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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七堵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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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悬崖沿着海边公路走了一截，时间已是中午。变大的小鬼解释几句只因方才路过乱石之地正是对应东方盛阴之时，妖邪才会出来作祟，而他人小气势不足才变大唬唬那些大块头，左千金相信，也不多问。
就见前方公路忽来云又雨，等他们走过去，雨就刚好停。小鬼走到左边临海浅滩说要洗个手，她就站在路上等，而右边有黑石点点浅草根根，再往上的坡度青草渐深，一匹棕色的马儿便从牧场“越狱”而下，走姿优雅，皮毛光泽，壮硕俊美，也往海边喝水去。
这个时候从左千金的角度看，马儿走到小鬼前面低头饮用落入浅滩的淡水，小鬼起身，从马儿身后绕出，而恰好半段彩虹架立于马首，宛如独角神兽之角。他们近处是海水白浪浅草水坑，远处是山峦蜿蜒民房粒粒，而青天为布白云闲缀虹角可摘，左千金望着眼前这幅景象忽然就想落泪。一时有点不知天上人间的味道。
她伸手想碰碰，不敢伸长了，怕打碎了彩虹，就收手碰碰自己的脸。
真就湿湿的。
怎么又下雨了呀。
黑衣少年牵马过来，贴近她身前，抹揩她泪水。
“怎么哭了呢。”
“我觉得，可能，”左千金似是想抓住什么，神色痛苦地表述，“这画面太美好了，”神仙眷侣的日子莫过于是，“我舍不得动。”
虽然眼前这个人她是初见，眼前这张脸她不熟悉，可是，这样的流光少年与名马宝驹共饮水边的场面，实在令她动容。
是心动……
然而这种莫名伤感的氛围很快被某个只长外形不长内心的没眼色的死小孩打破。
……脉血管破裂的感觉。
小鬼命令：“动起来。”
左千金丧脸领命，走到前面牵马，小鬼则叼根草坐在马上晃晃悠悠。
……
“你干嘛？”
“有马骑，当然骑着走啊！”
“我能坐吗。”
“两人太重，你要累死它啊？”
“那我怎么办？”
“跟那边大叔再租啊。”
“我没有钱。”
“那就跟我借啊。”
“借我钱。”
“你给我牵马打工我发你工资吧。”
左千金赌气走开。
“哎呀哎呀！好疼呀！”
不情不愿跑回来，“你怎么了？”
“你以为呢？刚为你打完架啊！内伤重着呢！”
……
一路上左千金咬牙切切回头瞪他他就嗷嗷叫唤。真是，怎么会对这种无赖动心啊！说到底就是，就还是以前那个骗吃骗喝收受贿赂徇私枉法中饱私囊不好好干活的小小鬼差嘛！！！而且还因为变大了不够可爱了更加面目可憎！！！
左千金气鼓鼓牵着马儿到了岛上知名景点：白沙滩。一张望，没有卖吃的。
“我饿。”这个才刚刚见面没多久的大男人就这样大爷起来。
咳，好吧，夸人家可爱的时候还是个稚嫩少年，这会儿该干活了就成顶天立地男子汉、独当一面能养家了。
不过他那因她而受的不知道什么的伤确实是因她而起——“有没有可能是石头本就冲着你来，不干我事呀？”“没有。”——不习惯给人交代、没有什么责任感的左千金，在知恩图报这点上，倒是有被好好教导过。
是以她现在脱下外衣留比基尼，扎个小鬼在印度淘来的红纱巾——就是将那盘成一坨的帽子散开做罩衫，手上拿着小鬼不知道哪里捡来的全新锃亮铁钢叉，要去给他下海叉鱼了！
“但是这样会不会不太环保呢？小鬼大人，不然我们回去小镇……”
“现杀现吃。”
奴隶啊奴隶！简直就是奴隶！还是小鬼原本样子时好，知道长幼尊卑老少有序，左千金心里默默吐槽，悲壮下水。
而沙滩上小鬼就躺在遮阳伞下，看美女在浅水区打着旋儿扎手扎脚瞎忙活，红衣白影若隐若现，不时就一口带小伞装饰的鸡尾酒。
人间是享受啊。
阎君大人感叹。
．
没有责任感的左千金，这一生不需要责任感。但是怎么会没有责任感的左千君，等一个一个半小时该到的飞机，却成了空等。
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甚至他在她身上的ＧＰＳ也失灵，可朋友却如常和他寒暄，没有汇报异常，言及是把人送进了机场、看着上了飞机的。
左千君在这个该要焦急妹妹安危的时刻，犹豫起来。
什么样的可能呢？
什么样的可能才是可能？
而他又要对这种可能承担多大的责任。
做出怎样的应对。
不愿想。
左千君甚至不愿想他是不愿意去思考那种可能性，还是不能。
左千金于他，现在处于一种薛定谔的猫的状态。
他不能是开盒子的那只手，只能静静地等待，有什么能发生，能推他一把去做反应。
只是，我亲爱的妹妹，你现在究竟在哪儿呢？
倘若左千金真就这样没了呢？
如一颗流星从他生命里浓墨重彩又不痛不痒地划过，他精心筹谋以她为起点又以她为终点的一切就都显得那么地无聊、过分。
变得毫无意义。
仿佛一辆设定时速运行良好的车，在雷打不动稳步前行的路上，突然被熄了火。
左千君从沙发上站起来。
不能。
就算你想退场！
我的戏缺了你不能！
．
小鬼大人在房东大叔的帮助下蹲厕所呕吐。
是这样的，我们的阎君千岁大人为了尝出个实感以肉身凡躯生身试毒在左千金在海里好容易叉起一条彩色小鱼后。不可谓不捧场。
够鲜够甜，味道不错。我们的阎君千岁大人还跃跃欲试预备租个船出个海钓个鱼潜个水什么的。
结果被当做生鱼片一样吃掉的彩色小鱼就严格遵循了越是美丽越是危险的自然规律让他食物中毒了。
网络也不好医疗也不好再加上中的这毒——还特么无药可解！
——也难说这四面来风周围无墙敞亮之境，竟也成另一种意义上的“墙”。
于是乎真·经验老道的房东大人发话：就是抠喉咙催吐就对了。
阎君大人觉得很丢脸。
而后神色如常出来，无视左千金幸灾乐祸笑得要背过气的脸，在餐厅一口气点了十条烤鱼吃午晚餐。
真·跟海有仇·吃鱼解气！
“按时间你现在该飞到复活节岛了，记得跟你哥报平安。”
小鬼大人教左千金撒谎：看完音乐剧临时改主意要来复活节岛，而飞机上习惯性关机，而岛上信号又不好。想必这样该是能瞒过怎么会消失在印度、又转眼出现在这里。
左千金说好。
“但是要怎么离开呢？”
没有证件没有钱，其实左千金是想问小鬼为什么不带她离开呢？想问他怎么带她来的，怎么不可以带她走，既然可以马上来，为什么当时不能马上走，他说受伤了，是不是太消耗法力，是不是像游戏里需要冷却技能，可是明明是后来受的伤……啊，好复杂。左千金想不了这么多。
“选最会替你保守秘密的人。”
左千金说好。
打给左千君，又打给白归黎。
．
到了晚上，海边足球场有新年焰火表演，篝火高扬狂草，岛民满绘图腾，歌舞热情欢快，游客融于本土，纵情享受闲逍。
“他们想飞，所以涂鸦是鸟。”
左千金和吃撑了的小鬼大人没有凑近看热闹，只在高处拣了一块草地，身身并排，一个趴着一个躺着，看红黄蓝绿的烟花升起炸裂，一瞬一生。
“这里这——么美，先祖们却还是想离开。”
左千金接着说。
“要是我在这里出生，一定不想出去了。”
“不好奇外面的世界吗？”小鬼问。
“外面……”左千金显然没有想太多，有点委屈地说，“可是我不会知道有外面的呀……”
她会以为天地就是这么大。
就会很满足。
“那你又怎么知道这是美。”小鬼像是存心找茬，“也许外面的世界更美呢？没有过对比，你怎么会知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左千金眨眨眼，有点蒙，这显然很烧她脑。
她很快在记忆的学识中找到有力的证据，“‘星星是很美的，因为有一朵人们看不见的花。’”
这是《小王子》里的语句。
“小王子离开了他的星球，遇见了很多玫瑰花，但都并不属于他。”
“你知道，因为，就像是因为，是初恋，是羁绊，是好的坏的，都可以接受的。没办法改变的，初次遇见。”
“所以，这里一定会是最美的。是我最喜欢，最想要的。”
“就算往后遇到再多再好的风景，那都只是一种用眼发现，不是一种睁眼看见，在我心里，这是不同的。”
“独一无二。”
“无可比拟。”
左千金支着手肘捧着小脸认真地说。
说完累了，侧身躺下，在最后一支烟花的尾声里，睁眼看见，小鬼偏头在看她。
有什么东西在他脸上亮晶晶的。
但是看不清了。
四周围彻底黑掉。岛上极省电，也接触不到光污染。她躺平了，只可见繁星闪闪，星宿昭然。
哪一颗藏有她的玫瑰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