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芳华》猫谑

2、嗟余只影系人间2

　　第二章嗟余只影系人间2
　　北漠天亮的早，一队商贩路过裕漠村想要讨口水喝，老人的医馆就在村口，一位围着白色面罩睫毛上都有冰霜的商贩前去敲门。将军早就离开，皎月还未到睡醒的时候，老人家一夜未眠早早就起床烧水做饭。这时听到敲门声,正在往火炉里添柴火得手明显一抖，柴火砰然掉在地上！若是官兵该怎么办？老人看了看皎月睡觉的屋子，手不自觉捏紧！心里想到无论如何皎月不能被官兵抓走，这条老命我也不在乎了！老人就要拿起旁边劈柴的斧子冲出去！直到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大爷你在么，我是小武啊？’老人吐出一口气，紧绷着的身子忽然轻松，这才发现自己的手都在抖！小武是这个村子里裁缝李大娘的小儿子，出去干活养家现在带着商队是要去南域送货去。老人家医馆需要的东西都是小武带回来的，小武两三个月才回一次家。这次回来是路过这里只能待三四个时辰，顺便为老人和李大娘送点东西。老人忙招呼商队进来小院，一共十几个人，不大的院子顿时显得有些拥挤。小武看商贩都进了院子，便牵着一匹驮着货的骆驼去找李大娘了。商贩们进门后都在问老大爷好，显然每每都在这里落脚，已经熟悉了！一位名叫铁蛋的商贩自告奉勇为大家做饭。他先出去在马车上拿下来两大袋东西，大布袋里是蔬菜和肉还有纸包着的调料还有馒头，小的包裹是一些常见的草药种子是给老人的，这时一个彪形大汉扛着一捆柴火走了进来，扑通一声放在灶炉旁，扬起一阵土。铁蛋怪叫一声合住包着食物的袋子咒骂道；‘你个二憨子，把食物都弄脏了你来吃泥巴啊！’说着扬起手挥舞了一下。名叫二憨子的大汉嘿嘿笑了声道；‘哎呀，好铁蛋，你这灵敏的猴子，早将那袋子合住了，哪有脏东西进去啊！’铁蛋似乎很喜欢灵敏这个评价，不在怒视二憨子但是口里也是不饶人；‘去去去，说谁猴子呢！’二憨子大笑着和其他的商贩坐在一起商量着下午出了小村还要走三天三夜的沙漠要多准备些水。
　　铁蛋让两个商贩和二憨子去村口处挑仨桶井水来烧热水。老人乐呵呵的看着，这些年小武一直陪着老人，六七年前小武出去挣钱养家带了这个商队，老人就让他们路过小村来这里歇脚，商贩们都和小武一般大，最大三十最小也有二十多，小武今年二十七岁是李大娘在她大儿子十八岁时生下的。这些小年轻们常在耳边眼前闹闹笑笑，老人自己也不会太寂寞。他们每次来都会为老人做一些体力活，也都是自己带东西吃，带得多就剁好放在地窖给老人留下。
　　小武带着他娘李大娘进来了，李大娘七年前丧偶。小武想撮合老人和李大娘，北漠没有女子在丧偶后不能再婚的规矩，所以不会有人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李大娘有意可是老人不愿，他说他心里只有结发之妻!这样对李大娘不公平。但是李大娘偶尔也会来这里帮老人做饭洗衣缝补衣服。李大娘看铁蛋在做饭，自己也没啥可帮忙的，便向老人问道；‘大哥，皎月姑娘和昆喆还没醒来么？饭要做好了，我去喊他们来吃饭吧。’老人连忙制止道；‘别了，昆喆老早就出去了，皎月还在睡觉。这里人多，姑娘家还是别露面了，等会就端进去让她吃吧。’李大娘一拍脑门道；‘瞧我这眼力见，皎月姑娘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如今落难在此也不是没有规矩的。行，等会我给皎月送去，就别让他出来了’老人嗯了一声，看了看皎月那屋。心里纳闷‘这孩子平常睡眠极轻，到现在也该是醒来的时候了，况且现在这么吵闹！莫不是生病了？’老人想着就要进去看看，想了想又叫来李大娘叫她帮忙去看看。李大娘端着脸盆拿着毛巾进去了，想若是皎月姑娘醒来了便正好用来洗漱！
　　小屋的门轻轻一推便开了，李大娘又敲敲门这才进去喊道；‘皎月姑娘，你醒来了吗？我敲门看没有人应便先进来了！’连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应，李大娘难免犯嘀咕‘这孩子不会是生病了吧!\'把脸盆和毛巾放在一边。走进里屋，看到床上整整齐齐，床褥都冰凉，在折好的被子上放着一页纸，李大娘心里一咯噔。纸上有两行娟秀的小字，李大娘不识字，只能跑着将信送给老人。
　　‘爷爷，你未给我说过姓名，但是我情愿叫您爷爷。原谅皎月半夜不辞而别，我知道您疼爱我如亲孙女，但是我知道我现在是被追杀之人，无论到哪都会给别人带来麻烦，我知道将军要离开到哪里去。将军救我性命，我无法将将军和你的生死置之度外。不要找皎月，我知道我的性命是很多人用命换来的，我会珍惜。爷爷，勿怪皎月不懂事！’
　　老人手一抖，信纸翩然落下。老人连忙往门外跑去，似又想到什么，连忙回屋取出一枚红玉珠子，李大娘看到老人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喊来小武叫他读信上的内容......

　　北漠初春的晚上还是冻得降霜，早上天亮太阳升起便会很热，一点也不会缓和。一队驼车浩荡前进。赶车的是一个朴实的黑脸中年汉子，身材结实健硕。一路上黑脸男子都很健谈，他赶着的驼车上有五六个汉子，一个个都像是勤劳的庄稼汉，身材健硕，肤色黝黑，和赶驼车人高声谈论着。坐在他旁边的年龄小点的想要和黑脸男换着驾驶驼车，怕他赶了一晚的路体力不支，黑脸男笑着拒绝,言称马上要到乌亹国境内，想要避过正在驱散百姓的官兵，就要走只有黑脸男知道的小路，年纪小点的也没在勉强。在驼车最里边堆着一些酒坛和食物。一个戴着敞帽斗篷的看不清容貌和体型的黑衣人轻轻喃昵道；‘乌亹国要到了吗！父皇和皇奶奶还好么，烁月国和千觞国到底有没有好好安葬他们.....\'
　　乌亹境内一片狼藉。乌亹国小，但是百姓都富足没有很悬殊的财产差距，在偏远的乌亹边境也会有官员去治理，帮助他们脱离贫困。这样的局面是别国没有的，百姓富有且团结！而正是这样的团结烁月国和千觞国才要把乌亹国不愿服从的百姓都赶出境内！当然也有少数家产雄厚不愿带一半财产离开乌亹国的高官贵族答应每年会上交一大笔税被留了下来，其他百姓都要带着一半财产离开乌亹国！至于能不能逃过官兵的黑手把财产带走那就看个人运气了！大街上满是争夺和哭闹的声音，官兵不能拿百姓留下的财产，那属于国家了！百姓们不能带走车子，拿不了贵重的东西，身上带着的是真正保命的银两，如果被抢去那可是断了百姓活路。于是，官兵抢夺，百姓搏命！惨不忍睹！
　　在一片密林中。一小队驼车停在入口处，车上的黑衣人轻灵的跃下驼车，向赶马车的黑脸汉子道；‘前面就是乌亹国城的入口处，从那里进去便可接到逃亡的百姓。这是一些银票，我知道你们也不是因为钱财才来接这些可怜的百姓的，这些银票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们能好好安置他们，我替乌亹国的百姓谢谢各位！’黑衣人说着拿出一些银票和碎银子给了马车上的人，又浅浅鞠躬表示谢意。车上的汉子们面面相觑，望着黑衣人离去的背影纷纷不解。不怪他们这般诧异，先前黑脸汉子走向小路时竟然发现也有官兵再把守！正在焦急怎样进去的众人甚至想要干掉这为数不多的官兵，硬闯进去！但这样回来时也一定会被抓住。但是突然开口的黑衣人却指出另一条路，不说这声音分明是个女孩子当他们看到这路竟是一片隐蔽非常的密林时心里也早已惊异不已，要知道北漠环境特殊，有些地方寸草不生也只有被建立起城都的疆域才会被百姓治理出来勉强能用，北漠只有一条北漠河，可这密林的前面竟然有一条宽阔的河流虽然看起来只及腰深但是也是一眼望不到头，有密林还有河流，这在北漠该是多么惊人的消息！这女娃又是什么身份？她十分了解这里的地形，这找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到达的隐蔽密林若换做他人早已绕晕，迷失在半路，甚至命丧于此地的野兽腹中！没有顾忌车上众人探询的眼神，黑衣人没有再回头。至于他们怎么出这片密林，她好像一点也不担心......
　　时隔这么长时间重新回到乌亹国，看到被烧成废墟的宫殿，皎月心里还未痊愈的伤口又开始滴血！当天，父皇毒性发作的同时，敌军攻入乌亹城，太后抱着吓哭的她，守护在晕倒在床上脸都开始发紫的父皇身边。终于父皇在敌军攻入宫殿门口时痛苦死去，扭曲的五官狰狞的表情，这毒药真正残忍，使父皇意识清醒的度过痛苦的十五天!耳朵听得到,心里还可以思考，下毒给父皇的人才是父皇最致命的毒药！皎月至今想不到父皇哪里对不起那位面慈心毒的皇叔，想不到他为何要对父皇下如此毒手，给父皇吃下世间最毒的千夙散！经历□□和精神上的痛苦让父皇不瞑目的，到底是为什么，皇叔在仇恨父皇？在仇恨什么？父皇和皇叔从小一起长大，爷爷是皇叔的恩人，可他为什么恩将仇报？皎月脑袋都要想到爆炸，痛苦的回忆像钝刀寸寸割磨每一个纤细的神经，不割断却钝痛流血快要麻木!皎月用小拳头捂住嘴巴，隐忍的哭泣却不能停止。瘦弱的身子慢慢瘫软在地，黑色的斗篷沾染上灰尘。那般狼狈，凄美！
　　小公主小小年纪承受了那么多痛苦，单薄的身子终于承受不住瘫软在地，眼泪慢慢滑落在土地上。咬着拳头竟有丝丝血迹从白皙的手背上流下！她不能痛快的哭出声音，不能淋漓尽致的倾诉对他们的思念，受了这样的委屈却再也没有皇奶奶慈爱的安慰，也没有父皇严慈的鼓励。只能远远的在黑暗中望着被官兵层层守卫的宫殿！那里曾经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包括相伴不久的母亲留下的唯一画像。所有的一切都被这一面曾经还想要偷偷跑出来的城墙隔住，明明百米之遥，却似相隔万里。触摸不到，眼看不清！
　　感叹世事无常，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如果不是这一天真的在经历，皎月打死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命运竟会如此这般！皎月从来都不会贪慕浮华，也不惧怕贫穷。公主的身份她从不稀罕，事实上从小就不在宫廷长大的她，对宫殿没有什么感情！对皇奶奶和父皇的爱才是她放不开的割舍，皎月冰冷的心早就变得千疮百孔，承受了太多自这个年龄段不该承受的悲痛,而这身子还不强大！
　　到了天快要亮的时候，皎月眼睛红肿着看了乌亹宫殿一眼，转身离开。环抱着自己，嘴唇都冻的青紫！膝盖跪的生疼，一瘸一拐的离去。就在她消失于看不见的地方，在原来皎月呆了一夜的地方，一个翩翩身影从大石后走出，白色狐裘披肩映衬的男子湖蓝色的双眼更加幽深！惊为天人的男子望着皎月离去的地方，眉头紧锁，骨节分明的手指拉了拉狐裘披肩，也转身离开。北漠春季晚上太寒冷了，就是男子有功力护体冻了一夜也难免寒气侵体，那看似柔弱的女娃娃，竟然穿的单薄在这里跪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