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羡仙》沈重九

5、第五章

　　山间清冷，月光透过交错的树枝漏了下来，尽显月色温柔，落在易如渊的肩上，平添了几分仙家气派。须眠山夜间总是升起层层湿雾，时间一久难免沾湿衣袍。

　　易如渊毫不在意，并不拂落衣衫之上沾染的露珠，他伸手拿起面前种种物什，都皆是这几日林殊这几日送来之物，不知为何心中却有些无措的异动。

　　林殊，为外门弟子，平时以劳作受人驱使为生，所得资源也仅够自己勉强生存，又岂来多余之物。只见着眼前的白瓷瓶中，还存一半的玉露。此玉露虽为最基本的疗伤之药，在易如渊见遍灵奇丹药面前，并算不得什么，对于林殊来说，但凡受伤也只能寻点讨点灵草敷伤，这玉露也是天大的珍贵。那一堆青翠的碧灵果，想必是落虚门发给门下弟子每日的吃食，每人并不能多得，恐怕也是林殊自己节省下来的吧。还有，那蓄气丹，易如渊清晰记得自己派中弟子每月也仅得几颗罢了，落虚门这样小门小户更比不得，一月一粒也是到了极点，面前拿布帕仔细包好的这九粒徐契丹，也不知道这小小少年攒了多久，竟毫无保留地悉数给了他。易如渊面前摆着的小小一堆，恐怕便是那小少年的全部家当了吧。

　　易如渊生性孤僻，从未与人如此坦诚相交。他虽冷若冰霜，毕竟年岁不大，未历岁月的磨砺，面对林殊，竟生出惊慌失措之意，那是之前从未感受过得的思绪。，惹人遐思。

　　“如渊兄。”林殊喊道，脚下便是一直跟随着的狐十三。狐十三性急，早已忍不住奔向前去。

　　易如渊抬头一看，只见那远处的布衣少年微微一笑，如树木散发的清透拂过他的脸庞，弯弯的眼眸似那天河之中弯月盈盈，手中捧着一堆衣衫不知何故。

　　“山间冷肃，你一袭白衣沾染血色，虽早已干涸，总感不便，我托人从凡间带来这些麻布粗衣，虽比不得你的衣袍繁复精致，倒可换下应个急。”

　　林殊递过衣衫，这些虽只是寻常的麻布衣服。落虚门中衣服配置都是固定，并无多余的可给，林殊见易如渊的白衣沾血，总觉不妥。，是林殊央了下山办事的师兄从人间的集市中得来的，也花费了些积蓄。

　　“多谢，有心。”易如渊谢过。

　　“如渊兄，上次离开之时听闻你言，你是从上界而来，难道这个上界竟是仙界吗？”林殊心中满腹疑问，他从异空而来，对于这个修真世界而言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体系，对于修真常识也是一知半解，全凭在之前异空世界看过的类似的小说想象补充。虽问过二虎铃铛等人，他们也是孩童迷茫，大多说不出个所以然，要是想往上询问主事等人，又恐生事端。

　　易如渊虽然性冷,不喜过多说话，但凡林殊细细求问之时，却也无知不言，解其疑惑。

　　“否，我所言上界并非仙界。修真世界分为上世界三千，中世界三千，下世界三千，各自运转，之间却有通道相连。你所在的落虚门属虚元小世界，隶属下世界之中，本是最底层的世界，想要往上攀升极难，但是在这小世界却足以，倘若你的修为已高于这世界的容纳，便有上界接引你而去，成仙亦是如此。”易如渊缓缓道来。“在你这虚元小世界中，金丹修为便是顶天，可以开立山头自成一派，但心中宏图未展，想要往上精修，免不得要离开此地，往上一世界而去。”

　　“所以说，掌门的金丹修为在这方世界已是最高，但是在整个修真世界，只是浮游一缕，补足为提。”

　　易如渊看着身旁抱膝而坐的少年，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便是这个道理。”

　　“那，如渊兄，你又为何而来，你本是上界之人，修为可能更在我们掌门之上，你为何要流落此方世界之中。”林殊低头看着月下的草茵，更感自己就如同式微的草芥，但是易如渊就像参天的古树一般遮天蔽日，两者之间鸿沟不止。

　　“我，只为寻求一个契机，但我不知终究何处。”易如渊沉声道。

　　“契机。”林殊细细咀嚼这两个字，不能深悟。

　　易如渊，坤元中世界中剑门之掌门秦风首席弟子。剑门，以剑为修，门中弟子自幼捶打剑石，日夜不断，为锻成本命之剑，方为剑修之始。其他门派讲究的是术，不若剑修一般，可由长老等人悉数传下道义揣摩，众弟子循着前人经验加以自己体悟，修真之路也少了几分弯阻。

　　剑道万千不易，寻此合身之道，并不是有人可以引导着便可成功，剑修的道路上只由得一人前行，他人无以为伴。可叹剑道实在难修，莫非有大毅力大功德之人才能坚守，否则也是陨落碌碌一生罢了。

　　易如渊，虽是剑门掌门在山间随意捡到的婴儿，谁能想到孩童之身时间竟已突破筑基后期，一举逼近结丹，可惊悟性之高，天资之荣。那是多少修行之人尽心百年都不能达到的成就，竟被一个小小的孩童越去，怎么能让人不生恨，叹天之不公。在坤元中世界中，谁能莫闻易如渊少年英才之名，多少少年暗妒，多少少女暗许。

　　谁料，修真路上千变万化，谁也测不到命数无常。易如渊筑基后期早已稳固，却怎么也寻不到真元结丹之顿悟，总是不能突破，一直也只能停留筑基后期的修为之上罢了。

　　多少流言纷纷。你可还知剑门的易如渊，当初他天之眷护，孩童之身逼近金丹，这些年来却毫无进展，可见悟性散去，修仙之路也是到了头，不值一提的废人罢了。

　　何况坤元世界中近年也出现了几个天资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竟结成金丹完满，风头无人能及，易如渊的名姓却也淡出了修真者门的口中，无人问道了。

　　“如渊，你且出去游历，大千世界万端，恐怕你结丹的契机并不在这里。”秦风出现在仔细锻炼本命之剑的易如渊身旁，他慈爱的摸摸了易如渊的发鬓。“走吧。”

　　易如渊像是没有听到秦风的话，并没有停下手中的锻铁，一击一打还是专注自己的本命之剑。这些年月里，易如渊丝毫不被外界索扰，一心在剑门之中锻剑练剑，只求根基稳健。

　　“我会让你周师兄护送去坤元中世界的通道之处，收好穿梭世界的令牌，切莫遗落。”秦风说，他紧接地拿出一个白玉发冠，发冠白雪，闪着盈盈微光，替他束上了乌墨长发。“以后之路，为师信你。

　　“望你早归。”

　　山川大河，一人独行，由你踏遍。走刺骨雪山，看白雪奔腾。进深山野林，见泥潭树影。入寻常市集，品人生百态。

　　“呵呵，看前方有个小道士，看着不过筑基。在这无知凡间，竟能遇到修真之人，怕是我缘，要是能让我们哥几个弄去滋补，怕是对我们的修为大有好处。”说话之人是虚元小世界中极乐门的金丹修为的魔修，名叫鹿一尹。旁边二人分别叫做，鹿二阴，鹿三迎。

　　极乐门是魔修的销金窟，此门讲究采补，无论男女，皆被吸进精气，被祸害的修士永世不能再进修真大道，而那寻常百姓却枯竭而亡，与拿妖物别无二般，为害一方以久。可叹魔门中三个头领皆是金丹修为，三人合力威力无穷，正义之士竟一时之间不能将其除去。此三人掳走落单修士，供他们淫乐。虚元小世界中的万千修真者中，没有人提起三人不恨得牙痒痒，不知多少无辜修士惨遭毒手。

　　“大哥，我们此前淫乐欢度，已遭修真世界中的正义之士的追捕，多少天罗地网等着咱们。我们这次是不是先避避风头，等那些蠢货放松警惕再去欢乐欢乐。”鹿二阴说。

　　“二哥，你何时变得畏畏缩缩，此世界的修士平凡无奇，至多也是金丹修为，何况大哥已入金丹中期，合我二人之力，谁能为敌。人生在世，及时行乐为好啊。哈哈哈，再说，那小道士长相那是绝了，真是想到欢好之时的滋味我便按捺不住了。”鹿三迎摸摸了自己光光的脑袋，眼神迷离地说。“再说，小道士，岁数不大，眼看只是筑基后期的修为，虽为剑修，但是你我三人肯定能将他擒住。说起来我都还没尝过剑修的味道呢。”

　　“正是，此时不行，更待何时。我们三人加起来上百年岁，会对付不了这么一个乳臭刚干多得少年，和我前去会会那剑修的小道士吧。”

　　鹿一尹说完，便祭出阴铃，阴铃作响，万物皆空，朝易如渊袭去，使其毫无反抗之力，。鹿二因甩出万丝网，万丝网沾身，便是入肌附骨，再也摆脱不掉，除非削肉断骨。而鹿三迎祭出蛇鞭，鞭声阵阵，便是要捆住那少年人，让他不得动弹。

　　三人配合天衣无缝，不知将此对多少无辜修士百姓使过如此毒谋了，才能出入此等默契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