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烟的读后感》钟睿

9、归程（二）

　　除了我，回来时的风景都是永远的。

　　我不会再数出门的次数，也不再数回家的次数，但总能记得，每一次的离开，那条路就会更深一点，不会更远，只会更深。深的不会因为陌生的屋子睡不着。离开，就不能再有屋子，在什么地方睡，就是属于我的什么命运，就是仅仅属于自己的什么灾难。归程，就是在经历过的相反方向，闭着眼睛等待黎明。

　　归程，朝着更深处去，不管有没有尽头，都要继续向下走。手里握着电话，连号码也没有，一条长长的小路，伸向灰色阴暗的地平线。发霉了一冬的草丛学着拼命地升高，难道只是为了欢迎你？

　　归程，一直向下，似乎连自己都说不清，加上自己本身的高度，又有多远？纵横交错的黄土路上，还有汽车尖锐而又惊恐的呼啸声。使劲跺着冻得冰冷而又肿胀的双脚，沿着现实的深度，加上想象的深度，才终于追上了自己的归宿，那一刹那，我该感谢有你的幸运，还是与你无关的一切？

　　除了你，我回来时的风景都不是永远的。

　　或者，那一条回来的路都不须要走，让路来“走”我自己，那一页凌乱的字就会无动声色地读出过去，每一行字就一行与你完全不同的诗。一遍又一遍地，我只能从头开始，又从头忘记。归程，沿着失忆的深度，去抹杀未来的深度。记忆里有你，而生活里没有，诗里有你，而现实里没有，归程走完的时候，我只能成为水的一部分，在那已经不能相信的钟声里，太久的等待，已无力给自己提出一个问题。

　　我想，为你重新讲一遍某一个人的故事，用一个个过去认出那些把我们变老的教室和花园。归程，被这个春天忘记了好久了。我还是会傻笑着，构成那个没人看见的剧场和布景，就在这一座城市里，将有你的世界迁移到更深的天空下，与归程对话，与水对话，与铸铁的拱桥对话，与孩子们的欢呼对话……搭载漂走的小船，沿着把多少时间让自己变老的主题，献上取走的祭品，踏着蜡烛点亮的星星纷纷散落，在归程的路上，不知是该睡过去还是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