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亡灵之书》渣渣更健康

1、01不受照顾的孩子

　　神说,有光,于是便有了光。对我来说,广垠的东欧大陆充满着未知,任何人,都似欧洲大陆的一把尘土,所以我们为我们失去,以及朋友失去的家园所哀哭。沉沉的暮色为我们伴奏,恰似大陆上冲击石层的海水,将我们的歌声带到远方的土地上……
　　——————题记。

　　她说，今天是祝祷日。老祷师哼哼唧唧地抱着残腿。跪在黑色约柜旁的侍女给新诞生的婴孩身上打上温热的流沙。“今天有多少受洗者？”老祷师眯缝着浑浊的灰眼睛，善意地打量着这些新出生的小生命。

　　“有五名是女孩。”薛雁顺着祷师的意思回答，她是个高挑丰满的侍女，潮湿蜷曲的褐发披在闪着金褐色光芒的肌肤上。“主保佑我族多得女孩。”

　　“祝祷多得女孩对我族没有损失——”面对年轻弓箭手询问的目光，玳赫拉这样解释道，“我们假设要收获苹果，就需要收获苹果的工具以及一棵饱满的苹果树。主让我们有女孩子，就好比使我们得了苹果树，即使我们一时摘采不到树上的果子，对我们也没有损失；因为到了合适的时节，它会自己落下来；万一我们够得着果子，那对我们更是有大大的好处了。”印安族中女孩很多，而且多是领袖，作为母系氏族，它对于女性的培养显得慎重而沉稳。

　　“这孩子有名字了吗？”老祷师抚上婴孩的眼睛。薛雁惊奇地闪了闪眼睛，“她的眼睛是绿色的呢！”

　　“别瞎说，才不是绿色的呢，她有一双蓝眼睛。”老祷师溺爱地抱住了婴孩。“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回禀祷师，”孩子的母亲韩霖面向玳赫拉恭敬地鞠了一个躬，说，“这孩子叫韩迁，早前已取好名字了。”

　　“好名字啊——”玳赫拉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霖儿，我记得你的名字也是我帮你起的，几十年前的事了……”“还不是祷师名字取得好，韩氏不敢当。”韩霖必恭必敬地鞠躬说笑道。

　　“有什么不敢当？好歹——你是孩子的妈妈了——”玳赫拉偏着脑袋若有所思地说，那苍老而嘶哑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宣布了下一个仪式，“摸塞，给她们选物，雁儿。”薛雁答应一声，殷勤地抱起韩迁，将她递到另一个侍女手中，“雪夜，好生看着这孩子。”她悄声吩咐。

　　摸塞，是印安族一直保留的古老规矩，以物易物，将选上的孩子献给神明。被选上的孩子有幸可以成为氏族的猎手和骑士。而没有被选上的孩子则要受洗，以便得知神明是否消除了她们的罪孽。

　　“迁儿，看看姐姐手里的东西。”雪夜摇了摇手中拿的一套猎手用的弓箭。

　　“啊，啊。”婴孩轻轻摇晃着头，好奇地摸了摸箭柄上的羽毛，打了一个响鼻。雪夜暗自摇了摇头，又拿起另一样东西。

　　“阿嚏！”婴孩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伏在侍女身上睡着了。“真是个不听话的小东西。”雪夜抱着婴孩，暗暗叹了口气。

　　老祷师依次走到正在摸塞的婴孩身边，拉拉她们的小腿，又点点她们的额头，念了一段神秘的咒语，拿起金粉涂上孩子的额头。

　　周围的火焰神秘地闪动了一下，拖在地上的长长的人影拉成各种难以想象的形状。

　　“这——这孩子叫安雅，我看到她——”抱着一个金发孩子的侍女犹豫了一下，才说，“她对我笑了一下，在我——拿着骑士头盔的时候……”

　　“哦，好孩子，我看看。”老祷师抱过侍女怀中的孩子，孩子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金色的健康皮肤上形成浓密的阴影，她已经睡着了，嘴边还淌着口水。“把她放到炕上…”老祷师吩咐道，“我们有了一位骑士！”

　　“我——”另一位侍女踌躇地站了出来，“这孩子有一双原始的眼睛——”尖利的童声划破了残焰，显得异常诡异，火光闪了一下，依旧燃烧着。“原始的眼睛？”老祷师沉思着问，粗糙地手指摩挲着下巴，“那么，芯羽，你的意思是——她对法老的眼睛作出了什么反映呢？”叫芯羽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她——血瞳——”模糊的暗语，但玳赫拉理解了其中含义，并且震惊了，她慎重地点点头，挥了一下手，“把她放在暗室里，好生培养她——这样也好。”

　　“那么，她叫什么名字？我对这双原始的眼睛很有兴趣。”老祷师问。“她叫林可。”林可母亲忧郁的话语盖过了室内的私语。

　　“那么你呢？琴离，你带给了我怎么样的礼物呢？”庄重的脚步踱到琴离身边，沉思的目光扫视着她膝上的婴孩。

　　“这孩子——这孩子一直在看着——火焰的另一面。”侍女颤巍巍地回答。火焰和冰雪象征着印安族中粉碎人类灵魂的两种能量。祷师郑重地举起了手，“真是个好孩子，将来——”玳赫拉压低声音徒自自语道：“也好有个人跟在我身边，这门手艺总不能误了后人。”

　　“我赐她一个名字：雪麒麟。今后——”玳赫拉背对婴孩的父母，接下去说，“让这孩子常来玩啊。”

　　“那是一定的，那是一定的。”雪麒麟的母亲葛丽斯忙不迟迭地点着头。

　　“明儿，你呢？你给我带了件什么礼物？”庄重而苍老的声音缓缓流入斯明耳中，她惶恐不安地哆嗦着：“我不知道——她好像在看着那些族里的战士。”侍女怀中的婴孩有一张安静的脸，仿佛在不符合她年龄般地沉思着。“噎，噎——”猛地，小婴孩被口水呛住了，嫩嫩的小脸胀得通红，棕褐色的眼睛里挤出大滴的泪水。“呓啊——”她吮吸着斯明的食指，像吮吸着母亲的□□一般舒适，原本紧皱的小眉头舒张开来。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祷师慈爱但又很严肃地问。“她——还没有名字呢——”

　　“你给她取一个好了，沈青，既然你是她的母亲。”

　　沈青低头思索着，右手抚弄着衣襟，“若是不好了，祷师可要说啊——我以为，沈栝这个名字挺适合她的。”

　　“我却觉得不妥，不如叫沈梦溪，如何？”苍老的声音似在商量，更似在命令。

　　“那最好了——不过——”沈青摇摇头，她是个相当固执的人。

　　“放心，你的孩子将来会是个大人物，神会保佑她的前途。”玳赫拉冲神思不安的母亲点点头，转而走回了薛雁身边，问，“你那位姐妹，雪夜，看好那个孩子了吗？”座下抱着孩子的侍女连忙回答：“这孩子反应慢一点——想是——”想是要接受洗礼了。“若是这孩子要接受洗礼？为人母亲，你该是不反对吧？”

　　“瞧祷师说的，”韩霖殷勤地回答，“我当然不会——除非——”她的目光溜向周围，似乎有话不方便说。

　　“但说无妨，只是祝祷而已，霖儿。”。

　　“除非这孩子有危险——”她吞咽了一口唾液，有点烦恼地皱紧了眉头。

　　“别担心，”那个权威的声音这样回答她，“亲近神的人不会有危险，你的孩子也许也是被神选中的人。”

　　“那要多蒙导师照顾了。”韩霖这回笑得有点勉强。

　　“我也很想照顾她，可惜啊，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啊。”玳赫拉回应了韩霖一个虚弱的微笑。

　　雪夜小心翼翼地揣摩着祷师的心理,小婴孩偏着头在她怀里打着呼噜,小小手拽着她的衣袖,似乎在疑惑地注视着即将来临的仪式。

　　薛雁吩咐道：“夜儿，把孩子放在水池中就好——小心些，别弄疼了她。”受洗的水池叫龙池，原本是水神伊休特沐浴的地方，印安族人遵照祖先的遗言，在池旁雕刻了一尊象牙塑像，塑像上的水神是头手分离的，口中嵌有一颗蓝色的钻石。单色素陶一层层地叠加在水池旁，水池中心以龙骨为中心，雕有石灰石莲花。受洗时，灵光会依次从池边照到池中央，持续20分钟左右，然后慢慢消失。对印安族来说，这是诡异而古老的仪式。

　　雪夜慢慢将孩子放在水池中央的龙骨上，摸了摸孩子头上柔柔的胎毛，退回祷师身边。

　　“啊，啊。”小婴孩发出惊奇的叫声，一点儿也不感到害怕。当灵光照到受洗的婴孩身上时，婴孩惊恐地叫了起来，使得古老的仪式更充满了一种残酷的味道。

　　“啊，啊，嗑咳——”水池中央的婴孩在灵光下剧烈地咳起来，两道黑色的血液从她的眼睛里缓缓流了出来。

　　“谁——谁来——我希望有人——”有人在人群里小声嘀咕着，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将婴孩猛地抱出了水池，她瓷器般的脸上被婴孩的手抓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韩霖脸色煞白地紧抱着自己的孩子，悲哀地点点头，“仪式终止吧。”

　　“仪式已经终止了——”回答她的声音年迈而无力，苍老的声音，老祷师叹息了一声，宣布道，“霖儿，你必须自己照顾自己的孩子，我们——没有能力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