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套千金之穿墙术的没落》梨貌

4、四次穿

　　子夜。左家花园灯火通明。

　　林妈被周姐扶着等在门口，有佣人小跑来，连报“大少爷的车回来了！”

　　林妈紧着往外接，一帮佣人跟着迎，左千君从车里抱出左千金，用嘴型做了个“嘘”。

　　林妈周姐望着他，脸上都有焦急担忧的神色。

　　左千君淡笑一下摇摇头。

　　左千金成功在哥哥的怀里装睡躲过了林妈的追问。

　　“哥，你跟林妈说好了？”左千君端着牛奶饼干走进小公主的卧房，在床上装死的左千金弹起来。

　　“嗯，只说是我为了慰问伤员偷偷回来，把你带出去喝酒了。先被林妈臭骂一顿，再被左爸在电话里臭骂一顿。”左千君浅浅笑笑，坐到床边，将牛奶递过去，“千千，喝了暖暖。”

　　左千金泄气瘪嘴，眼如麋鹿：“哥，你打我吧！”

　　左千君温柔嗔道：“当你还小。”

　　又道：“就是小，哥哥也没欺负过你。疼你还来不及。”

　　左千金一把抱上左千君的腰，撞得他杯里的牛奶一晃荡。

　　“哥对我真好。”

　　“你是我妹妹。”

　　腰间传来伏头人低低啜泣的抽动，左千君放下杯子回搂她，抚摸爱妹如小狗，柔声道：“没事。你前两天摔伤，哥哥本计划带着礼物提前回来，要给你惊喜的，谁知刚下飞机惊喜成了惊吓。不过能及时找到你，这该是上天给哥哥的厚礼。我妹妹没事就好，哥哥听几句责骂不算什么。没事了。”

　　左千金把头从左千君腿上抬起来，左千君看到她残挂鼻涕和黑眼圈的脸……原来不是在哭么。

　　“哥你不问我为什么那个点出现在那里吗？”左千金揉一下鼻子，估计在酒店着凉了。

　　左千君摇头：“千千想说，自然告诉我。不想说，我便忘了。”

　　左千金张张嘴，眼珠转一下——

　　她想当演员这件事，迟早会被左爸林妈知道——出于对自己将来一定能红透半边天的诡异自信——但不是现在，在她毫无建树的起步阶段。左家的家规不允许她一个衣食无忧至一世无忧的矜贵乖女，抛头露面在娱乐大众的层面。而左爸林妈对她的宠爱至溺、保护无微，甚至严苛到普通大众只知道左家有个一表人才可当一面的独生子左千君，不知道他还有个小他五岁多的娇惯妹妹，乳名千千，大名左千金。这也是左千金能用“左千千”这个名字在娱乐圈混脸的机缘。

　　须得等到她红火了，再想法子说服爸妈。想来要容易点。

　　“那是不是你闲着无聊要证明自己呢？”比起龙以傲、元修齐、左千君这帮上三十的，年龄相近和她打小玩得更多的龙以豪和白归黎都这么问过。他们一个二十三，一个二十五，算是左千金的闺蜜帮——谁叫龙左元白的妈妈们没给她添个姐妹呢——但左千金对他二人也无法开口解释：我有穿墙术，很想当演员，获得超人气！除此之外进入娱乐圈到底有什么好处？满足内心那点对古装仙人的向往？许能圆梦和老牌偶像玄文昭的见面握手拥抱咳、对戏？实话讲，左千金也不知道。但驱动她的念力很强大，跟她穿墙术的受控性成反比。她只得胡乱认了这个说法，“活了二十五年发现兴趣所在了！”拜托了龙以豪和白归黎帮忙保守秘密，偶尔对林妈撒个谎“千千跟我在一起”。

　　哥哥固然是宠她的。从小什么都让，什么都扛，什么都挡，护得没边儿了……那是不是该告诉他？

　　那会让哥哥担心的。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惹事的原则，猜想自己也是个有肩膀会体贴人的姑娘了，不必要哥哥徒增烦恼分心理会她，左千金眼珠转回来，猛眯紧闭拢，往床上一躺，夸张道：“困了困了！好困了！阿嚏！”

　　左千君忍不住弯起嘴角。

　　她除了那个喷嚏自然真实，旁的出神谋想，出声耍赖，出身佯乏，全都表现得一塌糊涂。

　　当真不知道她要干嘛么……

　　左千君揉一下她的小脑袋，“千千，睡觉了，你先躺好。”起身端走食盘。

　　左千金闻言听话，闭着眼睛扯被子盖上。

　　.

　　左千君回来的时候左千金已经睡着了。

　　没有喝牛奶助眠，在十二点之前，她睡得毫无反应。

　　失眠？

　　猜不透。

　　左千君站到床边看她。

　　她白皙小脸上垂重眼皮下，浓重的阴影。

　　略带婴儿肥的轮廓，无损她标准的鹅蛋美人坯，而因为这圆润还增补她生而注定的福洁高贵；

　　眉如柳枝秀，不同于时下粗眉的盛行，她的眉毛自与她不说话不动作时娴静优雅的气质相宜；

　　而规矩中正的鼻梁下，那张一笑能露出八颗白牙的柔软红唇，在温馨淡黯的夜灯中莹莹润润……

　　挂在左千金床头与床等宽的圆形大时钟指针归到十二点。

　　左千君忽疑自己眼花，竟看到她微透明地沉了一下。

　　左千君闭眼甩头，再看左千金、她已经睁着圆鼓鼓的杏眼盯看他。

　　他忙换上笑，“千千，怎么不睡了。”

　　左千金扯住他衣角：“哥哥抱。”

　　左千君道：“好。”

　　他今天晚上回来忙着照顾妹妹、应对爸妈，还没有换睡衣，也没有洗风尘，这会儿只消褪下拖鞋。左千金感到床上一沉，闭眼自觉让开一半床，又听到被子窸窸窣窣，知道他躺好了，便靠过来藏进他怀里，脑袋枕到他胸上。

　　左千君用他温柔的嗓音轻唱：

　　“Soft kitty~warm kitty~

　　“Little ball of fur~

　　“Happy kitty~sleepy kitty~

　　“purr~purr~purr~~~”

　　他有标准的英英腔，丝滑入耳的音色，温暖干燥的臂弯，沉稳跳动的胸膛。歌声摇篮似带毒的蜜糖，他在十几遍后停下，低头吻到她唇上，将淬毒的舌送往，如含一口女巫的苹果献上。而她张嘴吸纳，以晚安吻的名义，甘受这二十多年的蛊，不生半点疑窦，在他的怀里沉入梦乡。

　　以为世间所有哥哥对妹妹都这样。

　　.

　　「你刚刚怎么能睡着了。没有我及时赶来，你怎么办呢。」

　　「你不是说有人抓着我，我就不会消失么？我有哥哥！哥哥抱着我，你不用担心了。」

　　.

　　贺高朗一晚上睡在了公司。

　　不是他有多鞠躬尽瘁想要死而后已，而是龙以傲昨晚一个电话，要求清查KS大厦前两天的监控视频，找一个女人的踪迹。不算大海捞针，但是颇费工夫，龙以傲还指名他亲自监阵。

　　——KS又不是QUEEN！

　　但龙大少是友兼神。

　　贺高朗在手下人的欢呼叫嚷中醒来。

　　“贺总贺总！找到了！”

　　“喏，她从七楼A堂后台跑出来，到这个地方，没坐电梯，转入楼梯，但是前面有个死角——其实也不是死角，不知道怎么那天那时那台监控就刚好坏了——她转进去，就没了。”

　　贺高朗指着监控画面讲给龙以傲听。

　　龙以傲看他因没睡好晦暗的脸色，道：“没了？”

　　贺高朗也好奇打量龙以傲：他怎么也没睡好？耸肩诚实道：“没了！”

　　奇了。

　　这三个月左千金在搞什么。

　　作为左千金“奋发图强自力更生为兴趣而战”的第四观察人——从第一次QUEEN为左千金让人无法理解的闯祸买单，魏远彬就吞吐来报查到是她，他自然想到追问龙以豪，那小子也很快招认并要他装作不知道——龙以傲已经给她开了很多绿灯。钱是小事，不出人命也无伤大雅，远远看着她上下折腾，期待她能翻出什么名堂……龙以傲觉得这是一种上帝视角的乐趣。

　　及至左千金送上门来，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她却跟他说，那是左千千，不是她左千金？相信她？仅凭她一点灵光乍现般的演技？又或者因她瞬间转移般的离去？

　　龙以傲心里有答案，苦于没证据。

　　以及很多事，欠逻辑。

　　龙以傲坐在总裁椅上仰后脖子揉一下太阳穴，贺高朗跟着打一个哈欠，想起来似的，道：“对了，龙大少，你让我找的这个人是不是左家千金啊？”

　　他有消息左家还有个女儿，也曾在左书耀的寿辰宴上见过一个年轻女眷，旁的知情人不言论，他这个关系远点儿的只在心里暗合，就是印象模糊了。

　　龙以傲脖子仰回来，黑着脸一个眼刀飞过，声音吓人道：“不是。”

　　.

　　龙以豪自认自己是个忠诚可靠守口如瓶的好伙伴，和左千金白归黎有着革命战友般坚不可摧的友谊！

　　他“背叛”左千金之前在心里画了十字架求得了主的原谅——

　　“你记住，最最最最……最！不能知道这件事的就是龙以傲！他要是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了！你给我守住！”

　　“好的没问题千千你放心吧！”

　　——“哥，就是那个，那个千千吧，她想当明星嘛……少女都有星梦嘛，你也知道千千内心一直少女着……”

　　龙以豪没招架住龙以傲的三句问就全盘托出，也是因为他考虑——得有人罩着点儿千千啊，她打小躲猫猫没他殿后都回回第一个被抓，这扎人堆里受欺负了怎么办！——出于对龙以傲这个无比强大的哥哥无条件的信任以及，对缺根弦儿，啊不，缺一架竖琴的左千金的不信任。

　　后来发生的事都证明他对左千金的不信任是可信任的。

　　这发小啊……哎，一言难尽。

　　龙以豪坐在他新买的超跑里搂着新交的热辣美女给左千金打电话。

　　估计左家昨晚一团乱，这会儿她还在睡懒觉吧。

　　<千千，接电话！>

　　<千千，接电话！>

　　左千金坐起身抓过手机愣了十秒。

　　控制！控制住！——

　　想想当初让哥哥录铃声的理由：“这样无论是谁什么时候打扰我睡觉都不会让我觉得想发脾气扔掉手机因为是哥哥在叫我啊！”

　　——左千金情绪稳定下来，接通嚎道：“龙以豪！！！”

　　龙以豪拿开手机捅一下耳朵，贴近回吼：“左千金！！！”

　　“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

　　“龙生双子你算个耗子！”

　　“旁门左道你混哪条道？！”

　　“这么早打电话来找本小姐何事！”

　　“问问你昨天有没有事可以让我嘲笑！”

　　“你怎么还不去死！”

　　“你没死我不敢先死！我死了没人给你擦屁股了！”

　　“气死我了！我没事！叫姐姐！”

　　“那好！妹妹乖！睡觉觉！soft kitty~warm……哈哈哈哈哈！！！”

　　“龙以豪！！！再学我哥我就……我就……”

　　“哈哈你就怎么样？！反弹！反弹反弹！全部反弹！”

　　“别再让我见到你！打得你屁股开花满地找牙！”

　　“略略略~！你来你来！哈哈！”

　　坐在龙以豪身边的热辣美女惊呆地看着他小孩儿式吵骂，又一脸嬉笑害怕烫手山芋似的扔开手机，仿佛下一秒那女声人就会从手机里爬出来。

　　“龙……龙二少，谁这么不识抬举，对您大呼小叫呢。”美女软绵绵靠到龙以豪肩上，摸着他青嫩有料的胸肌道。

　　龙以豪收回揽住她的手，脸色冷酷了，“下车。”

　　“啊……啊？”

　　“快点滚。”

　　龙以豪一脚油门踩出去，站在虎头山盘山路边的美女已成了点。

　　挤兑千千？这是只有他龙以豪能干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