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
-
白芨翻了个白眼，老子一双几千年的妖狐眼还能看错年纪不成？还能有人比我更清楚女人的年龄？
和尚停止剔牙，沉默了一会儿，道：“看来城主夫人真是妖物！一个生了十六岁的女儿的人看着只有二十岁？就是她，剥了那些女孩子的脸皮，安到了自己脸上！凑不要脸的狐狸精！”
白芨怒了，说：“骂谁呢？”
和尚正直之气立马萎了，谄媚道：“白姑奶奶当然不是！”
夜深了，纯笑爬上屋顶，呼吸吐纳，吸收月亮星辰的光华。屋顶下面，和尚呼噜如山雷。纯笑这套修炼方法，速度非常缓慢，好处是都是纯净的自然之力。
世人都说妖气，其实不然。并非所有的妖都有妖气，只有害过其他生灵的性命或者强取他人修为的，因与自身本源不同，便是炼化了，也终究有一份戾气在其中，这就是所谓的妖气了。
像城主夫人，若真是她剥了他人脸皮敷在自己脸上，必定戾气缠身。
纯笑凝神闭目，冥想放空，呼吸吐纳，渐入圣境。忽然耳朵一抖，圆目猛睁，三两下跳入和尚房里，见和尚熟睡如旧，来回走了两步，跳向和尚胸口。
纯笑这是跳进了和尚的梦境！浓雾弥漫间，白芨也来了，显然也感觉到刚刚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两兽向前走了两步，浓雾渐渐散开，只见正清盘腿在一棵丁香树下，双目微闭，单手执佛珠，声音清澈，响彻梦土：“所谓何事而来？”
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些颤抖：“求大师为奴家做主。”
白芨纳闷了：“这和尚怎么忽然就宝相庄严了？”
纯笑倒是不以为怪：“他的梦境，自然是想要自己如何就如何了。”
和尚八风不动，道：“你且说来……且说来……说来……来……”
丁香树抖了几抖，满树繁密的花朵如雨下，一个女人的身形模模糊糊显了出来，悲悲切切道：“奴家黄氏，江洲城城主旧妻，十年前被妖精所害，葬于城外二十里的荒山脚下，不入祖坟，无人理无人睬，日日受孤魂野鬼欺辱。还好与坟头的丁香作伴，借丁香树躯，修成人形。今日强闯大师梦境，只求大师怜悯天下苍生，收了那妖怪。”
和尚：“梦境？原来是做梦啊。”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居然梦到女鬼，真晦气。”
白芨眼看这和尚就要自行醒来，窜过去，一双巨大的狐爪按住和尚，喝道：“听她说完。”
女鬼哭哭啼啼道：“多谢上仙。”
白芨：“本上仙助鬼为乐。”
女鬼：“十年前五月，奴家夫君外出久久未归，因夫君是城主，城中之事越堆越多，奴家又担心又着急，每日站在城门口苦苦等待。这一日，夫君带着商队回来了，奴家自是喜不自禁，却不想，他带回了一个祸害！”
女鬼咬牙切齿，黑发狂舞，声音凄厉，陷入了痛苦的回忆。和尚喊了声佛号，女鬼稍稍平静，继续道：“夫君他带回个女人，说是远房表妹，暂居几日。可是，奴家隔天打听到，哪是什么表妹，是他在青楼赎回来的花魁！奴家心想，莫非他要把这肮脏女子收入房中，与我共事一夫不成？越想越气，带着女儿绘绘到夫君的外书房跟他理论。”
白芨：“本来你很有理，把女儿带过去闹，落了他的面子，估计你讨不了好。”
女鬼低下了头，声音颤抖：“没错，本来想用绘绘唤起他的良心，没想到，他却是鬼迷心窍，与奴家大吵了一架，说我嫉妒成性，不配为人、妻为人母！竟然威胁奴家说要把我送到庙里去反省反省！
“奴家气急攻心，回到房里就病倒了，整日整日吐血。昏睡时总是梦见小时候。我站在树下，让他下来，他却把我抱了上去，说树上多好，只有我们俩人。后来成亲了，十里红妆，他为我画仕女图，为我写诗，后来我们有了绘绘……”女鬼沉浸在回忆中，脸上狰狞与温柔并存，这般温柔罗刹像一般人还真驾驭不了。
白芨拍了拍纯笑的脑袋，道：“未成年，你还不懂这些。”
纯笑躲过狐爪，嘟哝道：“谁说我不懂。我父亲就不会这样。”
女鬼继续：“我病了一个月左右，他却只来看过我一次，我起不来，病歪歪躺着，他站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脸，只说了一句：‘别装模作样了，我不喜欢你这样子。’
“奴家真真是心死如灰，这么多年的恩爱竟是抵不过那妖精的一个月。夫君转身离去，奴家亦生无所恋，一条白绫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但是我不甘啊！不甘啊！！我日夜留在城中，我想知道我死了之后他有多难过！我多想他能对我的牌位说一句：‘秋娘，我想你。’
“没有！”女鬼又开始凄厉状了，和尚念声佛号，无效，白芨扫了那女鬼一眼，女鬼低眉顺眼，继续讲，“他没有让我进祖坟，在郊外随便找了地方，葬了。四年后，我借丁香树修成形体，到了城里，正巧遇到那贱人一个人在路上。我跟着她，想吓吓她。
白芨一撇嘴：“想害她吧。”
女鬼：“我跟着她走，越走越偏僻，她一点也没发觉。现在我才知道，哪里是没发觉，是我力量太弱，她只当是个孤魂野鬼，没放心上。
“她找来一个小乞丐，那么可爱的小孩，她带到河边，给小孩洗干净脸，又假惺惺给她吃食。那小女孩只当遇到好心人，笑啊笑啊，那贱人张嘴吸了两口气，小女孩的脸就没了！！那女人原来眼角还有两条细纹，这一下就光洁如初，青春靓丽！我着实吓了一大跳，一动不敢动，直到她走远了，才带着那小姑娘的魂魄一路狂奔，躲回坟头的丁香树里。
“阿弥陀佛，这妖物真是狠毒！”和尚坐如钟。
“后来我发现，城里每年都会有个女孩这般死去，不过都是孤女，这妖物毁尸灭迹，竟没有一人发现。直到去年，不知为何，这妖物每个月竟是都要害一个人，我怕她害更多的人，就把那些姑娘都藏了起来！
“我佛慈悲，不知那些女施主都在何处？”
“大师，这我不能说。你们先把那妖物解决了，奴家自然会告诉你们。”
白芨眉头一皱。
纯笑道：“秋娘，你也是母亲，可知这些失去女儿的父母该有多着急？”
女鬼：“正因为我是母亲，才不能看这些姑娘去送死！！”旋即一阵阴风，消失得无隐无踪。
和尚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困了困了。散了散了。两位赶紧洗洗睡吧。”
白芨和纯笑被弹出梦境。
纯笑：“白芨，秋娘说的话漏洞百出。”
白芨：“臭和尚，害老子摔疼了尾巴。”
纯笑：“白芨，秋娘若是爱女心切，当年怎么会抛下幼女自缢？藏姑娘也应该首先藏自己的闺女儿吧，哪有扔下自己孩子不管，倒是热心陌生人的道理。”
白芨：“你个球球臭和尚，此仇不报非君子！”转身冲到和尚屋子里一顿爆揍！
“啊啊啊！哎呦！狐仙大人饶命！！啊啊，痛痛痛，上仙饶命啊啊啊！”
纯笑蹲坐屋顶，遥望一轮明月，久久不动，可能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虽然昨晚有当事鬼诉说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但秋娘的话漏洞百出，让人无法信服。况且又不能直接跑到城主家中指着人家鼻子说：“你现在的夫人就是个妖怪，原来的夫人现在是个鬼。”多伤感情啊。
三人商讨了一会儿，白芨建议，爱咋咋地，会有解决的时候。
和尚建议，是非之地，赶紧离开。
纯笑建议，积德行善，这也是一种修行。
最后妖二代拍板，闲事是管定了！今晚再探城主府！
和尚对此颇为不满，心想白芨这千年老狐居然还要听一只尚未化形的猫妖的话，实在丢脸。心中不免打起了小主意。
夜半三更，月上中天，正是一轮满月，妖盛而鬼衰。白芨对月一声狐哮，只觉意气风发，英姿飒爽，心情爆表，大方地让和尚坐上来，纯笑抱住他脖子，一个纵跃，向城主家去。
吃醉酒夜归的林二在路边撒尿，忽听见一声“凄厉”的狐叫，继而又看到月光下一只巨狐驮着一人在空中飞驰，登时吓得瘫坐地上，不能言语。第二天，城中狐妖作祟的谣言算是坐实了。
且说那三人抵达城主府，尚不知对方深浅，低调行事。从后门进，穿过花丛走过碧池，鬼鬼祟祟往前进，一路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走到长廊，打头阵的白芨停住了，眯起了细长的狐眼。
长廊的另一头，是城主现夫人。夜光明亮，那女人一身绿衣，美艳非常。
“音娘有幸，竟是让白芨大人和段大人亲自来寻。”那女人缓缓走过来，风光绮靡，懒懒又柔媚的音调，和尚又酥了一半儿。
纯笑跳下狐背。白芨化作人形，一个装作浊世佳公子的俏娇娘，道：“你认识我，我还不认识你呢。”
那音娘道：“我等小妖，白芨大人自是不知道的。”说着看了和尚一眼，又道：“段大人也忘了小妖吗？”
和尚被迷得晕晕乎乎，结结巴巴地问：“小、小僧法号正清，敢问、敢问姑娘何方妖孽？”
音娘捂嘴一笑，道：“段大人还是这般幽默。不过各位还是不要往前走了，惊醒我夫君就不美了，夫君进来忧心城中琐事，很是疲倦。”
白芨冷哼了一声：“这些事难道和你没有关系？既然这么关心，你就不要做这害人的事！”
音娘低下头，泫然欲泣：“音娘向上神陆吾起誓，音娘绝没有做过害人性命的事。”
陆吾乃昆仑山神，本貌有长着九条尾巴的虎身和顶着一颗拥有锐利目光的人头，职责乃是管理天之九部和天帝园圃的时节。他上古妖神之一，又称开明兽，善恶分明，是不少妖兽心中的真神，是信仰。
发誓要真有用，白芨都不吃鸡了，大家还是不信任的目光。
音娘没有说话，看向庭院之中，繁茂的树木花草在月光中散发着淡淡光华，飘飘洒洒浸没到音娘体内。
白芨恍然大悟，脱口而出：“是你！”
音娘继续柔柔媚媚道：“是，小妖乃是一只蝉精，贪慕青春，没学得什么害人的本领，只是吸收草木精华驻颜。失踪的姑娘不是我害的，绣春之死我也是今晚才得知。”停了一下，又道：“这姑娘前几天我还见过，羡慕过她的青春年少，不想……”
白芨听到这儿，明白了什么似的，皱眉道：“你怎么混到这个地步了？”音娘欲言又止，白芨也不想过多干涉他人私事，摆摆手道：“你好自为之吧。这事我们是一定要查下去的，你若是有什么发现，及时通知我们。”
说罢便走了。线索又断了！
一路上，纯笑与和尚缠着白芨讲音娘的事，白芨嘟哝了几句，不肯讲。
正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和尚一抖，只觉遍体生寒。纯笑看着前方的黑雾，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才几天没见，秋娘的法力如此之高！竟在月圆之夜凝成实体了！！
纯笑和白芨齐齐停下了脚步，和尚没开天眼什么都没看到，蒙头往前走。黑雾一下子笼罩住和尚，从和尚的鼻子眼睛嘴巴钻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