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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狼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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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莎行:手中金丝线,每逢中秋织就红装。今年又盼新月,依旧织作霓裳。长女远嫁他方,中女音信渺茫,尤怜家中孤女,把手学做他人衣裳。
满庭芳:浮华繁世梦,一场空空。默思默思,旧日情浓。好比是烛泪燃尽芯作废,蚕丝吐尽成蝶舞。休得埋怨,到底一场梦。
浣溪沙:小户人家,碧湖滩上。日暮星宿,水湖脉脉。青梅竹马,红茵绿带。持手相随,终不离弃。
念奴娇:堂堂富家千金,终陷污垢。冷月继弦,望楼外青山恨未消。想我年纪方才二八,竟落得人后,不得入家。光宗耀祖,终为憾事。
绮罗香:金银堆满箩,出海营生,到底是商贩,那堪为票子忧心?本也出身娇贵,不意间,几年周转,几摸到高位。奈何,好梦不长兮。
醉花阴:四海周揽,含情默默,那人知竟是暗藏一番心思。尤是艺比才高,胆大心细,谁人明了此身只为谋万郡。
如梦令:明南旋猎户,斗狮虎。说是刚猛非常,其实还不是各有算盘。偏摊上那厢,寻常,寻常。
卜算子:尤自落寞兮,独善其身,念山外隐士,大抵如此。春采寒梅,秋收硕实,手掌铲锄,淋汗如雨。
月下笛:月下秋闻笛,朝晚暮新。彩云带初红,远远钟鼓无声处,轻歌曼舞。
凤凰台:凤凰已去,零零落落,尘土终化尘土了,浮云总被浮云蔽。凤凰已去,埃埃商船,空空落落冷冷寂寂。
待到看完,离菲已略有些倦意。
旁边的梦溪歪着脑袋琢磨着什么。捧书低首的歌姬吊眼修眉的,内眼白呈薄薄的玛瑙金粉色,眼睑以下是一条深深的泪线。
离菲笑道:“令妹真是好颜色。”
“无烟自然是十二坊出名的美姬。”伊人亦赞同道,“她自小身体便不太好,因无良医,给耽搁了。只是不知小姐看上这丫头哪一点?”。
离菲道:“哪一点,又有什么所谓。我但是喜爱美人儿罢了。”几句话只显得轻浮。
伊人且笑且咳道:“客官醉了。”却招手命别的歌姬,“有什的素茶素酒再上来些。”
离菲泼酒入席,笑道:“这倒不必。只是我看这些曲子大抵有些意境,若是没人能解,到底可惜。十二坊可是十二歌姬之宿所?若您能介绍我认识便再好不过了。”正说笑间,又有歌姬端茶捧酒出来。
“那我便依了客官,又何妨?”伊人只道。她拍手命道,“将那几个姐妹叫上来吧。”乃大设宴席,一婢女踢触到梦溪痛处,且呼出声。不刻,众女化乌,振翅而出。两人方苏,太皇太后等众正置身于小酒馆间坐饮。
“你等良久不醒,哀家好生担心。”太皇太后道。
“谢太皇太后关心。”离菲道。梦溪皱眉道:“你们——没去十二乐坊吗?”
“哪儿有什么乐坊,我们是喝醉了,只是这样而已。”离菲轻轻地摇晃着头,留待梦溪一脸疑惑地望着她。此刻,宫闱深处正悄然发生这一场巨变,阴谋之网收紧了。。
这几日入宫来,离菲再没有同梦溪说过话,倒是林雨帆话问得很勤。然则林雨帆的问题也与十二乐坊大约脱离不了干系,梦溪咬了咬嘴唇,只觉得难以回答上来。因为她也弄不清那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小妹,最近很忙吗?”那天晚上,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忙。您呢?”沈梦溪好奇地问,“您——到底是谁呢?”
“看来,也该是时候告诉你了——别人都叫我水晶阴阳师啊,小妹。”月光下走出一个女子窈窕而模糊的身影。
“水晶阴阳师阁下?那您是——”
“不必那么紧张,叫我秦若就可以了。如果你高兴,我不介意你加上姐姐这两个词。”
“那姐姐,您有什么事找我吗?”
“我找你——有事啊。你知道林雨帆吧?”注视着孩子天真的表情,阴阳师开怀地笑了,“她对你来说绝对——是个威胁,你…要不要听我的,把她除去?”。
沈梦溪的眉头挑了起来,此刻一只理智的手把她拽住了,让她保持着不动的姿态,“雨帆姐姐是个威胁吗?为什么呢?我要原因。”
“你没听说吗?自从红莲将军死后,皇上手上已经有了一份未来将军的名单——其中,就有她的名字。”阴阳师不紧不慢地微笑着说道。
“哦——姐姐,那又怎么样呢?”沈梦溪毫无表情地问。
“说回你那两次有趣的冒险经历,难道你不觉得有趣?你从不怀疑是有人对你做了手脚才使你‘梦’到了那些?”
“您的意思是什么呢?”沈梦溪天真地仰起头。
“意思就是——也许,你问问离菲吧,她比我更清楚啊。再会咯,小妹。”说完,阴阳师刹有其事地摇摇手,回身离开了,她飘逸的长发与朦胧的月色融为了一体,沈梦溪看着她的背影,小小的眉头锁紧了。
“你又跟那小祖宗说了什么?”月影下一个皮肤黝黑的女孩缓缓走了出来。
“没什么,帆儿。我只是迫不及待要看看那只小猫张牙舞爪的样子了。”秦若答道。
“哦——那倒是,谁不知道阴阳师阁下嘴甜。”林雨帆撅嘴道。
“再甜也甜不过你!小傻瓜。”秦若的嘴唇轻轻拂过她的嘴角,转而严肃道,“但我吩咐的事情一定要做好,好了,去吧,好孩子。”林雨帆竟似木偶般转过身,往乾寝宫去了。
“我就知道您在这里,风水师阁下。”乾寝宫外传来一个甜腻的声音,一个身材丰满的女孩站在门外。
“乾寝,乾上。”许涵道,“你有什么事呢?未来的将军大人。”□□,已是极尽讽刺之意,“我前儿才算出一个事理,帆儿,你待好好珍重自己了。不然,熬不过——三日。”许涵伸出手指道。
林雨帆的脸色顷刻变了,“怕是阁下在说什么阁下都不一定晓得吧。”她傲然道,丰满的胸部微微起伏着。走出去时,脑袋里还响砌着许涵的话,想不到,辛苦三年,今日已是末路。走到沈梦溪的寝室,推门进去,才想起阴阳师的吩咐。终是脸色沉了沉,握紧了手刃,“杀了她你才有出头之日。”那个魔幻般的声音响砌在耳际。
“姐姐!”她看到那孩子扑过来,抱住她,“姐姐,晚了,你怎么才回来。”
“姐姐,带来了一些人——”她招手让身后的锦衣队进来,个个女子手上都握有血刃,冷不防,她朝孩子小小的身躯刺去,“原谅姐姐,姐姐爱你呢!”
但是,那是谁的血?一把短矛穿透了她的腹部,她看到孩子天真的笑脸,“姐姐,你在想她们为什么不帮你,对不对?”姐姐,你在想她们为什么不帮你,对不对?
她想活命,她不能输,于是,她赌注一贯地抬起头,问:“深宫阴险,你愿意姐姐帮你吗?”她时刻注视着那孩子的表情。终于,孩子笑了,短矛从她身上抽离,又刺了进去。
“姐姐,我也爱你呢!”那孩子温柔的说,转而那声音变得冷酷,“可是,我不需要没用的人。”沈梦溪看着那个常时照顾她的人慢慢倒下,转而说,“您可以出来了,离菲姐姐。”
“你做得非常——干脆。”离菲闭上了眼睛,那温柔的声音里带有一丝苦痛。
沈梦溪答道:“那也要谢谢姐姐愿意帮我啊!”。
“恭喜你了,未来的将军。”离菲笑道,“是谁让你来找我的呢?小将军。”
“是秦姐姐。”沈梦溪亦笑道,“姐姐,以后能教我识些汉字吗?”
“你若想学,我便教你。”离菲道,“过几日,你便搬来御书房吧。研习墨字总要些时间的。”
“姐姐,可否告诉梦溪一事?”
“说吧。”
“你为何会帮我?姐姐。”
离菲沉吟了片刻,方道:“一是不想叫她太得意,二是——”她半饷才道,“你死了我未免无聊。”
平熙年五月,沈梦溪被册封为狮斩将军,她是□□自建国以来最年轻的将军。
然后,让我们返回那个古老的部落,看看是否有新的故事在那里发生。。
黄昏的坡地是神秘的金色,那是夕阳照在蜡黄的稻穗上的颜色。夕阳里,一个健壮的老人在给孩子们讲故事。
“祷师,你说梦溪会回来吗?”安雅扯了扯老人的手臂,却被旁边的女人止住了,“雅儿,不得胡说,梦溪自然会完成任务的。”
“薛雁姐!你总这样说!”安雅甩了甩头,金黄色的小脑袋在一望无垠的麦田中显得厚实而沉重,“雪夜姐,你说呢?”面对孩子的问题,雪夜默然不语,她望望老人,又垂下了头。
玳赫拉一面摆弄着一个矮胖妇女的泥雕,一面取出一个陶罐,拖长声音说:“雁儿,在这个罐上钻个孔吧。”葛丽斯看着老祷师,她知道陶罐是一个人灵魂的象征,那两个孩子应该已经空出位置了吧。
妇女们默默地观望着祝祷师的工作,这是一片哀伤的土地,这里埋葬了她们的两个女孩。然而那片沉默的森林没有人敢于染指,那是神的土地。
“神让我们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世世歌颂她的恩德……”祷师苍老的声音盖过了年轻女人的哀泣,那群年轻女人默默地站着,聆听她的训话。
芯雨扶住安雅的肩膀,悄声问:“雅儿想学射箭吗?一个骑士要学会很多东西!”
“我也——学射箭吧。”雪麒麟低着头小声要求。
“乱来!”她的母亲——葛丽斯一把拽住孩子,“你可是个法师,学什么射箭!”
小女孩的嘴不高兴地撅起来,“安雅学,我也要学!”她大声说。
“好了,好了,我们也给小雪麒麟学,好吧?”老祷师慈爱地看着两个孩子,“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就在月圆时种下一棵树,一起守护它,它会庇佑你们的。”在印安族的传说中,苍树的种子若是在月圆时种下,便是生命之树的种子。守护生命之树的孩子会得到神的庇佑,若是终老于生命之树下,对印安族人来说,便是至上的幸福。每每十年月圆,才有一棵生命之树诞生,因此印安族人非常重视这个仪式。
雪麒麟懵懂地点点头,她兴奋地拉起安雅的手,“我们会一起守护生命之树呢!”
“应该——听起来不错。”安雅心事重重地拍打着小脑袋说。
林可被一个侍女抱在怀里,她那蒙着布条的眼睛似乎隐藏着沉重的思绪。这孩子平日难得说一句话,总是沉默寡言的样子。今天她难得地皱了皱眉头,似乎对什么感到不满。
“月圆应该就是今晚,你会出来吗?安雅。”雪麒麟揪了揪对方金色的头发。
“我会准时的。”看着雪麒麟一头白得近乎耀眼的发丝,安雅点了点头,也上去好奇地摸了摸对方的头发。
然而那晚,未来的生命之树下除了多了那两个小小的身影,还多了另一个脸上蒙着布条的孩子的影子。“很快会发芽的,安雅,你也这样想,对吗?”雪麒麟温和地嘟起了圆润的小嘴,右手朝空地挥了挥。
“我当然这样想的!”安雅捧起一把泥土撒在种子表面上,“我喜欢它!”
“……”林可似乎要说什么话,但是她只动了动嘴巴。雪麒麟拉住她的手,“林可,在想什么呢?为什么不和大伙儿一起玩呢?”
“……不需要。”小女孩很阴沉地说,让人看了想笑。但不知怎么,雪麒麟没有笑出来。
“要是你帮我的忙的话,就让你一块儿玩。”安雅压低了声音说,“你要向我们的图腾发誓,你喜欢她!”
“……好……”图腾是氏族的象征,代表着一个氏族的祖先,而印安族人的图腾多以野生动物为主,图腾又是氏族外婚制的标志,禁止血缘婚。在印安族那一套古老的说法中流传着这样的信息:假若氏族分裂,图腾也随之分裂。那是族人无法亵渎的一个标志。
“安——”雪麒麟发出一个单音,她小小的手指指向不远处的马匹。那是一匹红马,红马身后跟着一片黑压压的狼群。那都是些健壮的大狼,油光水亮的狼毛白得像月亮在草地上的反光。红马代表着图腾的其中一位始祖,“我们不可能坐视不管。”安雅说。雪麒麟点了点头,慢慢移动着步子,走进了狼群的包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