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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4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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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锦低头沉默了良久,抬首便开始找寻苏钰的身影。
只见他静静站在萧子墨身边,神色淡漠。
上官锦颇为讽刺地笑道“没想到以救人闻名的苏钰公子,杀人也是这般厉害。”
苏钰只冷冷看了他一眼,不与理会。
倒是萧子墨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满满的敌意。
上官锦也不气,将胸前的画拿出展开,滴上血,抬手一挥,送到苏钰眼前,“其实今日的结果我早已料到,从十年前见到这幅画开始,我便在等待着这天的到来。”
萧子墨看着地上的画像,蹙了蹙眉。
苏钰依然不见什么反应,看都不再看上官锦一眼,只是拉住萧子墨的衣袖,平静道“如今诸事皆定,上官家再无力为害世间,我们回去吧。”
萧子墨轻轻点头,握住苏钰的手,是预料之中的冰冷。
萧子墨蹙了蹙眉,既而将手紧了紧,柔声道“我们回去。”
苏钰看着他,浅浅一笑。
两人一同转身,并肩一步一步地离开,似乎连背影都无比契合。
身后的上官锦见状再次开口,语带笑意,“我从十年前便开始关注你,明知今日结果却从未刺杀于你,即便是今天也未起杀心,苏钰,你那般聪明,有没有想过,我是因为喜欢你?”
苏钰却仿若未闻,脚步丝毫未顿,就连神色也未变分毫。
萧子墨微微蹙起眉,却也没说什么。
“呵,”上官锦苦笑一声,起身慢慢走过去捡起画像,看着画中人淡漠的双眼,还是忍不住开口,“还真是无情,”顿了顿,“我本想着,封住你的能力,便可把你困在身边,即便是恨,也好过让别人得到你,只是天意始终不可违,”他语调并不高,却足以使刚走出不远的两人听到,“若有来生,我希望不要再遇到你了。”因为遇到,必然还会爱上,不管结果如何,爱上这个人,终究是太累了。
萧子墨面色阴沉,带着浓浓的怒意,却因为身边的人,始终隐忍着。
苏钰此刻根本没功夫去注意上官锦的话,他虚走了几步,忽然脚下一个踉跄,仿佛全身的力气被抽尽了般,只觉得身子软得都要不能站立,身上开始溢出鲜血,将胜雪的白衣染成红色,妖艳至极。
“小钰!”“苏钰!”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萧子墨满脸地惊慌和恐惧,忙将人抱在怀里,却触到满手的鲜血。
甘子千刚将几人解决,顾不上歇息,连忙急切地上前。
上官锦面露急色,眼中尽是对苏钰的担忧。
苏钰双眼紧闭,鼻息微弱,惨白的面色映着身上血染的红衣,触目惊心。
“小钰!小钰……”萧子墨不停地唤着怀里紧闭双眸的人,仿佛有人生生的将他的心撕裂了般,从未有过的疼痛与颤栗快要将他淹没。
可此时的苏钰并没有丝毫回应。
萧子墨抱着人步伐急切地朝山下而去,“小钰,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找人为你医治。”
甘子千愣了愣,连忙追了上去。
山上只余上官锦一人,他忽然大笑起来,只是笑声中带着无尽的凄凉。
他说红莲傻,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傻呢?明明知道得不到,却还奢望着,还真是,悲哀啊。
如今他什么都没有了,没有爱,没有恨,没有心,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我们能死在同一日也是好的。”他仰身躺在地上,缓缓闭上了眼睛,怀里却还紧紧抱着那幅画。
曾经辉煌大气的碧冢山巅,此刻只剩下无处安放的尸首和断壁残垣。
当日夜里,碧冢山上忽然燃起一场大火,这场整整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将整个碧冢山全数焚毁,从此只余黑色山石,寸草不生。
再说萧子墨,他急急地抱着人来到山下,便要找大夫。
甘子千跟了上来,拦着他道“此处甚贫瘠,救不了小钰的,如今当雇一辆马车,立刻带他回京医治,路上我会为他运功护住心脉。”
萧子墨冷冷看了他一眼,不语。
甘子千身子一颤,知道萧子墨已濒临崩溃,也不多说,而是为苏钰输入几丝真气,又喂他吃下一粒红色药丸。
萧子墨倒是没有阻止甘子千,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的动作。
做完了这些,甘子千又道“接下来你输真气给他,一定要护住心脉,我去雇马车,马上回来。”
萧子墨点了点头,将手紧紧贴在苏钰背上,不断为他输入真气,却依然未说话。
甘子千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萧子墨直直地看着怀里气息微弱的人,只觉得整颗心都被掏空了。
甘子千很快便乘着马车回来了,他对着萧子墨道“带小钰上来吧,我们马上回京。”
萧子墨看了他一眼,抱着苏钰上了马车。
一路上,两人轮流替苏钰输入真气。
就这样,度过了漫长的三日,他们终于回到了京城。
五更时分,百官皆朝列在第二道宫门外等候觐见。皇上虽有几日未上早朝,他们依然不敢懈怠。
未等到朝钟敲响,却等来了一辆马车。
百官正在疑惑之间,便见他们几日未见的皇上,抱着一身血衣昏迷不醒的苏钰公子下了马车。
顾不得惊讶,百官连忙行跪拜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子墨却并未理会他们,只是面色及其阴郁地抱着怀里的人,匆匆朝宫内走去,还对着一旁跪着的侍卫吩咐,“传姜柯!”语调冷似寒风刺骨。
“是!”侍卫俯身领命。
在百官还未反应过来时,萧子墨又冷冷道“即日起,取消早朝,任何人无吩咐不得前来见朕,违者立斩不赦!”
百官大惊,却只将身子压低了些,做不得声。
萧子墨却不管他们的反应,匆匆抱着人离去了。
宫门外静默了一会儿,百官才抬起头来,面面相觑。
叶轩只是看着自家表哥离去的方向,蹙紧了眉。
今日的表哥阴郁可怕极了。
叶轩转眼间,便见到同样面色极差的甘子千立在马车边,眉头紧蹙地望着打开的宫门。他只望了一会儿,便又进了马车,离开了。
叶轩只觉心头一颤,低下头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苏钰又怎会伤得如此之重?
姜柯进入景仁宫时,萧子墨正拿丝帕沾了温水,细细擦拭着苏钰的脸,珍惜的,像对待一件绝世宝物。
姜柯看到这么细心专注,又难掩慌乱的萧子墨,微微一愣,再往榻上看,不由一阵心惊。
苏钰身上雪白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染成红色,不久前还鲜活耀眼的人,此时却苍白得如同不存在般。
“皇上。”待他反应过来,连忙俯身行礼。
萧子墨闻声,手指微微一颤,顿住,转过头来,墨色的眸子沉得有如深渊,目光中的冷意,让人胆战。
姜柯又是一愣,只觉遍体生寒。
萧子墨收回丝帕,微微移动身形,嘴唇紧抿,不发一言。
姜柯自觉的走过去,开始为苏钰把脉,手将将搭上苏钰的手腕,便感觉萧子墨冷冷的目光移到他手上,不由越发紧张。
待探清苏钰的脉象,姜柯神色一震,收回手,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怎么样了?”萧子墨连忙开口询问,嗓音却是沙哑的。
“这……”姜柯蹙起眉,有几分欲言又止,待看清萧子墨目中的厉色,连忙回答,“他体内有一种诡异的力量,挥散不去,而且身子极虚,生气极弱,内力也……全失……”许是再说不下去,他顿了顿,垂首,“臣一定竭尽全力。”
他此时不敢抬头看萧子墨的神色,却也能感受得到,身侧这个时时都能淡定从容的君王,此刻已然濒临崩溃。
愤怒,恐惧,暴躁,情绪强烈的令人避之不及。
他甚至不敢去想,萧子墨还存着几分理智。
萧子墨手紧紧撰着,指尖嵌入血肉,似乎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让他暂时冷静下来,不至于发狂。
萧子墨良久的沉默着。
而姜柯一直默默地垂首站着,仿若等待宣判一般,不安,却不敢移动分毫。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看到他醒来!”萧子墨沉声吩咐,语气冰冷。
“是!”姜柯其实并没有多少把握,可他知道,此时,他不能拒绝。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只要能让他醒来,其他都不是问题。”萧子墨神色稍缓,语气却依然没什么温度。
“是!”姜柯点头应允,心中却更加震惊,不由又朝榻上的人看了看。
的确是很好看的人,虽然是男子,但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即便是此时面如纸色的他,却也更添加了一丝仙气。他早年江湖游历,如今作宫廷御医,见过的人不在少数,这位,无疑是最美的。
再看反常的皇上,难道……
他连忙打住思绪。
别人的感情与他何关?他只是一个大夫,现在要做的便是尽力将榻上的人救醒,这已是非常不易,还有何暇再顾其它?
姜柯在萧子墨时时刻刻彤彤目光的注视下,小心翼翼的为苏钰查看伤势,并行医治,压力也是非常之大。
累极,却又不敢休息,只能在内心默默叹息,他可是年至五旬的老人了,精力比不得他们这些年轻人啊。
一天一夜过去了,萧子墨在询问清楚所要做的事之后,终于大发慈悲的放姜柯离开了。
姜柯感恩戴德的退出景仁宫,回到自己的府中后,便闭门谢客,一头栽在榻上睡了。
而景仁宫,却依然未见有什么动静,被甘子千接回来的青风青雨以戴罪之身在外面守着,不容任何人擅闯。
日升又日落,黑夜复白天,景仁宫的门便这样长长久久的紧闭着,仿若没有尽头的等待,静默无息,却又令人焦灼不安。
似乎转眼间,已过了五日,即使每一刻对萧子墨来说,都是那么煎熬。
萧子墨已为苏钰清理过身子,并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此刻的苏钰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榻上。
绝美的容颜依然沉静,眼眸轻阖,长长密密的睫毛洒下一片阴影,宛如一位沉睡的仙人,纯净美好依然,只是那惨白的面容,苍白的唇色,微弱的呼吸,皆是让人不安。
萧子墨紧紧握着苏钰冰凉的手掌,盯着他苍白的面容,心里像被千万根针刺着,一颤一颤的疼,既恨累他受伤至此的人,更恼自己没有保护好他。
可自己此时,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想要将自己的体温传到他身上,才不至于这么冰冷的他,让自己更绝望,只能一遍一遍唤着他的名字,说着些注定得不到回应的话,不眠不休。
除此之外,依然是焦灼不安地等待,看着他离自己这么近,又那么远,却再做不了别的。这,才是最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