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藏身（第一部）》娱记

7、第 7 章

　　7．
　　夜了，我哼着小曲回到家中，想到臭小子被我扁出的熊猫眼，怎么也抑制不住嘴角上翘的趋势。

　　“回来了？”路过书房的时候被利青云叫住，我推开泻了一地昏黄灯光的门缝，只见他一个人幽坐在书桌旁，烟雾缭缭的，看不清脸色。

　　“这么晚还没睡？”我走进去推开窗子，散一散密度几乎达到火警极限的浓烟。忍不住问，“抽这么多烟干嘛？你失恋？”

　　“你也知道晚吗？” 利青云的嗓子哑哑的，隐隐压抑着怒火。“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我斜眼看看墙上的石英钟，才不过23点60的样子，对于我这样一个大龄单身又英俊帅气的男青年来说这个时间回家似乎还嫌早了点。

　　我坐到宽阔的窗台上盘腿一笑，“怎么？难不成你在等我？”

　　“奇怪吗？”利青云掐了烟头慢慢走近，“你还记得我提醒过你什么？不要和喻真言走得太近，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随手拨了拨茉莉的花叶，很是不以为然。“我不喜欢被人限制，你以后最好不要再派人跟踪我，这样没意思。”

　　利青云愣了一下，皱起眉。“我从未找人跟踪你，是成珉打电话告诉我的，他说看见你上了喻真言的车子。聂风，我这么说你也许不爱听，但他这个人绝对比表面看到的复杂一百倍，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你没跟踪我？”我摆弄花的手顿了顿，那就奇了，会是什么人那么无聊？

　　我垂眸想了想，问他，“银行的案子还没有破吗？警方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他有些疲倦地靠在窗台边，再点燃一根香烟，默默地摇头。

　　“这样啊。”我陷入沉思。

　　屋子突然静了下来，我不言，他亦不语，静谧的网在月夜下无声张开，除了迎着灯光飞舞不休的小虫和花园中隐隐传来的蛙鸣，唯有那缕轻烟不时跃动着溢出光的笼罩，在墙壁上投下迷蒙的剪影。

　　半响，我终于跳下窗台，打破凝滞的气氛。“总之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就不用为我担心了。明天不是还有董事会吗？早点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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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素来知道自己的长相是讨女人喜欢的，一张长到48岁仍可以装嫩泡妞的娃娃脸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说就叫“师奶杀手”，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有女人丝毫不为美色所惑地将我视作混在公司内部的害群之马执意赶我出局？！

　　董事会上，精明美丽的副董之一邵子婷正在审议季度工作报告，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将炮火轰向我这个只负责列席旁听的小小助理身上。我被她拍桌子的声音猛地惊醒，擦擦睡到流口水的嘴，重新坐直。

　　怎么了？我疑问的目光投向利青云，他脸色怪异得像变了形的“蒙娜丽莎”，看不出到底是在忍笑还是忍怒。我又转头看了看邵子婷，她很嫌弃的扫一眼我面前的桌子，怕会沾染细菌似的快速将目光移开。我垂眼一看——咦！？已经流了一小滩了啊！ 我慌忙用袖子抹了抹……呼，这下干净了。再抬头，所有人的脸上都挂满了黑色的“川”字，活像见到了外星人的恐怖模样。

　　我心虚地挤了个笑脸，“甭管我啊，……说到哪了？你们继续！”

　　邵子婷深吸一口气，异样严肃地面对利青云，“刚才您也看见了，就这样一个人担任董事长特别助理，他能胜任吗？我们利氏之所以有今天，靠的是科学公正的现代管理制度，全体员工的共同努力和董事会的正确决策，每一个员工的录用都是人力资源部通过严格的考核和筛选才作出的决定，而不是靠不清不楚的裙带关系。当然，您作为董事长有发现人才和任用人才的权利，但为了对公司负责，我希望您能对聂风一事作出令人信服的解释！”

　　哇！我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鼓掌祝贺——人才啊，姐姐！你说得太对了，其实连我都想问一问他，到底看中我哪点了？

　　利青云抿嘴不语，脸上像挂了二斤寒霜，凡接近者必被严重冻伤无疑。他冷冷地看看在座诸人，哼道，“向我发难是吗？我才接任几个月，麻烦事就层出不穷，现在只不过聘任了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当助理，也值得你们如此大惊小怪。我倒是很想问问邵董，到底是对聂风的能力信不过呢，还是对我利青云的能力信不过？”

　　邵子婷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尴尬，可旋即便恢复了干练女人的神采。她昂昂头，很不屑地从鼻子里发出惹人不悦的鄙夷声。“如果聂风的才能不足以服众的话，也只能证明利总的眼光有待提高了。”

　　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僵硬，就连我这个“局外人”都感觉得到自前任主席——也就是我曾经的亲爹，去世以来积攒下来的矛盾有瞬间爆发的危险，而那个导火索，恰恰是我这个很无辜很无辜的路人甲。

　　怪不得利青云这些日子总是显得那么疲倦，眼睛下方常常泛着淡青色，原来是被复杂的形势给逼的！我怜悯地看看他，做有钱人也不容易啊……

　　利青云将烟熄灭在水晶钵里，眉毛稍稍向上一挑，问道，“聂风是我的助理，只要我觉得他够格就可以了，邵总还想要怎样证明他的能力？”

　　邵子婷从身边一位董事的手里抽过一份文件，甩到我面前。“至少请聂先生向我们展示一下他的外语水平。”

　　我伸出两个指尖拎起文件翻了翻，是利氏全球子公司上个财政季度的工作报告，这个阴险的女人把前面中文的部分撤掉了，剩下的全是英文，而且长达20几页。我求救地看看利青云，他显然没料到邵子婷居然会出这样“简单”的题目，一时也毫无对策。

　　“真的要翻吗？”我有些绝望地问。所有董事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那……好吧！我一咬牙，站起来念道，“利氏英国公司xxx，第二季度营业额较上季度有所突破，增加了近15个百分点，分析其原因，主要是以下几点……”

　　我语速极快地边翻边读，一想到要翻完整整24页就头痛不止——这个恶毒的女人，分明是想害我口水干涸而死！

　　念到第8页的时候突然被邵子婷打断，她脸色阴沉地打量打量我，又抛过来另一份报告，“翻这个试试看！”

　　咦？又变成中翻英了？我无奈地打开文件，口吐白沫地翻了起来。这次还好，才只读了5页，利青云就敲敲桌子挽救我于水火。我感激地看他一眼，抓起面前水杯咕嘟咕嘟大灌起来。

　　“邵董还有什么意见吗？”利青云语气冷冷地，“如果没有的话早点散会罢。”

　　邵子婷攥了攥拳，眼睛里闪烁着不杀我不足以平民愤的怨毒目光。奇怪，我究竟哪里惹到她了？“哼！公司里英文好的人多了，聂助理除了会那么点英文还会什么？利总该不会认为一个人只要会说英文就足以担当大任了吧？”

　　董事们赞同地窃窃私语。我放下水杯蹭蹭嘴，很谦虚地举起右手，“不好意思，除了英文以外我就只会27种语言而已，其中还包括普通话和广东话，别的还真没什么特长……”

　　话音一落，满场鸦雀无声，整个会议室的人都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邵子婷大概从没见过吹牛不打草稿到我这种精妙地步的人，一时竟也忘了说话。

　　利青云见势立刻宣布散会，扯着我的衣袖直奔总裁办公室。门一摔，他居高临下地怒视我，“聂风！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我怎么就瞒着你了？我委屈地扁扁嘴，“我在帮你好不好？你别好心当作驴肝肺。”

　　“我怎么不知道你英文说的这么溜呢？”他声音中暗藏吨量级□□。“而且还是正宗的英国贵族口音。”

　　“有什么奇怪？”我翻个白眼，“你想听法国贵族还是西班牙王室的口音我都能给你学出来，咱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能说会道。”

　　他怔了怔，疑惑地问我，“你真的会28种语言？”

　　“怎么可能！”我摇头。利青云一脸“我早知如此”地吁了口气，我接着道，“我这两年还学了上海话，应该算29种才对。”

　　……他无语，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在表情风云变幻的同时眼睛里开始翻滚莫名的情绪。

　　“不想解释吗？”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跟他大眼瞪小眼。突然“老鼠爱大米”的手机音乐响起，我拿起来一看，又是那个欠揍的小孩。

　　“莫西莫西，我是聂风，我现在不能接听您的电话，有事请在哔声后留言……”

　　呵呵，无线电波那边传来悦耳的笑声，“娃娃你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晚上想吃什么？我请。”

　　“你就知道吃吃吃你这头猪！”我毫不留情面地开口就骂，“就你现在一副二五眼的样子跟你出去都嫌丢人！等你把乌眼青养好了再说吧。”

　　“可是我昨晚已经用土豆泥拌牛奶把眼睛上的淤青消了啊……”喻真言的声音好不快乐，“我就知道娃娃今天会用这种蹩脚的理由拒绝我，呵呵。就这么说定了，6点钟下班我来接你，我们去吃私房菜。”

　　喂喂喂我还没有答应啊！没等我说，电话已经撂了。这死小孩！我看着电话气鼓鼓的，明显感觉跟他之间至少有三代以上的代沟。

　　利青云的嘴角动了动，终是没说出令我反感的话。他伸出手来摸摸我飘逸顺滑的长发，黯然神伤。“算了，你身上有太多的谜，太多的防备，你即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相信总有一天，夜瞳会愿意告诉我真相。”

　　也许吧。我看着他，不发一言。——可如果，夜瞳已死了呢？

　　（顶着黑眼圈问……是谁说偶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