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三世一生》覃姒

60、第 60 章

　　皇上批了些折子，另一个管事太监便捧着宫妃的绿头牌来。皇上看都不看，道：“去皇后那！”李公公尚未回来，那公公便接了传话的差事，刚要走，却被皇上叫住：“不必传话了。”
　　走入长春宫，便见那些个太监宫女来来回回走着，尽然有序；看见皇帝来了，跪的跪，太监便要通传，皇帝摆摆手，只身走了进去。
　　如今天儿也热起来了，皇后寝殿里却并不是很凉爽，只在一旁略摆了几个冰盆降温，窗子也只半开着。绕过屏风，才看着皇后松松地挽了发髻，一面看着帐册，时不时地逗逗躺在一旁的皇儿。

　　我正算着这月皇上私库的账本，却兀自想出了神儿，又觉得袖口被拽了拽，才发现小晫儿拽着我的袖子正要往嘴里送呢，我急忙放下笔，轻轻地抽了抽我的袖子；小晫儿的手劲儿不小，我也怕把他弄伤了，只得在一旁拿了玩具出来，这才堪堪让小晫儿松了手。
　　这边小晫儿玩得高兴，那边又有七、八两个皇弟过来请安。如今这两个孩子搬出了皇子所，在光明殿东侧的广阳宫住下了，饮食起居皆由人伺候着，短短几天便都健康了不少。更有八皇子，经历那件事后便开始粘着我了，每日必定过来请安，做了功课、吃了晚膳才依依不舍地走了。七皇子倒是活泼一些，他如今与八皇子同吃同住，见八皇子老往我这边跑，便也跟着来。倒也亏着他们，这长春宫变得热闹些了。
　　七皇弟还是如往日般跳脱，行了礼立马笑道：“皇嫂，快让炟儿瞧瞧小侄子，不是有句话说，一日不见就想念的得紧么？”八皇弟倒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听到小七这么一说，立马道：“七哥，你又开始胡说了，那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七也不在意，只趴在一旁跟小晫儿说着话。
　　两个孩子都很懂事，只看看小晫儿一会子，便开始温书。只过了一会子，沁霜手里托着一摞东西过来了。我瞥了一眼道：“又给本宫拿了多少账本册子来？那些个管事合该被撵出去了。”沁霜笑道：“娘娘多虑了，这是外头铺子上进的东西，您前些天吩咐了的，可是娘娘忙得忘记了？”
　　我才抬起头，发现是前些个时候吩咐外头铺子做出来的拼图和积木等玩具，日后给小晫儿开发智力用的；我接过来看了看，发现这些东西入手圆滑，并不会把小孩子的皮肤划破；再抬头的时候，便发现两个小孩正踮着脚在一旁瞅着，便是被上头的图案吸引住了，见我看他们两个，小七小八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到底是小七沉不住气，问道：“皇嫂，这是什么？”
　　我带着他们去了旁边的桌上，才将其中一副拼图拆开倒了一桌子，又给他们做了示范。两个小孩子两眼放光，恨不得现在就上手去玩，我忙挡住道：“慢着，你们两个小滑头，就知道玩！今天的功课可做好了？仔细你们皇兄打你们手心！”一句话说得两个小孩低了头，我将拼图碎片拨到盒子里道：“这虽是本宫为晫儿准备的，到底他年龄小了，也用不了。这些个东西你们一会子便拿回去，只不许耽误了功课，若是你们上进了，本宫便让铺子上多做上几套来，花样你们便自己定，如何？”两个小孩听了赶忙答应了。

　　“这是得了什么好东西呢？”皇上在一旁问道，我早知道他来了，也并不惊慌，倒是两个小孩儿忙下了炕行礼问安，皇上叫了起，又考校了一番功课才罢，又拿起桌案上的积木看了一番，才笑道：“到底你心思细些，竟不知从哪寻来的玩意儿让这三个小子日后都有得消遣了。”又警告两个小孩道：“只不许玩物丧志，专心功课方是正道！”两人忙应了，又将功课挪到外头的隔间儿去。
　　皇上逗弄了小晫儿一阵儿，才对我说道：“你那弟弟如今儿多大了？朕看着那孩子竟高高壮壮地，个头都到了朕的鼻尖儿了。”我笑道：“果真？如今环儿虚岁也不过十四。他自幼习武，身子到底是要好些。”皇上道：“可不是？看着反倒大些呢。朕看那孩子不错，便安排到小八身边，也不好太打眼了不是？”
　　我笑着谢了恩，又拿起整理好的帐册与他看不提。

　　王夫人最近过得很不好，也可以说，是自从贾环那个小冻猫子过得好了之后，她的生活便愈发地不如意了；如今贾政也只是在初一十五来她的屋子，余下的日子不是宿在小书房，便是宿在赵姨娘处；如此还罢了，贾政看着宝玉开口便是训诫的话，使得宝玉见了贾政愈发说不出话来。如今这贾环竟趁着宫里娘娘的东风，一跃成为了宫中侍卫，虽只是八品的官职，伺候的到底是当今的兄弟，前途自然不可限量；如今只是个八品侍卫，便能把她的宝玉挤兑到一边儿去，日后若是做了御前侍卫，那整个府上岂不是没了她们娘两个的立足之地了？
　　王夫人这般想着，只抽不出空来叫了宝玉身边的袭人过来问话；如今这整个荣府皆由她管着，杂七杂八的事纷至沓来，又有仆妇往来不断，皆有事定夺，便把贾琏家的凤姐儿给恨上了。
　　如今正入了夏，天儿也热得狠了。宝玉最不耐烦闷热了，只嚷着要吃冰碗，袭人苦劝无果，只得应了，原想着打发了小丫头去厨房要，再在外头一看，院子里哪还有小丫头的影子？皆是看着宝玉脾性儿好，都跑到阴凉处躲懒去了，只晴雯在一旁打着哈欠绣着花。袭人自知使不动晴雯，只得交代看着宝二爷一声，便只身去了厨房。
　　厨房里管事的婆子正在阴凉处躺着，忽的被小丫头推醒：“宝二爷处的袭人姑娘来了。”才惊醒，又笑道：“袭人姑娘怎地这会子来了？宝二爷要什么，老身这便去准备。”又问明宝玉想吃的果肉，才叫小丫头弄了来。袭人正等着，却听见背后有人叫道：“前头的可是袭人姐姐？”转过脸儿一看，却是夫人房里的二等丫头，只平时也不在一处玩着，到底生疏些。
　　只那丫头倒是个自来熟的，报了个菜名又给了那婆子一吊钱后便抓着她的手说笑起来。袭人自恃温柔娴静，只由着那丫头握着，待冰碗做出了，才跟那丫头道了别。
　　小丫头正是皇后安插在王夫人院中的眼线，自然也身怀武艺，刚刚那一抓，手指自然地探上了袭人的脉；她老早便看出跟在宝玉身边的袭人眉头松散，走路姿势也与旁人不同，必是把身子献给了主子，只不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身孕的原因；今儿探了探她的脉象，似乎并不是很像喜脉，只也无大碍，心里定了主意。
　　另一边，宝玉正拿着本杂记看着，就听得外头的小丫头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环三爷，想到连日父亲的责骂，心里也愈发觉得无趣。恰巧晴雯端着茶盏进来了，宝玉便叫住她问道：“你又拿着些什么好东西来？”晴雯道：“不过是些酸梅汤，我在井里晾凉了的。你素来不耐烦热的，且要的冰碗怕是还得等上一会子，你看着喝些，也好歹耐烦上一阵儿。”宝玉饮了两口便放下了，顿了顿才问道：“我方才听着外头说环哥儿呢，可是有什么事？”
　　晴雯瞥了他一眼，才道：“定是外头那些小丫头胡吣呢，他好不好，与你何干？还有，老爷那边使人来催功课的，你可写好了？上次便是姑娘们帮你糊弄过去的，难不成还有第二次？”宝玉又闷声不说话了，只翻过身儿躺着，并不搭话的。晴雯也不理他，抬腿出了门子把那些小丫头骂走才完。
　　不多时袭人提着食盒过来了，见晴雯面色不渝，便知道里头那个怕是心情也不好，只得先进去了。宝玉用了些，方觉得好，袭人见了，才问道：“你方才是怎么了？与外头那个又吵架了？”宝玉抿抿嘴，也并不说话的，袭人也不多问，劝了几句便在一旁默默收拾着。
　　晚间儿便有王夫人将袭人叫过去回话，问了宝玉身体如何，饮食如何，袭人一一答了，又犹豫了一下，才道：“宝二爷如今也不知是苦夏，精神头愈发地不好了，除了晨昏定省，再不出院子的，人瞅着也瘦了。只奴婢瞧着，怕是宝二爷心里头藏着事呢。”王夫人一惊，忙问道：“你素来伶俐，心思又细，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
　　袭人才叹了口气道：“奴婢觉得，宝二爷这样，怕是因着环三爷。”王夫人沉声问道：“那小崽子如何惹着宝玉了？”袭人道：“今儿奴婢从厨房回去的时候，宝二爷正叹着气呢，奴婢后来一问，才知道院里的小丫头说的玩笑话里捎带了环三爷。”袭人说到此处，才偷偷看了一眼王夫人道：“奴婢愚钝，也并不知道那些个大道理，只认那句‘嫡庶有别’的话，如今环三爷势大，竟隐隐要压着二爷一头。。。”说到这，也并不敢再往下说了，只磕头道：“奴婢斗胆说这些，便是盼着宝二爷好，还求夫人恕罪。”
　　王夫人示意旁边的金钏将袭人扶起来，才笑道：“好孩子，也不枉我平日看重你，那小崽子出身低贱，哪里比得上我的宝玉一指头？你今儿才点醒了我。宝玉那边你也留神伺候着，日后规劝着他些，我也放心！”
　　袭人的心猛地跳了两下，才红着脸谢了夫人的恩典。待她走后，王夫人才自言自语道：“我怎地就没想到要把那小兔崽子撵出去呢？”周瑞家的在一旁侍立着，听着王夫人想抹黑贾环竟吓了一跳，才忙不迭地开口道：“夫人此计甚妙，只奴婢觉得，这贾环乃是圣上亲自开口要的，若是夫人执意赶那小冻猫子走，岂不是与圣人的意思相争持了？”王夫人细想一番，才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有些欠妥当了，才笑道：“看我，可不是上了年纪，为了一个小杂种，却差点把我的宝玉的前程给毁了。”
　　周瑞家的看王夫人及时清醒过来，才缓缓地松了口气，要知道，若是按着王夫人拟定的计划，别说是宝二爷，哪怕是大老爷、二老爷都要问罪的。只王夫人犹自不甘心：“难不成还得好声好气儿地让那小冻猫子拿了府里的银两出去？”周瑞家的忙道：“太太可是气糊涂了？奴婢斗胆说句不好听的，那小冻猫子如今可是有官身的，且老爷也看重他，太太若是用些手段，日后捂住了才好，若是捂不住，怕是老太太那边也是不答应的。难道为了那么个人，还能毁了太太的贤名儿不成？”
　　王夫人一想，也觉得有道理，怕是她冒然提出让贾环分出去的话，贾政也不答应的，怕是日后也不来这里了，忙熄了心思，默默地盘算着怎么和贾政提。周瑞家的又说道：“夫人，奴婢倒是有个主意。”王夫人忙催着她说。周瑞家的才道：“奴婢觉得那袭人姑娘说的也有道理，自古嫡庶有别，老爷极重规矩的，怎地能让那贾环在府里逍遥这么久，怕是心里也着急着宝二爷，才见了宝二爷便训诫上几句。奴婢当家的倒是认识个老爷的清客，到时让那人一游说，您再让老爷看看宝二爷精神不好，激起老爷一番慈父心肠，再将此事一提，便是七八成的把握。若是老爷担心环三爷在外头的吃穿用度，只说有朝廷给的俸禄便完了。”
　　王夫人心下这么一合计，倒是有了十足的把握，另有那贾环若是离了府，以他庶子的身份，也左不过拿上个三百两，心下满意，自去安排不提。

　　两章合成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