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昙梦泣语》右手泽

1、御使

　　冬天阳光宛如星辰的碎屑轻柔的散落在老人的身上。卷曲的银灰色长发披散在老人微驼的背脊上，圣洁的银丝和常青色外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饱满的高额头留下岁月的痕迹，淡如远山的眉峰显得分外平和，但半垂的眼眸却透出了冰刀般的理性，挺直的鼻梁带着一丝坚韧，浓密的银须垂落在衣领上。带着青玉扳指的左手正有一拍没一拍的在红木椅的扶手上拍打着。
　　“外公～～外公～～”一个小孩的突然闯入，打破了宁静的午后。
　　一道黑影从老人的衣袖中蹿出，在确定来者的身份后，它用更快的速度躲回了老人的衣袖中，时不时还发出了牙关打颤的声音。
　　老人旋即睁开眼帘，笑着说道：“原来是小泽啊！”
　　“外公～外公～～外公～公～～～快点讲故事～～～”梳着包包头的女娃用稚嫩的声音撒娇地说道，“我要听《燕然群英传》～～～”
　　老人把小孩抱在膝头，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叹道：“一个女孩子家为何会喜欢这种打打杀杀的故事呢？”
　　“喜欢就是喜欢！！”她双眼晶亮，好似星辰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也罢，那我今天讲燕王的故事。”他老神哉哉的说道。
　　“这个你昨天已经讲过了。”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啊，是吗？”他摸了摸鼻翼，以掩饰尴尬，“那我讲燕君……”
　　“这个你前天已经讲过了。”
　　“那么参知令……”
　　“这个你大前天已经讲过了！”
　　“那殿中令……”
　　“这个你四天前已经讲过了！！”
　　“章事令……”
　　“这个你五天前已经讲过了！！！”
　　“广文……”
　　“这个你六天前已经讲过了！！！！”
　　“勋虞……”
　　“这个你七天前已经讲过了！！！！！”
　　“那么射声将军、翊麾将军、粼远将军和御骑将军呢？”
　　“这些你在两周前都－讲－过－了！！！”
　　“这样啊，”他一边摸着胡子，一边说道，“那么群英传便全讲完了。”
　　“可你昨天明明说过，今天会讲其中最精彩而神秘的部分！！”
　　“哦？是吗？”老人一脸狐疑的望着她。
　　“就是异闻录啊！！你在喝酒的时候提到的。”
　　“咳！”老人清咳了一声，偷偷摸了一把冷汗，试探性地问道：“真的有吗？”
　　“就有！就有！”她奋力的点了点头。
　　“这……”理性的眼眸泛出了一丝迟疑。
　　“你答应过的……”她小嘴一撅，立刻两眼泪泡。
　　“罢了，罢了。反正你今后总会知道的。”老人用衣袖拂去了她的泪水，沉吟片刻，随即娓娓道来：“很久很久以前，在这片北大陆上有三个国家——东之燕然，西之伯特利斯，北之奥昆。我现在所要讲述的《燕然群英传－秘闻录》正是属于东之燕然的故事。在讲之前，我要先问问你还记得多少燕然的地理？”
　　“唔，让我想想，燕然位于北大陆东方，面积在北大陆三国中最大。北部在冬天较冷，而南部则基本四季如春。燕然的西面与伯特利斯王国接壤，交接处是连绵不绝，高耸入云的山脉，常人绝对没有办法翻越。向燕然一面的山被燕然称为沧溟山，向伯特利斯的一面被称为赫喀亚玛山脉。还有，燕然的北面与奥昆教皇领邦接壤，交界处是一条水流湍急，异常宽阔的河流——明河！”
　　“没错。”老人点了点头，赞许道：“我家的小泽果然有做御使令的资质啊！”
　　“御使令？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个官职？”
　　“这是隐藏在暗处为燕君效力的官职。御使令于内整治恶政，拯救庶民，于外学习文化，收集情报，此乃燕然最隐秘的特殊官吏，一般皆是由燕君亲自选拔奇才，连燕王也不能加以干涉。”
　　“既然连燕王也不知道，为什么外公你会知道呢？”小孩睁大了眼镜等待答案。
　　老人微微一愣，随即但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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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你会知道呢？”
　　“死女人，你该起来了！太阳已经下山了！”
　　洪量的声音惊醒了嗜睡的右手泽，她一边揉着眼镜，一边自然而然的摸向了腰侧的酒葫芦，但是一把捞空。她立刻惊出一身冷汗，猛然低头查看。“酒！酒！我的酒葫芦呢？”
　　“笨蛋！你不是躲到葫芦中睡觉了吗？还在找什么葫芦啊！”不远处，一根三尺长，一寸粗的乌木杖在一旁不停地跳来跳去，但是比这个现象更诡异的是那用人头骷髅的模样来雕刻的把手。
　　“对啊，对啊，多谢你了。”她挠了挠头散漫地说道。
　　“要叫戚暄大人！！”乌木人头杖尖叫道。
　　“嗯，嗯。”她随便点点头，接着懒洋洋的站起身，抖了抖已经泛灰的白袍，随后查看了一下四周，突然发现少了点什么，便问：“小白呢？”
　　人头杖把头一扭，摆明了她不称呼它为“大人”，它就不回答她的问题。
　　“戚暄大人，是吧？”
　　“咳，这还差不多。作为晚辈就该多多尊重长辈嘛！还有，你侄子左希白说葫芦里太闷，出去转转了。”
　　“小白是乖孩子，没有必要的理由，他是不会随便离开我身边的。”她眉毛一挑，立刻抓住了想要逃离身边的戚暄。“嗯哼？你能为刚才的行动做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我可以说我不知道吗？”
　　“你以为我会相信吗？”她毫不客气的戳穿了它的谎言，透过镜片射过来的视线少了一份疑惑，多了一份凌厉。
　　“他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如果你现在不告诉我，我可以给你一个惊喜。”
　　“什么？”
　　“当柴烧。”
　　“卡擦卡擦……”无法抑制的恐惧让戚暄忍不住牙关打颤。虽然左希白不好惹，但他毕竟只有十岁，而眼前这个罗刹女却是让它长久饱受磨难的灾星啊！总之，还是先度过眼前的难关要紧！“他、他去摘昙花了！”
　　“什么昙花？”
　　“就是今天早晨被你赞美过的长在池边的那一株。”
　　右手泽支手抚额，忽见袖管中一朵焦黄的昙花，这才想起她清晨走过水泽畔时，曾看过一株昙花树，因为一时手痒，她顺手摘了一朵放在袖管中，一觉睡过，袖管中的昙花早已泛黄焦枯。
　　“这个傻孩子。”她摇头低叹，转念一想，眸中慈爱随即被担心所取代，接着骤然疾呼一声：“回归原界！”霎时，从玉扳指逆鳞中射出了一道耀眼的光华，整个世界随着她的低语不断的收缩，直到变成一只单手可握的白葫芦，外界的环境也随之恢复成她走了三天三夜仍然没有走出的雾蜃林。
　　她拔开塞子，仰头喝了一口素血酒，当香醇的酒滑过唇舌，她半垂眼帘享受最后的逍遥，接着系好葫芦，一脚踩在戚暄身上，笑着威胁道：“在1分钟之内把我载到小白的身边，晚一秒，后果自负。” 话音未落，她已掏出金色的怀表开始倒记时。
　　吐到满口的沙土，戚暄尖叫道：“没礼貌的女人，叫我戚暄大人！！”
　　“还有五十二秒。”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还有三十七秒。”
　　“不公平！你数得太快了！”
　　“还有十秒。”
　　“哼，足够了！！！”它用快到切开空间的神速带着右手泽隐没于茫茫的迷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