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废文》凉秋霁

43、第42章

　　正月十五日傍晚。
　　夕阳如血，红霞满天。
　　整个碧冢山被笼罩在一片鲜红之中，似是万物皆失了原有的色彩。
　　上官锦站在祭坛下望着天空，嘴角始终浅浅勾着。
　　红莲静静站在他身边，微微蹙眉看着他。
　　上官锦抚了抚被他从密室拿出放在胸口的画，嘴角笑意加深，轻声道“你怎么还不来？”微带娇嗔，似是与恋人的低语，眼里却散着嗜血的红光。
　　红莲神色微微一变，“锦大人，”她垂眸，掩掉眼中的不安，“你在等谁？”
　　上官锦闻言轻笑出声，“自然是该等之人。”已经，等了好久。
　　天边最后一点阳光将要燃尽之时，他等的那个人，站在圣殿顶上，俯视着他，身披霞衣，仿若浴血一般。
　　“来者何人？！”红莲马上戒备。
　　围在祭坛周围的人，也纷纷拔剑，全然备战的姿态。
　　“慢！”上官锦抬起左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然后看着圣殿顶上的不速之客，脸上挂着愉悦的笑，“苏钰公子终于来了，我已在此等候多时。”
　　四周的人闻言皆是一愣。
　　苏钰公子？家主要等的人居然是那个传闻中举世无双的苏钰公子吗？他又是来这里做什么？
　　红莲看着来人，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盛。
　　苏钰从圣殿之顶飞下，长衣翩翩，在漫天红霞映衬之下，竟有几分妖艳。
　　上官锦静静看着这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这个他从十年前便开始关注，却从未真正靠近过的人，目光渐渐变得冰冷。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年，是成是败，全在今日之间。
　　苏钰玉足点地，轻轻落在上官锦身旁。
　　四周的人看清他之后，又是一惊。
　　原来他身上穿的，本是一件白衣，只是披着霞光，让人辨不清颜色，除此之外，他的一身打扮，竟与上官锦出奇的相像，只是，额间少了那半朵红莲。
　　不过，两个人却是全然不同。
　　上官锦这一身装扮从来都是妖媚的。
　　而苏钰，赤足点地，乌发轻垂，胜玉的面容上神情始终淡漠，薄唇微抿，眼角微翘，茶色的眼瞳带着使人深陷的魔力，衬着一身胜雪白衣，整个人显得清冷妖异，却又从骨子里透着魅惑。
　　这样的一个人，无论他在哪里，都将是最耀眼的存在，即使是这片红霞满布的天空，都在他的面前失色。
　　上官锦愣了愣，重新在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比想象中还要美，只是我以为，红衣更适合你。”
　　苏钰似是没听到般，淡淡地看着他，“不拦我？”
　　上官锦笑意深了不少，神情很是愉悦，“苏钰公子来此造访，实乃上官家的荣幸，自然不会阻拦。”
　　苏钰不再理会他，移目看向前方的祭坛，赤足轻轻抬起，朝祭坛飞去。
　　上官家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准备出手。
　　“都退下！”上官锦厉声呵斥。
　　几乎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停下，从上官锦坐上那个位子开始，他的话，他们从来只有服从，上官锦的手段，他们早已见识过。
　　红莲愤然盯着祭坛上的人，她身后的薛予怀则是面色担忧地盯着她。
　　“这个人，我亲自来对付，若有随便插手者，杀无赦！”上官锦微微眯眼，警示众人，然后也跃上祭坛。
　　上官锦在苏钰身旁停下，浅笑开口，“苏钰公子，出手吧。”说罢笑意尽收，神色一厉，左手便已朝着苏钰袭去。
　　苏钰侧身避过攻击，右掌摊开，半空绘了个金色咒印，朝上官锦挥出。
　　上官锦险险避开，退后两步，也结出个咒印，同是金色。
　　祭坛下的多数人已是呆了。
　　“居然是咒术，而且是能与锦大人相衡的咒术，这个苏钰公子，究竟是什么人？！”
　　薛予怀看着正在打斗的两人，蹙起眉。
　　这个苏钰，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强。
　　红莲藏在袖间的手画着符咒，紧盯着苏钰，随时准备发出。
　　苏钰一道掌风击中上官锦，上官锦后退几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锦大人！”红莲面露急色，驱动着掌中的符咒，恨恨地想要朝苏钰击去。
　　“退下！”上官锦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红莲身子一颤，动作顿住，却并未收手，她愤恨的看向苏钰，“可是他……”
　　“我让你退下！”上官锦神色更冷。
　　薛予怀连忙上前将红莲拉下，微微颔首道“我会看好她，还请家主莫要怪罪。”
　　至于其他人，没有命令是绝不敢上前的。
　　上官锦收回视线，轻轻擦掉嘴角的鲜血，看向苏钰，却还是勾起了嘴角，似乎心情并未受到影响，“啧啧，果然不是对手。”声音微微有些虚弱，眸中的血色也暗了些。
　　苏钰并不理会他，转身走向祭坛正中央，那里印着一个符阵，上官家的符阵，也是沿袭巫族而来。
　　苏钰划开手掌，将鲜血滴在符阵中央，符阵渐渐显出金色的光芒。
　　上官锦依然嘴角带笑，眼中染上了异样的光彩，“既然你这么强，要不要试试这个？”他从袖间取出一个雕着奇怪图案的白色圆盘，朝苏钰掷去。
　　苏钰抬手，圆盘稳稳的被他接住，沾上了他未愈合伤口处的鲜血。
　　下一刻，圆盘被血浸成红色，竟在一刹那开出了血色的莲花，妖艳至极。
　　符阵中的金色光芒瞬间消失。
　　“这是，巫族秘宝？”苏钰看着手中的血莲，低喃。
　　上官锦大笑着走到苏钰面前，“是啊，巫族秘宝，却也是能将巫族能力封印的东西，巫族世代守护着它，却又因他而覆灭，是不是很讽刺？”顿了顿，“这也只能怪巫族太自信了。”
　　苏钰神色顿了顿，似乎在沉思。
　　“怎么样？”上官锦围着苏钰走了几圈，即使身上有伤，却依然笑得万分得意，“如今你的能力已然被封，还要如何完成使命？”说罢便抬手，想要触碰苏钰。
　　苏钰退开一步，冷眼看向他。
　　“你……”上官锦惊讶地看着苏钰，为何感觉他并没有受到影响？可明明，成功了啊。
　　苏钰抬头看着太阳最后一丝光线，淡淡道“你说得对，可你又何尝不是太自信了？”
　　说罢，他手中的血莲竟一瓣瓣凋零，粉碎，消失。
　　苏钰抬起空着的手，将已然愣住的上官锦送出祭坛，冷冷道“如果不想死，就离远些。”
　　下一刻，太阳全数隐没，符阵金光皱起，瞬间大盛，整个祭坛竟燃起熊熊大火，而苏钰便在大火中央。
　　“锦大人！”祭坛下，红莲挣脱薛予怀的束缚，急忙朝跌到地上的上官锦跑去。
　　红莲扶起上官锦，边替他擦去嘴角的鲜血，急声询问，“锦大人，你还好吗？”
　　上官锦不答话，失了血色的眸子却紧紧盯着祭坛中央的人，神色呆呆的，“为什么，一定要去送死？”他眼中忽然露出深沉的哀伤，想要起身，却因身受重伤，再次跌在地上，痛苦地低喃，“为什么？”
　　红莲愣了愣，目光暗淡道“锦大人你……”果然喜欢那个人吗？
　　想要问，却问不出口。
　　金光消失之时，祭坛已被大火包围，冲天的火光与漫天红霞交相呼应，宛如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要将祭坛中的那人吞噬。
　　那个绝色的人儿却似是对这些毫不在意，竟在大火中跳起了舞，那是支无人见过，却足以倾覆天下的舞。
　　披满红光的白衣铺开，如展翅的凤凰，高傲，高贵，连火光都似在追随着他。
　　他额间不知何时染上的半朵莲花，在晃动的火光中，似是活了般，摇摇曳曳，诡异而魅惑。
　　萧子墨与甘子千匆匆赶到时，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同时愣住。
　　美极了，却也，危险极了。
　　“小钰！”带着撕裂般疼痛的声音响彻云天，萧子墨纵身朝祭坛而去。
　　火中起舞的人闻声动作一顿，看向朝他而来的人，火光中看不清他的神色，可出口的声音却染上了焦急，他说，“子墨，不要过来！”
　　可萧子墨哪听得进他的话，就算听得进，他此刻也绝不会停下。
　　整个祭坛都被因“凤凰涅槃”施下了很强的结界，此刻萧子墨硬闯，必然会受伤，可却没有人能够阻止他，唯一能阻止他的人，此刻正在祭坛中央。
　　萧子墨刚到祭坛边缘，便触发了结界，因为一心想着冲进去救人，丝毫没有防备，被结界弹开，闷哼一声，退出几步，嘴角已有鲜血溢出。
　　“子墨！”一声焦急的呼喊，苏钰舞步已然乱了，他忽然停住，还未再次开口，便吐出一口鲜血，洒在了脚下的符阵上，火势瞬间更盛。
　　他有些踉跄地拂住胸口，微微躬身，乌发散了下来，掩住如玉的面容。
　　“小钰！”萧子墨此刻更急了，顾不得自己的伤，提步又要过去。
　　甘子千连忙上前拉住他。
　　“你放手！”萧子墨冷冷地看了甘子千一眼，甩开他的手。
　　甘子千微微蹙眉，再次拉住他，“你冷静点！小钰现在正施展巫族最上层的术法，这个术法十分耗费心力，又出不得丝毫差错，你现在过去只会让他分心，甚至会使他走火入魔，你是在害他你懂吗？！”
　　萧子墨闻言身子一顿，不再挣扎，目光彤彤的望着甘子千，“你是说真的？”
　　甘子千瞥了他一眼，松开手，“你的命我不管，但我还不会拿小钰的生死开玩笑。”
　　“我说过，”萧子墨眸子沉得极深，声音也是冰冷至极，“小钰若是出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我也说过，我也不会放过你，”甘子千同样回给他冷冷的一眼，既而又看向祭坛中央的人，目光稍带担忧，却又坚定道“不过，我相信小钰，他说过不会有事，况且，”说到这里，他有些不爽地看了萧子墨一眼，“在这世间，他还有留恋，必不会舍得离开。”
　　萧子墨并未理会甘子千的神色，他只是静静看着祭坛上的人，撰紧了双拳，轻轻阖眼，再睁开时，漆黑的眸子已掩掉所有的情绪，他轻声道“我相信小钰，不会有事的。”
　　甘子千再次看了他一眼，将目光移到祭坛上。
　　苏钰见萧子墨不再上前，便抬起衣袖，拭了拭嘴角，直起身子，继续跳剩下的半支舞，虽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吃力了点，却并非不可完成。
　　“这些人要毁了上官家，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动手？！”红莲见状连忙吩咐。
　　众人一同看向上官锦，见他只是静静望着祭坛，没有出声反对，便领了命，要与甘子千和萧子墨动手。
　　“好啊，”甘子千轻轻勾起嘴角，掰了掰手，“许久未打架了，今天正好陪你们玩玩儿。”
　　萧子墨倒是没说什么，之时漆黑的眸子里煞气满满。
　　今日，便是上官家覆灭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