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废文》凉秋霁

32、第31章

　　段君安与段君生随着店家进了酒馆的一个房间，抬头便见到一位绝色男子，他身着一袭白衣，静坐在榻边，正在认真地为榻上的人针灸，即使房间里进了人，也并未使他分神。
　　两人愣了愣，眼中满是惊艳。
　　段君安首先反应过来，微微移开视线，这才注意到，榻上躺着的，却正是刚刚中毒倒下的文孜然。
　　他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店家，询问，“文先生他……”
　　段君生此刻显然也看清了房间内的情况，颇显紧张的看着店家。
　　店家笑了笑，开口解释，“他本来是活不过今日的，那群人带来的毒药足以致命，看来祈修是决心致他于死地了。”
　　听到这里，段家两兄弟神色复杂，带着几分愤怒，几分伤心。
　　店家顿了顿，继续说，“不过，我们把毒药换了，他现在只是昏迷。”
　　“皇……”段君安开口，又似乎想到什么，顿了一下，神色暗了一瞬，继续道“襄王，为什么要杀文先生？”
　　“这个，我也不大清楚，不过，他确实想除掉文孜然多时，”店家面色难得沉了沉，这件事太复杂，而且与这两个孩子不大相关，他也不愿多说，便岔开话题，“你们先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店家说完，温和一笑，转身离开房间。
　　房门已经关上，段君安还在看着店家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段君生则是将目光投向榻上躺着的人，一脸担忧地走过去，“文先生他，怎么样了？”
　　虽然文先生曾差点将他们送入龙潭虎穴，但到底是收留照顾他们多年，所以，他还是不忍心看这个人遇险。
　　段君安见状，忙走到段君生身边，挡在他和白衣男子之间，那是一种保护的姿势。
　　在不清楚对方身份和心思的情况下，他还是不能放下心来，不能说是他多疑，只是经历了这么一番变故，他必须要学会小心行事。
　　苏钰收回手，并未介意段君安的行为，而是微微侧头看向身侧的段君生，没什么情绪的面容不由温和了几分，“不用担心，他再过半个时辰便会醒来。”
　　段君生听到声音愣了一瞬，然后浅笑着点头，“嗯，谢谢你。”
　　“不必，”苏钰淡淡答道“我本就是医者。”
　　医者其道，救死扶伤，不问贵贱，不过，给某些人吃些教训，也并非不可。所以，他是故意将文孜然的毒药换成迷蝶散，让他看到，自己内心最恐惧的事。
　　“你是……”段君安有些狐疑的看着苏钰，他总觉得，这个声音，在哪里听过。
　　“苏钰，”苏钰似乎知道他的想法，“昨晚去见文孜然的便是我，你们那是当听过我的声音。”
　　段君安面上一惊，脱口而出，“你知道？！”
　　段君生也是满脸惊讶的看着苏钰，眼神微微透露出几分不安。
　　“我知道，”苏钰答道，言语微微一顿，看了看榻上的人，再次开口，“他也知道。”
　　段君安一愣，神色闪了闪，看向文孜然，“为什么？”声音不大，似在自言自语。
　　“文先生他，并不想伤害我们的吧？他或许，真的不知情，不然今日也不会……”段君生低喃，目光略带忧伤。
　　本来，在这样的乱世，他们都有太多身不由己，其实，没道理去怪谁，况且文先生平日待他们的好，皆是出自真心。
　　段君安轻轻揽住段君生，不发一言，却是最有力的安抚。
　　段君生回给他浅浅一笑。
　　苏钰看着段家这两兄弟，心下微微叹气。这几日之事，对他们来说或许残酷了些，但经历过才会成长，他们必须了解，想要在这个乱世里立足，必须要靠自己，因为，没人帮得了他们。
　　不多时，一个中年男子推开门走进房间。
　　男子有着一张俊秀儒雅的容颜，身着宽大的玄色衣袍，明明该是高贵无比，却又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
　　段家两兄弟皆是疑惑的抬头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何人，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只见那人轻轻一笑，看向苏钰，开口，“快醒了吧？”
　　段家两兄弟闻声皆变得有些愣然。
　　苏钰看着他们的反应，有几分无奈的点点头，边将银针拔出，边应声，“嗯。”心想，这人还真是孩子心性。
　　“你……”段君生仔细看着来人，脸上带了几分疑惑，几分探寻。
　　段君安微微蹙眉，一脸沉思。
　　那人似乎很满意他们的反应，笑容里多了几分戏谑，然后慢慢从身上拿出一张皮制面具戴在脸上，那明明是刚才店家的脸。
　　“怎么？这么一会儿就不认识了？”男子缓缓开口，语带笑意。
　　“店家大叔？！”段君生惊呼，眼睛微微睁大，脸上带着些惊讶的表情，显得有几分可爱。
　　那人将面具揭下，笑着看他，“是我。”
　　“你怎么……”段君生满脸惊奇的向前迈了一步。
　　段君安一把将段君生拉到身前，脸上除了惊讶和沉思，还带了几分警惕。
　　段君生回过头，看着他微暗的神色，开口询问，“哥，怎么了？”
　　段君安并未回话，只是有些忧心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戒备的看了看那男子，又看了看苏钰，“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男子面色不改,“鄙人姓甘，名子千。”
　　“甘……子千？”段君安轻声重复，忽然抬起头，有几分不可置信，“你就是那个江湖上人人称道的甘先生？”
　　甘子千勾了勾唇，“不敢当。”
　　“那么，”段君安看向苏钰，“这位就是传说中举世无双的苏钰公子了？”
　　苏钰想了想，淡淡点头，至于那句“举世无双”，他早已习惯性忽视。
　　段君生有些迷茫的看着这一切。
　　这两个人的名字他是不陌生，但也没想过有朝一日真能得见，所以听到“苏钰”这个名字，虽然觉得耳熟，却没想到这些。他想，哥哥也是这样想的吧。
　　“恕晚辈眼拙，未能识得二位，言语不敬之处，还请见谅。”段君安连忙拉着段君生俯身恭敬地行礼。他想，他们是真的遇到贵人了。
　　甘子千走过去将两人扶起，“这些客套话不必再说，我曾与你们的祖父有些交情，当年未能找到你们加以照料，本有愧疚，今日能在此相遇想来也是缘分，今后我自会护好你们。”
　　段君安再次拉着自家弟弟俯身，“多谢甘先生。”
　　甘子千只得再次将他们扶起，“好了好了，这些事以后再说，”他看了眼榻上躺着的人，道“他要醒了。”
　　文孜然睁开眼便看到坐在他身旁的苏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住了。
　　“文先生，你醒了？”段君生有几分惊喜的走过来看他。
　　文孜然看到他，受了惊般的，猛然从榻上坐起来，眼里尽是愧疚和不安，“对不起，君生，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
　　段君生惊讶的看着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段君安见过他这样一次，如今虽然说不上惊讶，却也十分疑惑。
　　苏钰快速的点了文孜然身上的几处穴位，冷然开口，“你该醒了。”
　　文孜然闻声真的渐渐冷静下来，看着入眼的一切，沉默了，似在回忆什么，又似在判断自己的处境，良久，缓缓开口，“这是，怎么回事？”
　　“祈修派了人要毒杀你，不过我把毒药换成了迷蝶散，并不会对身子有所损伤，不过会让你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苏钰淡淡道“所以你昏倒前看到的那些，皆是由心而生。”
　　文孜然闻言愣了一愣，然后看向苏钰，见他一副淡然的样子，便默默地低头沉思。
　　片刻后，文孜然轻声道“他为什么要杀我？”却是不需要答案的，也没有人给他答案。
　　或许，他早该知道，襄王不再信任他，那么，就该除掉的吧？可他不愿相信。他从记事起，便为祈家卖命，从未有过私心，竟是换来这样一个下场，护不了自己，护不了身边的人。
　　文孜然抬起头，看着段家两兄弟，眼中仍是浓浓的愧疚，“君安，君生，虽然不知者不罪，但却是我识人不清，险些害了你们，你们若要怪我，我也无话可说。”
　　“不会，”段君安开口，语气带着释然，“先生尽心照顾我们两兄弟五年，我们本无以为报，况且，我们也并没有怎么样。”
　　“是啊文先生，我们不怪你。”段君生也连忙表态。
　　“你们，”文孜然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们，见到他们脸上真心的笑意，才终于松了口气，有些感动，有些欣慰，心想，幸亏还来得及，不然因为自己而害了这两个好孩子，他该如何自处？
　　“谢谢你们，”文孜然顿了顿，低下头，将情绪掩起，看向苏钰，恳切道“苏钰公子，在下有一事请求，还望公子务必答应。”
　　“你是说段家的这两个孩子？”苏钰开口。
　　段君安与段君生闻言皆看向文孜然，目带疑惑。
　　文孜然抬起头，先是看了二人一眼，接着道，“是，还请公子能护得他们安生。”
　　苏钰看了看两人，语气缓了缓，“此事你不必担心，我们既然救了他们，断然不会丢下他们不管。”
　　“多谢。”文孜然微微俯首。
　　“不必。”苏钰将他扶起。
　　段君生闻言眼眶已然红了，他低喃，“文先生。”
　　段君安虽未说什么，却也是面带忧伤。
　　文孜然叹了一口气，抚了抚段君生的头发道“你们走吧，不要再待在我身边，我已经护不了你们，你们是段家的未来，要好好活下去。”
　　两人皆是沉默。
　　片刻后，段君安担忧道“那文先生你呢？”
　　“我啊？”文孜然垂了垂眸，淡淡一笑，“我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他再如今回去，恐怕凶多吉少，但他必须回去。
　　“我们，还能再见吗？”段君生看着文孜然，已是带了哭腔。
　　文孜然愣了愣，既而安抚道“有缘自会再见。”
　　“嗯。”段君生点了点头，脸上已挂了泪水。
　　段君安默默地为自家弟弟拭去眼泪，将他揽在怀里，轻轻抚着他的背安抚。
　　苏钰看了看文孜然，微微思索，然后抬头看向甘子千，“子千，你先带他们二人回夏国吧，接下来的交给我就好，你离开了几日了，叶轩该着急了，”顿了顿，“留他一个人在那儿，你也不放心不是？”
　　甘子千掩嘴咳了一声，道“那你要小心些，上官家的人还是有些本事的，我将明唤七人留下助你。”
　　“不必，我自己就好。”苏钰开口否决。
　　“小钰，你……”甘子千微微蹙眉。
　　“子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苏钰态度很坚决。
　　两人无声对峙。
　　终于，甘子千叹了口气，妥协，“好吧。”他就知道，小钰固执得要命，决定了的事，是如何也改不得的。
　　“嗯。”苏钰点头。他想，在去找萧子墨之前，他还有另一个地方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