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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哒哒哒哒 ...

  •   “小云,你好厉害好厉害好厉害!”花云与球友搭档双打解决了两个结伴而来的Archer乐队主唱粉丝后,首先迎来的不是败北者不甘的瞪视,而是队友欢呼雀跃的熊抱。简直要被这个只会高呼“好厉害”的家伙闷死了,大汗淋漓的花云心想。
      球友却完全不懂察言观色的重要性,还仗着自己高挑的身材搂着花云的肩膀聊起来:“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预测到他们的行动啊!明明在这场比赛之前就是人行道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而已吧!快教教我!教教我!我也想打出这么帅气的回击,让对手露出‘卧槽这个人竟然看穿我的球路’的表情!”
      “虽然我们一开始以二比零领先,但是比赛节奏很慢不是吗?这种时候就要把握机会观察对手,不止球风、习惯,还有性格、喜好。”说了两句,发现朋友已经竖起“不明觉厉”的大拇指,花云翻了个白眼,“算了,你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学这个,而且也听不懂。”
      “你这句话让人很容易火大啊。”球友伸出手指朝花云额头上狠狠一戳,“真高兴我不是你的对手,否则还会被你的眼神和表情气死的。话说,你真的能做到‘了解对方的心思、看穿对方的行动’这种可怕地步吗?”
      “啊?在球场上的话,没问题。”
      “那么,在网球之外的战场上呢?”
      当然,也是没问题的。
      花云看了一眼跪坐在地、掩面痛哭的奈奈子,尽可能不发出一丝声响地往草坡最高点爬去。一路上,还能听到碰巧路过的人对从后方传来的哭声指指点点。比如“那个女孩穿着青学的校服呢”,比如“不会吧?黄金组合输了,就哭成那样?真是死忠粉啊”,比如“我看青学另一组双打更不靠谱,铁定也会输的”,又比如“一个女生在这里哭得那么凄凉,青学的人也不来安慰吗?真是无情啊”,反正不会是什么好听的话。
      可是,花云却没有打算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直到爬上了顶端,才趁着蹲下来拍掉黏在膝盖上的草屑这空档,匆匆瞟了一眼。奈奈子还是待在原地,只是距离太远,花云也不清楚她还有没有在哭。当然,无论答案是怎样,花云都没考虑过“怎样安慰她”这个问题。
      有些女孩子看起来身材高挑,为人处事也稳重可靠,脸上总是挂着爽朗的笑容,好像很难让人想象到她们脆弱的样子。当她们情绪崩溃时,人们才惊讶地发现,“身高”和“可怜”其实没有关系,“女汉子”也依然会是个“爱哭鬼”,“坚强乐观”也会有“绝望无助”的时候。这种反差感往往让人特别心疼她们。
      不能一概而论,但至少身后那位对手,一定不屑于他人的同情。“我不需要你的安慰,我还没有输”的想法只是被眼泪和哭声暂时掩盖,然而,女生在眼泪夺眶而出之前迅速又果断的转身、跪坐在地却依然挺直的脊背、不愿让任何人窥见脆弱表情的双手捂脸动作,又在强烈地表达着内心的要强。
      全都看出来了。
      绕道回比赛场地的路程,正常人需要15分钟脚程,而花云则需要接近半个小时的时间。路上还遇到不动峰的人,被他们以“你磨磨蹭蹭要到哪里去”的怪异眼神打了招呼。整段路程看见三部自动贩卖机和五个垃圾桶,还不小心踩空扭了脚……这不是重点,最主要的是,无缘无故的半小时,是你需要整理情绪的时间,也是我给予你这个对手最大的敬意。
      等到花云再一次绕回球场,单打三号的比赛已经开始了。毫无意外,在靠近不二裕太球场的外围找到了已经平复情绪的奈奈子。即使站在球场上的还有自己喜欢的人,不过一心超越哥哥而且还会打出对自己身体造成负担的网球的孪生弟弟,果然是奈奈子现在最担心的人吧?
      花云默不作声地站在奈奈子旁边,但对方没打算配合她的沉默:“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很讨厌你的眼睛!”
      这句台词好像是那位华丽丽的大爷的吧?你们两个凑一对也蛮合适的啊。花云心里这样想,说出口的又是:“我想我们的画风应该差不了多远吧?反正不是以点画眼就是水汪汪的大眼睛,只是颜色不一样而已。”
      奈奈子咬牙正要反驳,听到其他人的惊呼,只好赶忙将视线放回自己家爱乱来的弟弟身上。不二裕太的实力并不弱,但目前的比赛状况明显是被越前龙马压制了。周遭关于“青学一年级太厉害”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身为场内指导的观月初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不过奈奈子很高兴。
      没错,就是这样继续比赛。即使没有那一招必杀技,你也能认真地打到最后。
      毫无意外,没错,又是毫无意外。即使出于某种自己不明的原因,奈奈子没有如同原文剧情一样为菊丸学长安排了特别训练,使得他拥有足够的体能赢得双打比赛,可世事无绝对,谁知道那种不明原因能存在多久?来到这里看见奈奈子一脸安心又紧张的矛盾表情,花云就知道,她一定提前警告过自己的弟弟那一招绝技的危害性。
      以超级半截击、左撇子战术支撑比赛的不二裕太,正居于下风。花云站得离他比较近,能看到不二裕太的每一个挥拍动作都在挣扎。心里明明有一种强劲的情绪即将破土而出,双手却不停地往蠢蠢欲动的地方埋土。有好几次,当他追上网球时,花云都以为不二裕太会摆出晴空抽杀的姿势击球,但定睛一看,依然只是半截击。
      虽然不满自己被埋没在哥哥的光环下,虽然性格别扭不善言辞,虽然随便开个玩笑就会炸毛,但是,还是个愿意听姐姐的话的好弟弟,还是个体贴姐姐的担心的好弟弟。
      这位就站在花云身边的姐姐十分自豪:“我以为你会做点什么阻止我呢。就像那天在青学网球部,你成功阻止我替龙马喝了那杯处罚茶一样。”
      话说,我姐谈起我这个温柔体贴的妹妹时也是一副骄傲得尾巴都翘起来的样子吗?花云暗暗啐了一声自家表姐,又对奈奈子道:“现在,不需要吧。不需要我去多做点什么吧。”
      话音刚落,仿佛两相呼应一般,球场上遥遥领先的越前龙马很不满意地用球拍指着不二裕太说:“怎么了?你的本事就只是这样而已吗?”还是露出了能让青学一年级三人组哀叹“越前又在挑衅别人了”的笑容,“什么左撇子杀手嘛,还差得远呢。”
      被挑衅的对手按理说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却没有摆出吓人的表情,一反常态地冷静发球。他侧着身,微微低下头,额角的十字伤疤看起来像是二次元世界常用来表达愤怒的符号。事实上,他外表看似冷静,但有一团火正在全身咆哮,一会奔向握拍的左手,仿佛催促自己使用被姐姐禁止的绝招,一会奔向双腿,仿佛质问自己为何跑得这么慢。
      不二裕太不是观月初那种擅长在球赛里排兵布阵的人,但依靠本能还是清楚,如果比赛继续下去,自己必定会输。越明白这个既定的结局,手就越发颤抖,只要心里的那根弦崩断,它就会打出练习已久的绝招。
      裕太,你的晴空抽杀会对你的身体造成难以承受的负担。你还想继续打网球吗?与青学的比赛来临之前,姐姐特地跑来圣鲁道夫学院,跟自己说。
      还想打球。我还想继续打球。我还想继续站在这个能够证明自己的舞台上。
      他用力地捏了捏手里的网球,强行将身体里不知名的能量压了下去。
      可是,记忆里人们将自己和哥哥作比较的声音与现场观众的议论声慢慢地重合在一起。
      “你是青学天才不二周助的弟弟吧?天才的弟弟也要打网球吗?”
      不是!我是不二裕太,我是打网球的不二裕太。
      “青学的一年级后劲凌厉,圣鲁道夫要输了吧?”
      不可以!我绝对不要就这样输掉比赛!
      “嘣——”
      是心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崩断的声音,也是网球撞向越前龙马身后的铁网的声音。
      竟然打出了晴空抽杀?还没来得及跟情敌夸耀自己的弟弟有多可爱多贴心,奈奈子铁青着脸瞪着半跪在地面的不二裕太。不是跟他说过别打这种伤害自己身体的网球吗?不是跟他说过在球场上也要考虑家人的担心吗?为什么还这么乱来!为什么不能好好地爱惜自己!为什么知道了实情还要这样做!
      我难道改变不了既定的剧情吗!奈奈子又惊,又怒,又恨,又怨,把饱含各种情绪的拳头用力地锤在铁丝网上。
      “你好像没看到,不二裕太在使出晴空抽杀前,朝你看来的眼神吧?”花云勾住眼前的铁网,把脸贴得近一点,近一点,再近一点,恨不得跑进场内观看这场才刚刚开始的比赛,“他的眼睛在跟你道歉,说,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
      “如果真的觉得抱歉,他就不要打这样的网球!”
      “什么叫这样的网球?也许你站在家人的角度,觉得晴空抽杀只是有害无益的招式。但对于不二裕太来说——最起码,对于现在的不二裕太来说,那就是他的网球。那就是他,不二裕太,全部的网球。”
      真讨厌,讨厌她仿佛比自己更了解球场上的弟弟。
      “很难理解吧?为什么要这样乱来?因为,这是比赛,这是我们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把胜利拱手相让的比赛。对手已经拿出了真正的实力要和自己较量,那种希望同样付出百分之百甚至百分之两百的努力去完成比赛的心情,怎么可能被束缚呢?当我们站在球场的时候,当我们握起球拍的时候,当我们看到网球落在自己球场的时候,只会有一种念头:绝对不能输。”
      真讨厌,讨厌她这番话里的“我们”根本不包括自己。
      “所以,就算心里有‘以后不能继续打网球要怎么办’的想法,还是会不顾一切,只专注于眼前的比赛。这也只能在赛后批评他不懂得珍惜自己,但是现在,谁也无法介入他们的比赛里。因为,网球会诚实地传达选手的意志;因为,握着球拍的时候,就要认真地比赛。”
      真讨厌,讨厌她那种对网球虔诚的热爱、对网球美好的憧憬。
      “比赛最有意思的地方,果然就是自己的全部实力可以被对手引爆。一个好的强敌,会让人觉得好像存放许久的炸药终于遇到了火,能够炸出终身难忘的火花。”
      “你真的很讨厌。”将这段或许只能在热血的运动番里才会有的台词耐心地听完,奈奈子松开紧紧抓着铁网的手,冰蓝色的眼眸里完全没有“我燃了”的情绪,“总是自以为是地观察身边的人。在街头篮球场的时候,是这样;在青学网球部的时候,是这样;在这个比赛场上,也还是这样。你以为,打网球的我,也会被你这番话打动,是吗?”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可不像你,即使明知道重要的人会受伤,也能冷静地坚持‘这就是他们的比赛’。你由始至终都表现得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但我不是!我是不二裕太的姐姐。”
      她的眼睛望向了球场的大门,她的小腿肌肉已经绷紧……糟糕,她打算冲进球场里阻止比赛了!她要转身跑了!花云从奈奈子的表现读出了这一切,然而,直到对方真的转身冲出去的那一刻,她都没办法伸手阻止。
      “会不会有即使看穿了也没办法阻止的时候呢?”那时候,球友似笑非笑地反问。
      理智上已经知晓一切,感情上却正在抑制身体的行动。不能用“脚扭到了”作为行动不便的借口,不能说“我也不希望不二裕太受伤所以随她去吧”这种话。身体无法自由地行动,只是因为受到不二奈奈子最后那一句话的冲击。
      花云就这样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奈奈子一步一步地跑出去。时间好像走得很慢,眼前的画面就像某部电影里的慢镜头——局外人站在原地,看着主角一步一步地迈向她的故事。
      然后,竟是不二周助站出来拦住了冲动的奈奈子。被他抱入怀里的瞬间,奈奈子就抓住他的队服,情绪爆发地哭了出来。她不断地捶打着将自己困在怀里的少年,但还是没能挣脱开来。
      “没事了,奈奈子。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总是温和地微笑着的天才少年,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是你和裕太的哥哥啊。”
      温柔的嗓音,却蕴藏着坚定不移的意志;纤细的身形,却也是高大可靠的兄长。
      哒哒哒哒。是主角奔向她的世界的脚步声,是发球之前网球落在地上的声音,是美丽的错误,是马蹄声,是预言。
      穿越大神说,只需要在剧情异常的时候出手,除此之外你只要安静地看着就足够了。
      不二奈奈子说,你由始至终都表现得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梁梓君说,你还这么小,却看透了那么多的事情,对你来说可不是好事。
      ——呐,早就知道一切,不也很好吗?
      ——当我预见到无可避免的一切的时候,我就可以努力让自己接受即将到来的离别。
      哒哒哒哒。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只是个过客。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竟然写了这么多?但是很怀疑自己有没有将奈奈子和花云各自的意志传达给大家啊?她们两个完全不同的观点,只是因为身份定位不一样。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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