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望爱人》阿耳戈

6、第 6 章

　　之一

　　婚后的生活，一如既往。
　　黎风有自己的工作依然很忙，经常加班，每月都要出差。抽空会去看她画画，逛公园，接她回家。
　　她一如平常，到街头给人画画挣钱，晨跑，上网，给铜钱草浇水，有关梧桐树的水彩画她已经开始准备第三幅了。黎昊出差的时候，她偶尔回到原先的房子住。铜钱草已随她一起搬了新家，她买了两盆仙人掌放在落地窗下，来的时候会给它们浇水。
　　除夕的晚上，他牵着她到天台上看夜景和烟花。她看的开心痴迷。心满意足的微笑映在远处传来的微光和烟花影里，让他心动。他握住她的手低头吻她，说，我爱你。
　　她依旧是她，黎风还是黎风，两个人在一起是我们。
　　她想起两年前另一个城市的烟火和灯光，想起曾经有一个男人说会等她。她想应该问候他，告诉他，告诉他自己很好，有自己的生活和爱人。
　　夏天，七月初。
　　黎风将她送上去往是青海的火车。
　　他问她，
　　你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是一周也许一个月，会很快。
　　她背着背包提着画板和工具包走进车厢，隔着带着雨水痕迹的厚厚的隔音玻璃笑着朝他挥手。
　　列车途经西安，当看到青砖高高垒起的古城墙，她才意识到与他已是隔了几座城市的距离。
　　全程1900多公里，历时21小时零9分。下了火车已是另一个天地。
　　她穿薄料的九分长牛仔裤，T恤外罩一件立领白底格子衬衫。西宁的夏天阳光虽耀眼但温度适宜，站在背阴处甚至生出一丝丝凉意。高原的氧气稀薄但空气新鲜清凉，让她觉得欢欣畅快。当天乘坐班车到达门源。
　　门源平均海拔2866米属高原亚寒带，北负祁连山脉，南依达坂山。七月门源油菜花花开正盛。
　　她每天上山画画，遇到很多人托着相机赶赴一年一度的盛会俏俏就是其中之一。傍晚下山的时候俏俏从后面赶上她，两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对她讲，你好，我叫江俏。是一个眉目清秀鼻夹两侧有褐色雀斑留着短发的女生。俏俏来自南方的一个海滨城市，到这里一个月有余，每天都带着她的单反相机到处拍照，双颊已经可见浅浅的高原红色。俏俏告诉她，他们摄影社计划在明年大学毕业前办一个摄影展作为纪念。
　　今天是个好天气，晚上的时候在山上可以看到很多又大又亮的星星，你要不要来？
　　那天果然是个好天气。
　　后来，俏俏告诉她，当初注意到她是因为她戴在左手腕上的手链。是她大三暑假到普陀山写生时在寺庙外一处小摊位上花20元买来的。两条深蓝的线编织缠绕，中央单单一朵大大的白色莲花。她想起来，俏俏曾拍过它。
　　我可以把它放在影展上，对吗？
　　一个星期以后，俏俏来跟她告别。
　　我明天要到海晏去，就在青海湖边儿上，那儿的天比这里还蓝，等你的画完成了一定要去看。
　　俏俏留下一张洗好的照片给她，手腕上的蓝色线绳和大朵的莲花在满是星星的夜空下格外醒目。
　　后来她去了青海湖，矮矮的天空上是大朵大朵的云彩。天空湛蓝超乎想象。

　　之二

　　她走后一个多月，黎风开始收到她寄来的画。
　　很多天空。有一张是满幅的星空。
　　这种情况只持续的两个星期。
　　一天晚上，黎风躺在床上一张一张反复的看那些画。有的画上标注日期有的没有，无论哪一张，黎风找不到除数字以外的其他字迹。今天晚上第十三次翻看那张关于夜色星空的画，灯光照射下，隐约可见黑色水彩覆盖下的规则痕迹——LiFeng 我开始想你。
　　这一年的秋天，天气转凉的特别突然。城市角角落落里的梧桐树叶一夜之间泛黄变暗发了疯的往下掉。广场和人行道上的路人裹着黑色大衣匆匆而行。他在等绿灯的间隙透过车窗看马路对面的世纪广场。一年前的秋天，他开车慢慢行驶在大街小巷，才终于在这个位置看到她。那时候天还很暖，她穿墨绿色绣花大摆半身长裙搭一件中袖镂空白棉净色衬衫，趁没有顾客的空档到附近的便利店买水喝。
　　深秋。黎风审批完客户明天需要的方案已是晚上十点。她倚墙坐在家门前的冰凉瓷砖上，偏头枕在架到膝盖的手臂上，发现有人走近，抬起头去看。
　　黎风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入门内，束紧她的腰身狠狠的吻她。当初她说走就走，黎风曾想过她可能不再回来。现在他放心了，兜兜转转无论怎样，她回来找到他。
　　黎风看着她的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我爱你。
　　她踮起脚攀上他的肩膀，轻轻环抱住他，
　　我爱你，黎风。
　　黎风着了魔似的去吻她，一路纠缠到卧室，倾身覆到她身上，一件件剥脱她的衣服。他想她想得很辛苦，控制自己不去打扰她想要的一个人的安静时间。他等太久。如果不是今天，如果没有预期 ，他恐怕也是会一直等下去。想念她的时候一天两天和一年两年没有不同。
　　天亮的时候，黎风醒来看着在他臂弯里安然睡着的她，低头吻上她的眉心。现在，她明明在身边，可他仍是想她。

　　之三

　　立夏，她起床走到阳台给两盆绿萝浇水。黎风走过来从身后环抱她去亲她的脖颈，
　　我们去海边好不好。
　　初夏晴天里的南海很安静，清澈的海水缓缓涌进趾缝再漫过脚背，风吹来又送走海水的气味——淡淡的咸和一点点涩。就像她此刻无端落下，干了又湿的眼泪。她抬眼看着远处天空下被风吹散的云彩，轻轻的靠上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