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十一》陈或或

9、顾歪头与郁剪刀

　　自那晚起郁西河和顾北洋约法三章，按时上课，不许喝酒，不许抽烟。

　　上课可以，不喝酒也可以，但戒烟却是要了至今有四年烟龄老烟鬼的命。

　　郁西河托着腮帮子想了想，伸手勾住顾北洋的脖子，一个吻换一根烟，实在想抽了她就勉为其难牺牲一下，要烟没吻，有吻禁烟。

　　顾北洋眯着眼，一听这话当即掏了口袋里开了封的半包烟扔到垃圾桶里，凑上去就狠狠吮了那边一张一合的红唇，勾了郁西河的舌尖恨不得吞吃入腹：“西河，你会做生意，对于我来说横竖都是亏本买卖，我现在就想抽烟了，想得要死了，你别想逃。”

　　***

　　“所以你就让他亲了？所以你就这么被他拆得渣都不剩了？！”瞪大眼望着面前低头红着脸的郁西河，陆囡猛拍桌子恨铁不成钢：“郁西河，你胆子大啊！你胆子真忒特么大！你们才谈多久恋爱啊？多久啊！”

　　“两，两年了。”抬眼觑了觑陆囡的脸色，郁西河小心翼翼回答。

　　“两年!才两年你就......呃，两，两年了啊，也不短了......但，但两年又怎么说了！郁西河你两年就这么轻易把自己卖了？！你特么就认定这顾北洋了啊你！你真的是要死！”

　　“囡囡，我知道错了，但，那时候就不知道怎么了，我......囡囡，顾北洋挺好的，他真的对我好，你别生气了嘛。”勾了勾陆囡手指，郁西河讨饶。

　　“呵，挺好的，就你情人眼里出西施，指不定是不是眼屎呢！”陆囡冷嗤：“上次谁吵架哭得跟个什么似的，我记不清了，你记得？”

　　“他跟我道歉了嘛......”

　　“道歉啊，嘴上说好听一生一世永远不分开，谁不会啊，更好听的什么山无棱天地合的，我一张嘴能吧啦一箩筐，能信吗？能信吗！还有你说的那个一个吻换一根烟的，郁西河你是傻还是傻啊？平常脑子挺好使的呀，怎么就谈个恋爱蠢成这样，你说这到底是你吃亏还是他吃亏啊？！”

　　“我，囡囡，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气。”郁西河垂了垂眸子，声音越发小了起来。

　　知道自己说得话有些严重，叹了口气，陆囡放慢语速：“西河，我说的可能不中听，但我只是想你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觉得顾北洋好，那是你爱他。但在我们看来，顾北洋他根本就是个自私的人，这个自私不是指他不大方，而是他过于意气用事，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太任性了，一点也不成熟。你和他谈恋爱玩玩可以，但结婚过日子，根本不行。”

　　***

　　“你和他谈恋爱玩玩可以，但结婚过日子，根本不行。”

　　陆囡放假前的话久久在脑海中徘徊不去。烦躁地将手边的乐谱推到一边，郁西河仰躺在靠椅上，看着窗外深深呼了口气。

　　桌上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打开锁屏，是顾北洋约她等会出去。

　　过两天便是春节，一家人都在忙着置办年货，算算自从放假两人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面了。

　　换了大衣，郁西河走出房门，客厅里只郁父一个人在看财经杂志。

　　“爸，我妈呢？”边走边拨弄着头发，郁西河询问。

　　“刚和隔壁你吴阿姨出去做美容了。”

　　“我妈常去的山府路那家美容院？”

　　“应该是吧，西河你要出去？”抬了抬头，郁西河正站在门边穿着鞋子。

　　“恩，倩倩她们叫着一起逛街呢。”

　　“倩倩？你高中那个女同学？”

　　“对，都认识的朋友。”

　　“那行，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放心吧爸，我走了啊。”

　　搞定了郁父，郁西河走出家门。出了公寓，一眼便见到了站在对面花亭里等候的顾北洋。

　　既然母亲和吴阿姨在山府路那边的商业街做美容，郁西河和顾北洋自然要躲开她们，于是便搭了地铁来到东街口的购物广场。

　　漫步在购物广场的步行街，临近新年，步行街上人来人往，不仅有本市的市民，还有不少趁着假期前来游玩的观光旅游者。

　　摩肩擦踵的人流中，郁西河被顾北洋牢牢地护在怀里，寒冷的北风中，穿着驼色大衣的娇俏少女呵着气脱下手套，嘻笑着将少年冰凉的手握进温暖的手心，小手包大手，少年宠溺地揉了揉少女毛茸茸的脑袋，看上去格外的温馨甜腻。

　　“喂，顾北洋，不许再挠我头发！”

　　“又没什么发型，怎么不许摸了。”

　　“你才没什么发型！要不然你给我挠挠？”

　　“......别，还是算了吧。”

　　一路拌嘴笑闹走到东街口出名的“艺术之廊”。整条不长的街道周围店铺种类繁多，卖CD，卖乐器，卖书画手工等等。店铺外头满墙的彩色涂鸦，流浪歌手席地而坐弹着吉他即兴奏唱。

　　极富文艺气息不规则形状的街巷路牙上，坐着许多为游人画画像赚钱的年轻大学生。随兴走近一个抱着画板勾勾画画的短发美术生，郁西河拖着顾北洋站定，笑着要求美术生帮忙两人画一张画。

　　短发小姑娘轻快地应了下来，细细观察打量了一番，随即便提起画笔飞速勾勒起来。十分钟后，一张写了“郁西河与顾北洋201X年2月X日于东街口”的速写递到了郁西河面前。

　　付给了小姑娘钱，顾北洋凑上前去看了看，画像上的郁西河俏脸微扬，弯着眸子比了个“V”的姿势，而自己则傻傻的歪着头，直愣愣的望着一边笑得得意的少女，样子要多蠢有多蠢。

　　撇了撇嘴，顾北洋不高兴了，作势就要抢过画。郁西河眼疾手快的闪到一边，晃了晃脑袋，狡黠地扬了扬手中的画纸：“这个给我保存，过两天我复印一张给你。”

　　“不要，太蠢了。”顾北洋蹙眉。

　　“哪里蠢，多可爱啊！要说蠢我剪刀手也蠢呢。”

　　“你给我！再给我看一眼。”

　　“不给，给你肯定要不回来了！”

　　“我那样太蠢了，郁西河，你给不给我看！”

　　“哈哈，就不给！”

　　“郁西河你别跑，不看就不看，你给我慢点，小心撞到别人！”无奈追上绊了一脚差点跌倒的郁西河，顾北洋瞪眼：“你让不让人省心啊，让你小心点，偏要跑！”

　　“我错了嘛。”将画放入包里，郁西河抬头：“顾北洋，我就喜欢你画里的样子，你看着我，好像全世界就只有我一个人。”

　　眼前明亮的眸子璀璨的仿佛要将人吸进去，顾北洋定定看着郁西河，随即咳了咳，偏过头去：“哦。”

　　“你哦是什么意思啊！”郁西河眨眼。

　　“咳。”

　　“咳又是什么？”

　　“......”

　　“顾北洋，你脸红又是做什么呀......”

　　“！”

　　“好啦，表情凶死了，我准许你脸红了。”

　　“......”！！！

　　步行街一旁新开的一家美容院二楼，环境舒适清幽，暖气打的充足。刚做了面部护理靠在窗边椅子上喝茶的吴太太似是看到什么，突然叹了口气指了指窗外，朝着身边坐着的邻居郁太太感慨：“唉。老了老了，看到这些小年轻倒是想起了几十年前还没嫁人时的模样，哪像现在，脸上的皱纹一天天增加，再怎么护理也改变不了时间催人老啊。”

　　“你这话说的，不过一转眼，孩子们确实也都大了。”笑着放下杯子，顺着吴太太所指的方向看去，长发少女走在高挑少年另一侧，手牵着手，少年俊朗，被遮住的少女看不清容貌，但两人的背影确实是赏心悦目。

　　看着看着，郁太太皱了皱眉头，男孩没见过，可他旁边小姑娘的穿着打扮看在眼里倒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笑的摇了摇头，郁太太觉得自己多心了，刚准备移开视线，却突然怔了怔，陡然间面色微变。

　　拐角处，少女露出的侧脸，像极了她的女儿，郁西河。

　　***

　　下午郁西河回到家里的时候，郁母已经在准备晚饭了。

　　和父亲母亲打了招呼，回到房间，郁西河取出下午那个美术生画的画像欣赏半晌，捂嘴偷偷乐了好长时间，随后仔细压在一叠上学期音乐会的海报里头，小心藏到了书桌抽屉里。

　　小声哼着歌换下衣服来到厨房，郁西河主动帮郁母打着下手。

　　吩咐女儿讲煲好的汤盛到碗里，郁母装作不经意的开口：“西河，听你爸说你同学出去逛街了？男的女的啊？”

　　“恩，都是女同学，妈你不知道，东街口那人可多了，赶集似的。”

　　“妈知道，这次和你吴阿姨没去山府路那家，你邱阿姨在东街口那新开了一家美容院，今天我们就去了，那边购物广场人确实挺多。”

　　郁西河盛汤的动作一顿，“妈，你今天在东街口？”

　　“对啊，还看到一对女孩和你长得很像的小情侣，你吴阿姨还感慨了一番。”不动声色地瞟了眼身边的女儿，郁母继续手边的炒菜。

　　“哎呀妈，人长得像的可多呢，不就俩眼睛一鼻子一嘴巴，我先把汤端出去了啊。”匆忙打断郁母的话，垂了眸子盯着地面，郁西河也不怕烫，端起刚盛完的汤便抬步走出了厨房。

　　身后，郁母抬起头，意味深长的凝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