小女孩挥动着双手,死死抱住树腰。另两个孩子吓了一跳,一人拉住她一边手,使劲往外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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