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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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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秋雨已停,篱笆上的秋菊在风中摇曳生姿,空气中弥漫着微凉的寒意。
慕容紫英蓦然惊醒,慌道:“天河,快醒醒!”
云天河被惊醒,警觉地四下张望,抱紧他安慰:“没有危险,别害怕。”
慕容紫英神色依旧没有缓和,急道:“那些槐妖,它们日日在此,昨夜…昨夜…”
“昨夜它们在山林里,槐妖喜欢雨水,所以没有回来。”云天河温柔安抚道,小叔父真是好心,平日虽不说话,但其实还是担心那些小槐妖的。
慕容紫英平静下来,他心地不错,但也并非如云天河所想,他昨夜忘情,竟忘记槐妖与他们共处一室,担心被它们瞧见,听得此话,才放下心来。
但是事情往往出乎意料,昨夜槐米倒真回来过,秋雨漫天,四个弟弟在林中奔跑嬉戏,它便回来取些食物,咬着一串坚果,隔着院子便瞧见他二人抱在一处,耳鬓厮磨。
它知道这叫□□,实在寻常不过,也觉没什么,转身就走了。可在山林里,它琢磨着不对劲儿,听说人类分为雌雄,两两相合繁衍子嗣,可这两人都是雄性,□□也能生出娃娃吗?
槐米就这么琢磨了一晚,最终觉得人类的事情太过复杂,不是它能弄清楚的。不过它还是领着弟弟们通玩了许久,好给那二人足够的□□时间。
等它们回去时,云天河二人已穿戴齐整,坐在那里吃烤焦的山鸡。云天河把细嫩的肉块分给慕容紫英,自己倒不介意糊味的鸡肉。
慕容紫英的气色很好,眉目温润,眼角含嗔,望向云天河时唇角便不自觉勾起微笑。
云天河可谓精神大振,自从昨晚与慕容紫英冰释前嫌,他现在是一时一刻也舍不得离开慕容紫英,与他四目相对时,眸子熠熠生辉。
“这两个人,感觉怪怪的。”槐角晃动伤腿,耸耸耳朵,而且空气里还有怪怪的味道。
“你们两个人类,病好了赶快走!”槐米不客气地下逐客令,连未成年的小槐妖都感觉到异样,可不能再留他二人,可别带坏弟弟。
云天河抱歉道:“打搅多日,小叔父的病已好,我们明天就走。我今天帮你们捉几条鱼炖汤喝,就算作为报答吧。”
小槐妖们欢呼,围着云天河打转,槐米只得默许。
云天河去河边捉回几条肥鱼,熬了鱼汤,歇过一宿,便与慕容紫英顺着槐米指点的山路往陈州去。
一路尽是幽僻山林,罕有人至,路草漫膝,云天河早过惯山野生活,不觉艰难,慕容紫英却颇不习惯,难免疲累,好在沿路山水秀丽,风景怡人,且云天河关怀体贴,倒也心情舒畅。
这日二人行至一湾碧湖,四周山岩环抱,树木浓郁,长空浮云,微风拂过,衬得那湖水愈发温婉。云天河动了洗澡的念头,二人便停脚暂些。
慕容紫英坐在湖边平坦的巨石上,看云天河在湖中游得欢快,秋风拂面,十分惬意。
“小叔父,你也下来。”云天河赤裸上身,向他挥手。
慕容紫英摇头:“大白日的,让人瞧见不妥。”
云天河上前拉他,怂恿道:“这里僻静得很,没人瞧见。”执意要他陪自己玩耍。
慕容紫英见湖水幽幽,四下静谧,又觉身上汗热,也动了心思,便褪下衣衫走进湖中。
云天河托住他的腰肢,细细看去,慕容紫英长发披散,柔软黑亮,衬得肌肤温润如玉。湖水微凉,慕容紫英肩头微缩,云天河体贴地拥住他,亲吻他的肩头。
慕容紫英双颊微红,低头不语,云天河愈发胆大,索性摸上他的大腿,竟想要与他欢爱。
慕容紫英大惊,推拒道:“这是白日,怎好如此?”
云天河双眸发亮,振振有词:“白天才好呢,夜里总瞧不清楚。”
慕容紫英见他执意,想到四野荒僻,断不会有人,面上不语,心下却已默许。
云天河领悟倒快,欢快地亲吻他,与他在水中交欢。
慕容紫英急促喘息,仰望天上的白云,云卷云舒,随性自由,此时此刻倒真觉如浮云般自在。
两人如此走走停停,一路游山望水,约莫十来日到了陈州城。
但见青石道路宽阔,可容八辆马车并行,街道两旁商铺林立,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比寿阳还要繁华许多。
云天河东瞅西看,听见旁人道:“前面街口的杂耍台,天天都有新花样!”向前张望,的确搭着戏台,围着一群人,台上人影舞动,衣裳艳丽,颇为引人注目。
他正要上前,却被慕容紫英拉住:“先找到客栈落脚,再出来逛也不迟。”
云天河见他面有倦容,想必疲累,便收了心思去寻客栈,路过街边杂货摊,见摊上摆着许多小玩意儿,雕花银簪,红珠项链,琳琅满目,很是精巧,便问慕容紫英:“小叔父,你瞧这些东西真好看,你喜不喜欢,我买来送给你。”
慕容紫英瞥了一眼,嗔道:“胡闹,尽是女孩子的玩意儿。”
云天河不明白,好看的东西也分男女吗?忽觉头上一痛,竟被一颗石子打中,他吃痛地摸摸脑袋,却听得身后清脆笑声:“野人小子,怎么来得这样迟,可让我好等!”
慕容紫英转身,却是位娇俏少女,红衫劲装,窄袖短靴,不像是寻常闺阁女子,加之举止不端,不觉颦眉。
韩菱纱走近,瞧见慕容紫英,“噗嗤”笑道:“这会儿和好了,当初还要我帮你取行李来着。”
慕容紫英先是疑惑,很快明白,心中不快,面上却谦和有礼:“请问姑娘家住何处?如何与天河相识?”
韩菱纱摆摆手,抬眼巧笑:“我不告诉你,我是来找他的。”抬手指向云天河。
云天河不解:“你不是回家了吗?是不是还需要我帮忙?”
韩菱纱轻笑:“多亏你帮忙。”瞧了瞧慕容紫英,“先到客栈住下,我再说与你听。”
“好。”云天河自然答应,偏头看摊上的玩意儿,“菱纱,小叔父说这是女孩子的东西,你喜欢什么,我买给你。”
韩菱纱撇撇嘴:“我可没心思理会这些,还有事请你帮忙呢!”
云天河惋惜地收回目光,却见慕容紫英已快要消失在人群中,忙跟上去:“小叔父,你等等我。”
韩菱纱在后面摇头:“就知道读书人古板,肯定不喜欢我。”
三人进了客栈,跑堂的眼尖,瞧准慕容紫英举止不俗迎笑道:“客官请进,打尖还是住店?咱升平客栈有淮河两岸最好的厨子、最上等的美酒、最舒服的上房!客官您…”
慕容紫英打断道:“两间上房,一壶酒。”
“小叔父要喝酒?”云天河奇怪,平日滴酒不沾,今天怎么这样好兴致,不过有酒喝他自然高兴,也不去想许多。
慕容紫英不语,一径上楼,韩菱纱凑到云天河身后低声道:“你的小叔父好像不高兴,我晚些来找你。”说罢闪身不见踪影。
云天河跟进房间,屋子宽敞干净,摆设齐整,窗临水榭,景致清丽。慕容紫英临窗而坐,神色微倦,鬓发微乱,几缕青丝垂落眉鬓,双眸悠长,凝望远方。
“小叔父,你累不累?”云天河走近他。
“我累了,你的房间在隔壁。”慕容紫英头也不回。
“可是我想喝酒。”云天河大方地承认。
“你…”慕容紫英一时气阻,似怒似嗔地瞪他一眼,云天河见他眸如秋水荡漾,清澈动人,一时情动,忍不住抚上他的脸庞亲吻嘴唇。
慕容紫英登时脸颊飞红,推他低斥:“胡闹,这里是陈州,被人瞧见可如何是好?”
云天河睁大眼睛:“陈州和别处有什么不一样?难道到了陈州,小叔父就不喜欢我了?”
他问得这样直白,倒叫慕容紫英语塞,干脆下逐客令:“我要休息,你先出去,我让小二给你送酒菜。”
云天河见他神情认真,只得回隔壁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不想吃饭菜,总觉得小叔父刚才怪怪的。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慕容紫英在隔壁勉强用些饭菜,和衣而卧,睡至夜半,寒气入窗,觉冷转醒,起身关窗,见夜空繁星,璀璨明亮,酒楼临湖而建,此时湖畔灯火通明,隐隐闻得人声丝竹之响,颇为热闹。
他暗忖道:此地繁华,天河素爱热闹,不如此刻邀他逛夜市,他定十分乐意。便走到云天河房外,叩门无应,唤却无答,不由心疑,推门进去,房内空荡,云天河不见踪影。
定是自个儿跑出去玩,慕容紫英不由颦眉,陈州甚大,也不知会不会迷路,心中顾念,一径出客栈寻他。
客栈临着龙湖,湖畔植柳,青石铺就的路面平坦宽阔,此时路两旁早已摆满了夜摊,瓜果特产,泥人花灯,倒是应有尽有。
龙湖畔乃是陈州最热闹的地方,天河必定在此附近,慕容紫英边走边寻,行至一静处,忽听得湖面传来一阵影影绰绰的琴声,清幽低婉,似有昭君之恨。
他不觉驻足聆听,琴音缠绵,暗含缱绻情意,可曲中恨惋之意却令人顿生悲戚之感。
他低叹一声,环顾四下,此处游人稀少,夜色生凉,可离那琴声倒很近。借着星光前行,周围愈发清幽,倒能闻见湖水的涨退声。天上不知何时飘起细雨,他在一道高大牌坊前站定。
坊前幽草丛生,清雨虫鸣,衬得琴声愈发幽婉。他望向前方高台,琴声正是由此传出。
他步上台阶,琴声忽止,一道清朗声响起:“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声音无比熟悉,他不觉止步,不是云天河还有谁?
他举步上前,高台上一座角亭,四角燃着灯盏,亭中四人,云天河正在其中,见到他挥手招呼:“小叔父,你也是听到琴声来这里的吗?”
慕容紫英应了声,打量其余三人,皆为女子,一人红衣劲装,姿容俏丽,正是白日所见;身旁站着一位蓝衣少女,衣袂翩跹,妩媚动人;抚琴者年纪稍长,身着浅绿纱衣,云鬓斜梳,容颜清婉,飘逸出尘,双眸含愁,眉间却自有一股英气。天河怎会认识这些人?他看向云天河。
云天河却似乎并不在意,背上还背着弓箭,兴势冲冲:“菱纱叫我来帮忙,我要去帮这位夫人打坏人。”
胡言乱语,慕容紫英颦眉不语。
韩菱纱赶忙讨好解释:“这位夫人想去湖心岛千佛塔拜祭她夫君的灵位,但是塔中武僧众多,不好对付,所以想请令侄帮个小忙。” 她深知这位慕容少爷可不好对付,稍有不慎可就要坏事。
“既是拜祭亡夫,合情合理,为何需要他人帮助?”慕容紫英问得毫不留情,倒教抚琴妇人低眉黯然。
妇人低叹道:“妾身琴姬,本是陈州秦家儿媳,三年前因故离家,不料再回时相公已亡故,夫家将其牌位供于千佛塔中,且不许妾身前往拜祭,妾身无奈,唯有抚琴于此,望得好心人相助。”
慕容紫英不由愕然,他惯闻贤淑妇人相夫教子,从未听说妻子离家不归,拜祭亡夫却不许的事情,若是答应,此事由来蹊跷,不知会生出何种事端,若是不允,却又难为她对亡夫的一片痴心。
正犹豫间,柳梦璃开口道:“公子既闻曲而来,必是为曲中深情所动,何不成全琴姬一番情意?”
慕容紫英心中纠结:“非我不愿,只怕你们行事不慎,会惹祸上身。”
云天河爽快地拍拍胸口:“我不怕麻烦,这位姑娘对他相公这般好,我想帮她!”
慕容紫英心下情动,瞟了云天河一眼,不觉耳根发烫,亦觉琴姬相思之苦令人不忍,只得点头答应。
韩菱纱拍手笑道:“慕容公子真是通情达理,不枉咱们在淮南王陵中超度你娘。”
慕容紫英惊道:“姑娘此话何解?”
韩菱纱眨眨眼:“怎么,野人小子没告诉你?”
云天河摸摸头:“小叔父没问,我就没说。”
慕容紫英暗压心中急切,不觉颦眉:“先帮助琴姬姑娘去塔中拜祭亡夫,回去再细细讲与我听。”
云天河答应,五人便趁夜乘舟渡往湖心岛。
秋雨连湖,迷蒙如丝,湖岸渐远,灯火点点,倒勾起无限心事。
“我来此不过几日,却常听人谈论,秦家少爷在世时常携妻子泛舟龙湖,弹琴弄萧,真如神仙眷侣,令人堪羡。”柳梦璃低语道。
琴姬望着湖水幽深,凝眉浅吟:“忆夕初会龙湖上,萧音清越琴悠扬。问情一曲忘江湖,旧船空横乱荷塘。”
云天河想不明白:“既然你们感情这样好,为什么要走?”
琴姬眸中含泪,似有悔意:“我自幼行走江湖,不得礼法,夫家是大户人家,管教甚严,妾身不堪,便负气出走,谁知一别三年,竟是物是人非。”
韩菱纱努嘴点头:“明白明白,江湖儿女自在惯了,一时间拘束起来,谁也受不了。”
琴姬默然。
慕容紫英思忖道:“千佛塔戒备森严,武僧武艺高强,可有办法进去?”
云天河摩拳擦掌:“不怕,我把他们都打倒!”
韩菱纱白了他一眼,撇嘴道:“凭你身手再好也寡不敌众,再说打斗起来惊动官府可就糟了!”看向柳梦璃,“还好梦璃在,能省下许多功夫。”
云天河疑道:“难道梦璃的身手比我好?”
柳梦璃低笑,黯淡灯影下颇为动人:“我会调制一种香料,闻之令人昏睡,且醒来不记得曾发生之事,此香可助我们一臂之力。”
“多谢姑娘。”琴姬道谢。
柳梦璃展眉一笑,眸若秋水,清丽可人,却自有一段妩媚,云天河少见女子,尚且如此动人,不禁看得呆愣。
慕容紫英见云天河痴迷模样,不禁生气,面上却沉静如水,暗自踢他一脚。
云天河恍然惊醒,不好意思地笑笑。
韩菱纱看得真切,不禁“噗嗤”笑出声:“梦璃长得美,野人小子没见过世面,自然爱看,不稀奇。”
云天河看慕容紫英,他颇为沉得住气,波澜不惊,亦不言语。
“还是小叔父好看。”云天河毫不避讳地下结论。
这下连琴姬也忍俊不禁:“云公子说话真有趣。”
云天河不明所以,慕容紫英却难为情地别过头,看着影影绰绰的灯火不说话。
到了岸上,远远瞧见一座高塔矗立在夜色中,寺庙颇大,幸而夜不闭户,五人一路行来倒也没遇上别人。
站在佛塔阶前,韩菱纱低声商量:“梦璃,咱们先去塔中燃香,等武僧都睡着再进去,若有没睡着的便让野人小子用拳头打晕。”
云天河满口答应:“包在我身上。”
韩菱纱便与柳梦璃先翻窗而入,留下云天河三人在外等候。
云天河摸着慕容紫英衣衫被秋雨浸湿,低声关切:“小叔父,你冷不冷?”
慕容紫英心中一暖,却想到他方才舟中胡言,便冷声道:“冷又如何,你可有法子?”
云天河便要解下外衫,慕容紫英忙握住他的手臂:“别,我不冷,秋雨湿寒,你当心着凉。”
云天河趁琴姬不注意,偷偷亲吻慕容紫英脸颊。
慕容紫英一惊,怪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做这些事情?”
云天河凑到他耳边一本正经道:“现在是晚上,小叔父说过,晚上想做什么都可以。”
慕容紫英拍开他,往旁边退开一步,不去瞧他。
正在此时,韩菱纱自窗户向外招手,云天河三人便往塔中去了。
五人进入塔中,柳梦璃分与众人一枚药丸:“放在身上便能避开迷香。”
众人依言携带,塔内颇大,墙壁上雕绘佛家故事,栩栩如生,宽大香案上供奉着烛火瓜果,一应俱全。武僧皆伏地而卧,酣然入梦。
韩菱纱低赞:“好梦璃,多亏你的香。”一转头却见云天河拿起香案上的水果往嘴里送,忙跳过去低斥,“野人小子,就知道吃,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云天河摸摸肚子,一脸无辜:“晚饭没吃,现在好饿,这里水果很多,少一个也没人会发现吧。”
韩菱纱气得跳脚,又不敢大声,柳梦璃低声道:“云公子,这里的瓜果是给佛祖吃的,可不能随意乱拿。”
云天河只得放回去,走到众人前面,遇见尚未入睡的武僧便一掌敲晕,倒也顺利来到塔顶。
塔顶并无僧人,却有一妙龄女子,金丝绣牡丹襦裙,外罩鹅黄纱衣,姿容艳丽,正跪在秦家少爷灵位前。
那女子望向众人,目光最后落在琴姬身上,似乎早有预料:“你终于来了,我日日在此守候,一则陪伴相公,二则想要瞧瞧你琴姬的模样,今日一见,倒也不算绝色。”
琴姬望向秦逸灵位,神情惆怅:“想必你就是相公新娶妻子姜氏,今夜前来无它,只想为相公上一柱香,以慰平生所念。”
姜氏站起身,抬眼冷笑:“你也配叫他相公,他自你走后,一病不起,你既是他妻子,为何不在身前侍奉,更何况婆婆逐你出门,你已不是秦家儿媳,也称不上是他妻子!”
琴姬神色愧疚,含泪欲落:“我不该离家出走,撇下相公,这三年来,我无时无刻都在思念他,可待我回来,相公却已亡故,我只想为他上柱香,与他拜别。”
姜氏深望秦逸牌位良久,腮边泪珠滚落,递给琴姬香烛:“我虽瞧不起你,可相公临走前,日夜盼你,今日你来见他,我若阻拦,他必会怨我。”说罢走到一旁,背对众人。
“琴姬姑娘还请快些,香料药性将散,小心惊动僧人。”柳梦璃出言叮嘱。
琴姬微微点头。
“那我先下去等你。”韩菱纱不忍再看,先行下楼,云天河三人尾随其后。
“琴姬和那个姜氏,都很可怜啊。”韩菱纱坐在栏杆上,神色苦恼。
“喜欢的人不在了,心中苦痛必定难以承受。”柳梦璃站在旁边,亦有所感。
云天河走到慕容紫英身旁,他正倚着窗户向远处眺望,双眸迷离,淡笼秋雨。
“小叔父,你也替她们难过吗?”云天河觉察出慕容紫英心中惆怅。
慕容紫英淡淡望他一眼,低叹道:“寿命有尽,终有一别。”
云天河挨近他:“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小叔父会想我吗?”
慕容紫英心中一震,蓦然升起彻骨寒意,若有那么一天,他看向云天河,自己会怎样呢?他无法想象,别人的生离死别不会令自己刻骨铭心,可等到自己面临那样一天,是否还能淡看世事无常?
云天河的温热气息打在耳畔,那样温暖的感觉,也终有一天会失去吗?慕容紫英不觉顿住呼吸,竭尽全力遏制心中的压抑。
“如果有一天我们都不住了,”云天河的语气却轻松得令人安心,仿佛还带着笑,“我们就找个安静的地方,像爹娘一样葬在一起,我永远陪着你。”
慕容紫英忽然释然地忍不住想笑,却有一颗泪珠滚落下来,滴在窗棂上,很快浸湿不见,他笑自己的庸人自扰,多么简单的事情,只要他陪着,就算死亡也不是那么痛苦了。
慕容紫英轻轻握住云天河的手,秋雨飘遥,弥漫夜空,遥远湖畔的明灭灯火却令人感到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