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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   白芨躲在繁茂的猫毛中,四肢僵硬,屏住呼吸,拽住猫毛,丝毫不敢乱动。也不知过了多久,感觉不再颠簸了,探头一看,已经到了平原。远远的地方有几间矮房,晨雾氤氲,似一张水墨画。

      白芨惊讶道:“已经出了重森禁地了?”

      纯笑没有回答,提爪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坟丘道:“这是什么?”

      白芨还只是虱子大小,这一声惊若洪雷。他从纯笑耳后跳了下来,恢复原身,走上前去。

      人一般高的杂草,丛生蓬蒿,草丛里隐隐约约墓碑,一座孤坟。
      又不是孤坟,坟前,坟上铺满了厚厚一层丁香,香气扑鼻。
      白芨踩过丁香,伸出爪子,把草往两边分了分,一字一顿地读到:“妻黄氏之墓。”
      白芨又跳到墓碑后面,什么都没写,回头道:“一座坟,埋了个女人。”

      纯笑道:“人死了就要这样埋起来?他们以为还能像果子一样长出来不成?”
      白芨知道这个小东西不曾涉世,不知人间习俗,也不跟他啰嗦。
      纯笑又道:“这个人的丈夫把她埋起来的?那他怎么不在这里等她重新长出来呢?”
      白芨只能回答道:“人也没有如此愚笨,这是他们安置亲人尸首的一种方式,不过也真是奇怪,若她还有亲人,坟头必不会如此荒凉,若没有亲人,这一地的丁香又是谁铺的呢?”

      纯笑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白芨,好一只大狐狸:
      皮毛鲜亮眼有神,四足踏地步生威。
      纵有满山狮虎兽,纵云轻狂笑畜生。

      便问道:“你是公的还是母的啊?”

      白芨被口水呛了,不自在地说:“公的。”心中暗想,小东西说话真难听,什么公的母的。
      “那你幻为人形我看看。”
      白芨难得满脸羞红,磨蹭了一会儿,变作一个国色天仙的美貌女子,真是千娇万媚百花羞,声音娇软似无力:“我刚下山那会儿,遇到宫里的娘娘们去寺庙上香,觉得女人真是好看,第一次变幻的时候心中想的都是这些娘娘的影子……”

      纯笑不怀好意,笑了出了牙。他早知道这事:白狐之王白芨,因贪慕女子容貌,最后在冥想变化的时候误变女子模样,故很少以人身示人。这是妖界的一个大笑话,只不过白芨实力太过强大,一般小妖不敢嚼舌根。今日这番戏弄,一是少年调皮爱作弄心性,二则是想试试这白芨是否真听话。
      纯笑出重森禁地时,留了个心眼,将母亲的禁制稍作变化重又加到白芨身上,这狐狸一路上估计也是抵抗过,现在老实多了。

      纯笑一个纵跃,跳到美女白芨的怀里,缓缓摇了一下尾巴,道:“进城吧。"白芨自知现在只能受这小东西摆布,乖乖抱着纯笑,稍作变化,打扮成进城的平凡农妇摸样,头上包着一块蓝底白花头巾,臂腕挎着竹篮,又抱着一只猫,有点怪异,朝官路上走去。

      一阵晨风扫过,细碎的丁香花幽香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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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吸之间就到了城门口,抬头看了一眼城门,江洲城。白芨整一整衣裙,融入人群之中。

      守城的士兵甲心中烦闷,城里出了点事儿,府台大人给城守施压,城守转嫁总兵,总兵推队长,队长训小兵,反正是严正以待,搜查有无可疑人员,什么可疑人员?没说,只说可疑……可疑?!那谁都可疑了!!比如说门口这个小娘子,水灵灵的,仙女儿似的,手里抱的那只虎皮猫皮毛油光锃亮。
      “停下,检查!把篮子拿过来。”士兵甲粗嗓子地喊了一声,觉得自己很有男人气概。那小妇人倒也乖觉,战战兢兢地把篮子上遮布掀开,虎皮猫猛地往地上一窜,缠在妇人脚边,士兵甲打眼一看,原来是一篮子鸡蛋鸭蛋,“过吧!”

      “慢着!”又是那个老道士!大人请他来是帮着我们管治安的,这老东西,每天吃饱了来城门口点个卯,看见漂亮的小媳妇就揩油,没见过这么黑的。士兵甲心里吐了两口唾沫,笑脸迎上去:“道长您这么早就来了。”

      老道士一双眼睛黏在小妇人身上,捋着不多的胡须道:“进城来干什么?”
      妇人低着头,低声说:“卖鸡蛋。”
      老道士一把掀开篮子,大声说:“胡说!旁边这白的、青的是什么?鸭蛋!欺瞒大人,什么阴谋?说!”
      小妇人被吓到了,头更低了,几乎要颤抖起来,嗫嚅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士兵甲转过头,不想继续看了。
      “莫怕,本大人明辨是非,把胳膊伸出来,我屈尊一次,替你摸骨以证清白,若不是妖孽必不害怕。”
      这会儿还是早晨,进城的人不多,这小妇人进退不得,既不想让着老道占了便宜,又急于进城,士兵乙看不过去,正想上前解围,不想那妇人的猫一声低叫,拱起背,炸开毛,剑拔弩张,一副要扑上去咬人的意思。
      老道看那猫尖利的爪子和牙齿,真晦气,再仔细看那个小妇人倒也没刚才漂亮,脸色暗沉斑斑点点,不耐烦地说:“滚滚滚……慢着,把篮子留下。”
      那妇人几乎是扔下篮子,落荒而逃了。

      老道在城门口坐了不到一个时辰,日头上来了,晒得慌,老道拿着搜刮之物,哼着小调,悠哉悠哉回了暂居的院子,仔细一听,哼着的是:

      我乃西山好儿女,佛祖面前跪三更。
      欺男霸女非我意,强抢暗偷非吾心。
      钱财乃是削骨毒,酒色更是夺人精。
      甘愿抛身堕世俗,削我骨来夺我精。
      城守邀我家中住,还是民宅接地气。
      非是老道爱穷贫,独居方便办事情。
      咿呀咿呀嘿
      昨夜万花楼中过,今夜再去侍芙蓉。
      芙蓉帐中春宵暖,老汉推车又一更咿呀咿呀嘿——

      白芨带着纯笑一路跟着这道士,听他越唱越不像话,这边还有未成年猫呢!连忙跳出来,骂道:“好大的狗胆子!”

      清正道长定睛一看,一个绝色美女!风姿妖娆,华贵清丽,既端庄又妖媚,天地为之失色,日月为之黯然,清风凝滞,风雨骤停。道长立刻就酥了一半:“这位、这位女菩萨,到、到此……”

      女子凤目一瞪,淡眉紧蹙,一脸凶相怎么看怎么娇俏可爱。老道士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浑身发热,迷失了心神般一步一停踉踉跄跄往前走,白芨瞧他这副色迷心窍的样子又恨又恼,厉声骂道:“秃驴!
      此话宛如佛门狮吼,老道一激灵清醒了,脸色骤变,转身就逃,三两下窜上房顶,一路鼠窜。
      白芨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清正,不,应该说是正清和尚,闷头在街巷里瞎窜,身后的白芨似跗骨之蛆,挥之不去。正清昨晚精力耗费太多,没跑几个时辰,这就吐血瘫在了地上。

      这人到底是和尚是道士?是个什么来历?这清正道长,是一个和尚易容装扮。他原是十里之外,乌息山落伽寺的一个小沙弥,唤作正清,整日守着清规戒律。不在清苦中同化,就在清苦中爆发,小沙弥爆发了。偷溜下山,看到了花花世界,流连忘返。他发现,但凡是佛门禁止的,都是让人快乐的事情。
      凡尘虽好,也不能贪恋。谁让没钱呢。正清在寺中除了学会念经外,还师承他处学了一门手艺——易容,便索性伪装成一个仙骨飘飘的得道高僧,在郊外“巧遇”无头苍蝇一样的城主,耍了几个戏法,城主如获至宝。
      当然,城主找的不止正清一个人,还有一些其他道士和尚,只不过城里的妖怪实在厉害,不少法师都死在它(们)手上。正清也是害怕,才混在基层,靠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一点手段,坑蒙拐骗.

      这会儿瘫在这儿,眼看那女子步步逼近,牙一咬,扑通一声跪下,连哭带唱到:“仙子饶命啊!仙子,小人也是迫不得已啊!城里的事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看到过,我就是一过路的!您就当我是个屁放了吧!仙子大人有大量,小人是被猪油蒙了心才来当什么狗屁道士,绝无干扰仙子大事之意,求仙子饶小人一命,小人愿做牛做马,鞍前马后……”
      白芨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这个假道士真和尚就一股脑全说了,这意思,是把自己当成了城里那只作孽的妖物了。

      白芨皱了一下眉毛,嫌弃地把这个和尚装进一个灰扑扑的袋子里,回去给小东西复命。

      话分两头,纯笑去那儿了呢?今日一进城,纯笑就感觉这城里不对,有一股阴厉之气凝在江洲城上空,城里的人大多行色匆匆,到处都有士兵。

      白芨去寻仇了,纯笑就在城里溜达,谁会在意一只猫呢?溜达着循着香味来到了一家客栈,蹲在楼上的栏杆处听到了楼下的闲聊。

      “……张家的小姐前天也不见了。”楼下正当中的桌子边上,一个络腮胡子压低声音道。
      “我也听说了……爹妈哭得跟什么似的……作孽啊。”同桌的人也压低声音道,仿佛怕被什么人听到。
      “诶,你说这都第几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专门掳黄花闺女,是不是什么采花大盗啊?

      “哈哈,采花大盗,亏你们想得出!”另外一张桌子上的插话进来,话说得又快又响,这人一身短打扮,穿得土里土气,倒像是个乡下人。众人被他这么一笑,有些气恼,非让他说个子丑寅卯来,这人也不客气,一脚踩在长凳上,夹了一粒花生米扔到嘴里,又吸溜了一口小酒,吊足大家胃口,才开口道:“这是妖作祟。”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真是紧张刺激,催促他赶紧说下去。远处几张桌子上的人也望过来,竖起了耳朵。
      此人对这一番反应颇为得意,语速更快了:“你们看看前几桩案子,这些闺女儿们都是无缘无故在家中消失,有的甚至是门都没开,人就没了。也不止晚上,有的白天就不见了,丫鬟出去端盏茶的时间,回来小姐不见了。况且,不光是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便是六七岁的也有被掳的,城西桥下李家的闺女,刘记典当铺掌柜家的闺女,才四岁,能是采花贼做的吗?”此人说完这一长串,啪一拍大腿,斩钉截铁地下结论,“这事就是妖怪干的。”

      众人见他说得颇有道理,心下不禁也按着这个思路走,一个个颇觉不安,今天能掳大姑娘,明天说不定就能掳自家媳妇儿,家中有女眷的一个个也没心思吃饭了,直打算赶紧回去,锁好门窗。
      白芨心中好笑,这人怎么就认定是妖怪了呢?妖怪也不是都要害人的,你以为害人很好玩吗?要不我害你一个试试?
      这时,有人提出了疑问:“你小子说得头头是道,怎么这么清楚?”
      风向又改了,一个个怀疑地看着这个“乡下人”,好像他就是那个故弄玄虚的采花贼。
      此人摆了摆手,说:“我自然清楚,今天只不过没有穿衙役的衣服,各位倒是不认得了?”
      有眼尖的认出来了,一声“黄捕快”,大家倒也想起来,吴捕头身边总有几个狗腿的跟班,这黄捕快就是其一。

      这黄捕快摆了摆手,说:“我就这么一推测,大家吃着喝着。”这就算是官府透出来的意思了,众人更是人心惶惶,一个个都坐不住,正在这时,对面楼阁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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