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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大表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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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狗-日的孙子踹出来的淤青过几天慢慢就会散掉,但是被孙子当傻逼耍的经历犹如一块发霉的陈年话梅被塞进了心里,卡在心瓣膜里头,每时每刻随着血液的泵射翻腾出来,整个人怄得很。
杜立泽在电话中承认他曾经黑了自己一次向他妈要钱,这个说辞和王楷讲的能吻合得上。这样推下来,那张照片里的景象和大-麻3P的传闻也应该是真的……
赵宝鉴内心其实是不能接受的,然而他的挣扎并没有什么鸟用。
他呆在家里一边打游戏一边麻痹自己搞了几天的心理建设,终于鼓起勇气联系了王楷。事至于此,他只能老老实实承认错误争取从轻发落,看看能不能早日滚回家里去。
王楷倒是挺吃惊:“你怎么突然之间就认错了?之前不是还咬死不认的吗?”
赵宝鉴有求于人,只能诚诚恳恳地说:“我不是脑子蠢嘛,反应慢一点是正常的。”
王楷刻薄地说:“慢了两三个月,我怎么不觉得正常啊。”
赵宝鉴挥挥手不跟他继续瞎闹:“总之呢我知道错了。都怪老杜阴了我,我发誓我真没有毒瘾的。那些毁掉的照片里有什么?我真的吸了大-麻吗?”
王楷迟疑了一下,没有详细描述:“你喝醉了,之后还有个卷大-麻叶点火的视频。”
……赵宝鉴这回无话可说了,坐在原位耸拉着脑袋就像咬坏地毯被踢了一脚的九司令。
王楷说:“视频都已经处理掉了,不用担心。你以前真没吸过?”
赵宝鉴差点被吓得翻跟头:“我只要没昏了脑子都不会吸啊!”两个人之后严肃而务实地讨论了一番大-麻相关事宜,倒是都默契地跳过了那两个被赵宝鉴左拥右抱的性感女人。
不提最好,赵宝鉴没那个脸提这个事。他把之前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听王楷的描述自己真的磕大了,一切皆有可能,不如假装不知道,心里会比较轻松。
“我妈最近怎么样了?态度有松动吗?”
赵宜乔对他一贯严厉,但是怎么说自己也是她的亲骨肉,他被赶出家门都两个多月了,就不相信她没有心软过。
“妈一直都有关注你。”王楷斟酌着字眼,赵宝鉴听得紧张兮兮,也懒得跟他计较那个占便宜的“妈”字了,“她知道你去上班的事情,也知道闹闹比赛你跟她出去练歌的事。她气其实快消了,闹闹过不久要生日了,你要是做好心理准备,就挑个日子回去正式道歉吧。”
“那你跟闹闹要帮我说好话。”赵宝鉴想到回家之后那个战斗场面不禁竖起了寒毛,什么要求都往外提,“……呃,要是可以的话,你爸也帮我说话就最好了……”
王楷点点头。赵宝鉴差点欢呼起来,恨不得抱住他感恩戴德地磕上几个头。不过,虽然他是一副喜滋滋恨不得跑出去放礼炮庆祝的傻样,但王楷却没有什么特别高兴的表情。
原本以为这阵子和他关系缓和亲近了不少,没想到他现在却一副冷淡的样子,赵宝鉴其实心里挺受伤的。不过,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自己本来都被赶出来了,这么一回去,家里头等于又多了一个分钱的儿子,百分百顿时打五折,谁都不会开心。这些账单留在肚子里就好了,硬要摆上台面说就没意思了。
“你知道杜立泽干的事,之后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说拜拜呗。”
王楷有点吃惊:“……我以为你想找他麻烦呢。”
赵宝鉴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热血沸腾的毛头小子了,心里也有一些估量:“不要了,不要和他再搭上关系了。”万一杜立泽手里还有没爆出来的东西,逼得太紧,把他逼得无路可走要找他同归于尽了,那场面就更好看了。
“也好。”王楷点点头,“免得他狗急跳墙。”
王楷拿到了赵宜乔的日程安排,两个人埋头讨论了一阵,敲定了回家的日子,另外还商量好,到时候赵宝鉴直接收拾好行李回家以表决心,“实在不行,我就在门口睡一晚,最好下一场大雨,把我淋得高烧不退,她就心软了。”
王楷瞥了他一眼说:“门廊有屋顶能遮雨。”
赵宝鉴说:“那我就往外睡一点。”
“再往外就是车道了。”
赵宝鉴勃然大怒:“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
王楷哑然失笑:“你要是真的淋感冒了,肯定第一个怪我没把你接进去。”
赵宝鉴微微抬起头来刚要反驳,突然想起自己一贯什么事都往王楷身上赖的毛病,不禁有些脸红:“呵呵,我哪是这样的人。”
王楷低着头翘起嘴角微笑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是很没有压迫感的,总是一副温和亲切的样子,亮晶晶的眼睛里带着一种鼓励人的神气。过去赵宝鉴就烦透了他这种笑容,觉得跟戴了面具一样,虚伪死了。而现在,他那双睫毛蔼然低垂在端秀的脸上,一时看得赵宝鉴有些丧气。
王楷才二十出头,小孩子一个,我都三十了,我跟他斗个什么劲啊?
他和王楷只差一岁,上辈子很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份年龄差。重生了一遭,白比别人多活了那么多年,望着王楷这光洁的脸,什么摩拳擦掌的斗志都像打在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上。
就在赵宝鉴和王楷在友好商讨回家一事时,陈维正匆匆忙忙地搭上地铁,赶往正广制药的总部。
他今天难得早下班,于是给许蔚打了招呼来找他一起下班。许蔚这阵子相了好几次的亲,结果都不了了之,听说介绍人总算要消停一阵子了,他便急吼吼地撺掇着要请他吃个饭“消愁”。也不知道消的哪门子愁,反正许蔚没有不开心,他压根就不着急;而陈维就更是快乐得可以爆炸了。
他在一楼大厅等着许蔚下班,电梯开了,许蔚却不是一个人出来的。
他身边还有一个职业装的女人,大约快有三十岁了,头发梳得跟希腊雕塑一样一丝不苟,透着一种想要慑服所有生物的野心。就算下班了也照旧挺直背脊,昂着头,显出威严的令人畏惧的神态,仿佛为了保护某种不得了的尊严,她从头到尾保持着平视或俯视的眼光,许蔚为了照顾她的身高,只好侧着身面对着她,一路微微弓着腰。
多鲜活的一副《上司与下属》图。
陈维觉得这个场合自己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不过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很快就走到了他的面前,许蔚很自然坦荡地和他打了个招呼,朝那个女人低声说了些什么,便转过身来为他介绍。
“这是我的上司,汤总监。”
陈维连忙点头问了好。
那个女人大概不知道什么叫做无礼,又或者她习惯了把自己置于别人之上,面对陌生人的问好她一声不吭,依然昂着头,眼神却不住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她用骄横的神情打量完,目光放在了他的手腕上,细眉一挑,眉峰间满是轻蔑,一侧翘起的嘴角泄露出些讥讽来。
陈维不自在地一摸手腕,他手上挂着一个绘有六色彩虹的细手环,这是他之前去香港参加同志活动留下来的纪念品,偶尔会带着出门,一般人不会明白它的含义。看汤妍这个神情,很明显是认出了这是什么。
她细不可闻地哼了一声,然后对许蔚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之后再没有把目光挂在陈维身上,昂首挺胸地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等她的背影走远了,陈维才忍不住地骂:“她是什么表情?还能再婊一点吗?”
许蔚拍拍他的肩膀:“汤总监……就是这个脾气。”
“天哪,你居然忍得下来。”陈维瞪着眼惊叹,“她这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怎么还没被人砍死啊?”
“汤总监工作能力很强。”许蔚笑眯眯地说,一边试图转移话题来浇熄陈维的怒火,“我们等下去你那里吗?自己做饭?”
陈维恨恨地继续骂了几句,便神采飞扬地勾画起晚上的计划来:“对啊对啊,我们先去一趟菜市场……”
赵宝鉴回到出租屋的时候,陈维家的大门正敞开着,里头飘出来一股香得有些可疑的味道。他正想看看怎么回事,陈维便欢腾地跑出来,叫他一起吃饭。
“我要大赦天下了,快来领饭吃!”
这阵子赵宝鉴和偶尔来玩的许蔚相处得也不错,于是没有推辞,进屋跟陈维一起在地上盘腿坐下等开饭。
“你身上怎么有股香味。”坐下没两秒陈维便趴在他身上嗅,“什么味道?”
赵宝鉴拽过自己的衣服闻,上面沾了点王楷车子里香薰的味道:“你的鼻子怎么比狗还灵。”
陈维神秘一笑:“还有更灵的呢。这味道是男的用的。”
“……呃,是。”
“上次来找你的那个朋友?”
“……是……”
陈维不知道为什么顿时兴奋了起来:“你们感情真好啊!看你今天回来那个春意盎然的样子,哎,我真不想说了……”
“不想说就别说了,”赵宝鉴连忙终止话题,把他和王楷扯在一起总是觉得怪怪的,“许蔚一个人做饭,你不去帮忙啊?”
“他比我拿手得多了,”说到许蔚,陈维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忙不迭地事先作出警告,“你等一下别吃太多,知道吗,都是我的!本来我还不想叫你来吃的呢,谁知道菜买多了,他非让我叫上你……”
赵宝鉴点点头,指了指一边电脑屏幕里的画面:“你在看动画片?”
“动你个头,这是电影啊,”陈维突然咬牙切齿,“我今天要再把这个电影看一遍……你看这个老太婆,她叫做汤婆婆,是不是很丑很恶心,我要看她的下场解个气。”
赵宝鉴没想明白:“你跟她有仇?”
“唉。今天碰到了许蔚的一个上司,她那个鬼样子我真不知道怎么给你形容,我真想拿个鞋底抽她几巴掌……”
上司和汤婆婆有什么关系?赵宝鉴突然反应过来,迟疑地开口问:“那个上司……不会姓汤吧?”
陈维点点头:“哇,赵哥,你挺聪明的嘛。”
他之后絮絮叨叨说了什么赵宝鉴也不记得了。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张庄严傲慢的女性面孔,尽管她的五官过于凌厉,很难找到柔美二字;她梳着一个光滑的发髻,站在会议桌的另一侧,以逼供审讯的方式向他问话,双手抱胸冷哼着对他展示出招牌般的讥笑。
上辈子,如果王楷是他的假想敌,那么汤妍就是他的天敌;他对王楷尚有争斗的欲望,对上汤妍便丧失了一切勇气,只想赶紧找个地方逃跑。她是公司里的高层之一,是最刚愎的前辈,但好端端的不去工作,倒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挑他的毛病上了。
无数次,汤妍在会上当着他的面在所有高层面前逐一数落他的不是,她一贯自诩无所畏惧心直口快,实际上只是剽悍嘴贱,总是话里夹刀,刀子时不时阴恻恻地往赵宝鉴的人格做派身上飞;而赵宝鉴就算再难堪再下不来台,也还得陪着笑,恭恭敬敬地喊她一声“大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