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三世一生》覃姒

12、第 12 章

　　尔后的路上，我再没有与那余锦阳有过任何交流，也没有阻止环儿虎视眈眈的守护，只觉得那余锦阳看我的眼神更加热烈。
　　待我们到了洛阳，又是一星期以后的事了。与那余锦阳分开后，我便告知了常义我的真实身份，他震惊了片刻，又恢复了正常，但也明白自己不适合送我与环儿回去，又打了个呼哨，叫了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让她作了我的丫鬟，方便传信，又帮我们租了马车目送我们离去。我勾起唇角，那余锦阳果然与我有意，竟派了人尾随我们。我便以传音入密术说道：“告诉你们主子，我乃是荣国府政老爷的嫡次女，唤作贾琬春，你只问他，可要与我交换庚帖？”
　　那余锦阳其实是大周朝的五皇子义顺王爷，名为周则焕。因着自幼聪敏，生母又是中宫皇后，便甚得圣上喜爱，又因着当今正值壮年，先太子又在不久前去了，所以并未再立太子。十五岁时圣上便允他出宫建府，娶了清流重臣钱阁老的嫡亲孙女儿做正妃，但那女子福薄，连个女儿都没留下便去了，但周则焕也因此有了参与政事的资格。而这周则焕平素又是极为谦逊谨慎的，朝堂重臣有些对他颇有好感。
　　大周朝立储君向来讲究不论嫡庶，立贤不立长。虽然他年岁小，上头又有狄贵妃所出的二皇子忠顺亲王周则炜，端妃所出的三皇子忠义亲王周则炀，敬妃所出的四皇子义直亲王周则烨，所以也并非没有优势。
　　此时他正把玩着一只五彩官窑小盖钟，等着那前去打探的暗卫回复。那暗卫畏惧王爷威仪，但还是将那女子的话一一禀明。听了暗卫的话，周则焕哈哈大笑：“真乃奇女子也。”一旁的进侍劝道：“如今王妃去了，后院无人管束，王爷娶继室也无可厚非。只是奴才以为，这女子再三碰见王爷，定是个心机深沉的。”周则焕心情大好，对那暗卫说：“你再去一趟，说我明日申时在她那庄子的后山凉亭里等她。”暗卫领命而去。周则焕又瞥了一眼旁边暗自担忧的内侍道：“那可不是一般的女子。你那日可曾听到那魔教右护法唤她什么？教主。她居于长安，又和我们在回程的路上相遇，说明她召集魔教残部也不过一年。如此奇女子，若是娶了她，就相当于把整个武林掌握了一半。你说我娶是不娶？”那内侍才恍然大悟道：“王爷英明。”
　　我换下男装，正在往头上带钗环，那暗卫居然又来了。这王爷倒是精于算计，且行事光明磊落，明日且去探探他的口风，若是他当面承认娶我是另有所谋，我便也给他这个机会，又解决了我下半生的难题。
　　奶娘见我与环儿回来后只叫阿弥陀佛，又亲做了小菜端进房来。我笑道：“只不过出去了小半年，奶娘便做了这些吃食，我与环儿又哪有那么娇贵呢。”奶娘又拉着我说了半日话，才叹道：“幸好府里老爷太太并没有差人来接姑娘回府。否则的话，奴婢哪有活路啊。更要紧的是保住了姑娘的名声。姑娘可万不能如此任性了。奴婢听说那府上的元姐儿已经进了宫封了什么女史。奴婢想着，那府上定然会派人来接姑娘的，姑娘可得好好准备，借一借元姐儿的福气也搏个好前程。”我冷笑道：“女史又怎样？还不是进宫伺候人的活计？我那好祖母竟如此狠心，把好端端的姑娘送进宫里任人揉搓。”
　　奶娘还想说什么，我拍拍奶娘的手道：“老爷太太那个样子也不会让我有什么好前程的，最多是看上哪个新科举人。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夫家看我身体有异，又畏惧荣府的威势不敢休了我，那时，我还有好日子过？奶娘且放宽心，我这一路上可遇到大造化了。明日，你让环儿不必交功课了，好好歇歇。我明日出去一趟，奶娘可得帮我瞒着。”奶娘既激动又有些担心，只说：“姑娘放心去吧，即是要搏个好前程，奴婢怎会拦着姑娘？”
　　第二日，申时
　　王爷果然来了，与我以前见到他狼狈的样子不同，他此时穿着青色长衫，更像山间隐士，自带着风流不羁的样子。他看我飘然而来，双眼兴奋地发亮。上前笑道：“琬妹一袭女装宛若那九天玄女，带着面纱更衬得琬妹你飘然若仙。”又举起手上的牡丹道：“也只有这花中之王才配得上琬妹。”我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好端端的竟这般不尊重，王爷若这般做派，那臣女便走了，只当不认得王爷。”王爷却拦着我笑道：“好琬妹，让本王替你把这花带上可好？”
　　我瞪了他一眼，并没说话。王爷便当我是默认，将那朵牡丹插在我的鬓角上。他又想凑上来，我急忙道：“莫不是王爷只想着这档子事，却没个正经事说？”王爷见我急了，才笑道：“是本王唐突了。”想了想又道：“本王封号为义顺，行五，名则焕。今日前来，只想让琬妹知道本王的心思。琬妹，你答应么？”
　　我低头道：“臣女只觉得王爷行事光明磊落，正对臣女口味。哪知王爷却也学了旁人做派，竟不说实话。”
　　王爷急道：“琬妹，本王说的句句皆是心里话，可是本王方才唐突了？”
　　我便道：“王爷中意臣女原因有二。一则你我相见那日，臣女未戴面纱，王爷便看臣女面容娇好，便有些意动；二则是那常义唤臣女‘教主’，王爷便猜到臣女掌控魔教，若娶了臣女，日后便能掌握一半的武林。王爷，臣女说的可对？”
　　王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才笑道：“琬妹少说了一点，三则本王看琬妹如此机敏，更是添了喜欢。”
　　我也笑了：“王爷跟臣女如此有缘分，便自当开诚布公。王爷怎可用那样不尊重的话说与臣女听？”接着又叹了口气，道：“当初臣女救下王爷后，又细细回想，才觉察出王爷身份有异。后来救你，便抱着别的心思。王爷可怪我？”
　　王爷笑道：“琬妹为何如此说？本王求娶琬妹更是目的不纯，快收了那心思罢。”
　　我侧身黯然道：“只怕王爷后悔。”王爷奇道：“琬妹如何这样说？”我想了想，又觉得若是将我的异况说与了那王爷，若是他仍肯娶我，我再温柔小意些，婚后岂不和美？若是他大肆宣扬。。。又想了想才小心道：“其实，王爷不来，臣女也会想办法让王爷下聘的。臣女对王爷有救命之恩，又有王爷的一份承诺。但施恩求报却不是臣女的风格。”顿了顿才道：“实话说与王爷罢。我家的姐妹，名字里都有一个‘春’字。大姐姐叫元春，乃是大年初一的生日；二姐姐迎春则生于立春，我比四妹妹的生日前了一天，是三月初三的生日，按理来说，我该叫做探春，老爷却给我取名琬春，王爷可知其故？”
　　王爷思考了一下，只道是不知。我又说道：“家中的兄弟则是玉字辈。”说到这里，我只盯着王爷看，但王爷却依旧是一头雾水。我叹息道：“王爷只道臣女是女子，可臣女身子异于常人，既非女人，亦非男人，乃是雌雄同体。所以，臣女才从小在那城外的庄子上被当作女孩儿养大。王爷知道了实情，可是怕了？”
　　王爷听了我的话，果然一脸震惊。我仔细看着他的面部表情，若是在他脸上找出一丝厌恶，这亲事便作罢。王爷沉默了半晌，才道：“琬妹便这样轻易将这秘事告诉本王，难道不怕本王将此秘事宣扬出去。”我负手望着远方道：“臣女第一次见到王爷，便觉得王爷和臣女意气相投，若是王爷宣扬了出去，也是臣女糊涂，识人不清，怪不得王爷。王爷更是好定力，听了这么骇人的秘事，可觉得心中恶心？臣女亦不怨王爷，只是自己的身子不争气，怨不得别人。”我偏过头去，眼眶也有些红了。我虽表面上不在意自己的身子，但心里也不愿变成这不男不女的怪物，身份虽是公府小姐，却闹得连前程都得自己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