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请别吵醒你的上帝》田晰荣

3、第三章

　　操场上又迎来一次呐喊的热浪，刘一韦从卢辙辕的手中抢过了球，卢辙辕吼对面的队员，让他拦球，一波人叹息，一波呐喊，此起彼伏。卢辙辕这次输的惨重，落后了五个球。一声尖锐的哨声响起，计分老师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中场休息十分钟。有很多男同学替卢辙辕的学霸队惋惜，连声说道：“臭死了，臭死了，看的快吐血了。”场中的队员汗流夹背，每人拿着一瓶矿泉水，刘一韦更是把一瓶水从脑袋上直灌下来，浑身湿哒哒，分不清是汗还是水，拉拉队员却不停息，女同学们纷纷呐喊着刘一韦的名字。场中一名女同学在秦皓的身边不停地给他擦汗，小欣扭头去看袁小琼，却见她痴痴地看着秦皓，眼中满是羡慕、忌妒，恨不能是那个女孩。

　　卢辙辕的在场地的另一边，一个男生正给他捶背捣肩，一副白面书生的样子，五官有些下垂，长的有些不好看。

　　下半场的时候，这个长的白面书生的男同学被换上来了。小欣听身边的一个女孩和另一个女孩讲，这个男生叫范田。她记得她身后的刘敏和马婷婷说过关于范田的事。他不爱上学，家境贫穷，辍学回家，不务正业，和社会上的小混混常常厮混在一起，卢辙辕作为93班的班长，找到他常去的酒吧候他，深谙范田胆小秉性找人上演了一幕混混痞子撕打惨烈的场面，范田悬崖勒马，回校后受同学们的捐助继续学业。这已是校园里人人称道的事。小欣不常与人交往，耳目闭塞，却好在有身后有两个“主持人”，天天都进行“新闻联播”，所以校园里的奇人异事，她也常有耳闻。

　　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昔日的辍学少年，篮球打的还真不错。他站居前锋的位置，小欣却是不懂篮球这些，她只是看到范田打的得心应手。汪小欣正看的出神，感觉有人戳了她一下，她回头时，袁小琼已经拉上她的手，往这人浪中穿梭。好不容易挤了出来，小欣好奇地问她：“怎么了？”
　　“你跟我来。”袁小琼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校园僻静的教室旁坐下，这里没有人，安静的很。学校三个年级，除了高三学长们都在忙着复习功课，其余人都跑在操场上看比赛了。
　　这是学校的音乐厅，没有人，厅居五层石阶之上，她俩一前一后在石阶上坐下来。
　　小欣看袁小琼坐在她身前，闷闷不乐，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小欣，我和你讲一件事，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什么事？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汪小欣急切地想知道是什么事。
　　“我告诉你我喜欢秦皓，你记得吗？”
　　“嗯，记得。”
　　“其实，秦皓他也喜欢我。”
　　“啊？”小欣惊讶极了。
　　她并不知道袁小琼和秦皓是认识的，不过，她两次亲眼见到秦皓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一次是下学路上牵手，一次，就是刚刚，那个女生给秦皓擦着汗水。
　　“你肯定很奇怪吧，他和那个女生牵手，那女生为他擦汗，和我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小欣的心思被她猜中了，小欣不知说什么，沉默不语。
　　“那个女生叫李岩，她一直都很喜欢秦皓，可是秦皓喜欢的是我。”
　　小欣被袁小琼说的摸不着头脑，又不好去辩问她：“秦皓是怎么喜欢你的？”便轻轻附和了一声：“哦。”
　　袁小琼接着说：“那天，刚入春的时候，天还很冷，因为快考试了，我和马婷婷刘敏早早在教室正背着《离骚》——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教室里当时还有几个男同学，而且你的同桌李媛媛那天也在。门口突然进来了一个男生，我好像以前也没怎么见过，应该高年级的，他把几个男同学还有马婷婷刘敏李媛媛都叫走了，说是有老师喊他们去，他们还纳闷呢，这么早老师就到了吗？教室里只留下我一个人，我也有些奇怪，跟着门口走进来一个人，你猜是谁？”
　　“是谁啊？”
　　“秦皓。”
　　“啊？”小欣比起刚才，更加惊讶。
　　袁小琼微微一笑，说道：“他进来，对门口那个高年级哥哥说了声：‘哥，帮我看会。’那高年级哥哥说：‘放心吧。’秦皓和往常一样，着一身黑色的衬衣，帅帅的，走向我，对我说：‘我注意了你很久了，你是我喜欢的类型，做我女朋友怎么样？’你知道吗，当时我就和你现在一样，惊讶万分，但是我没有表现出来，我抑制住我的情绪，对他说：‘凭什么？’
　　这时小欣不解地问：“你为什么非要抑制住你的情绪？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小琼笑了笑说道：“为了让他更喜欢我啊。”这句话听得小欣更加云里雾里。小琼接着说：“他竟然说什么，你知道吗？”
　　“他说什么了？”
　　“他说：‘凭你也喜欢我。’”。
　　“啊？他怎么知道？”
　　“是啊，他是怎么知道的？太神了，我害羞地低下了头。”
　　“然后呢？”
　　“然后，他每天都传信息给我，我们几乎每天都传短信，打电话，开始了恋爱。”
　　小欣听到这里又疑惑起来，说道：“那他是为什么又和那个……那个李岩在一起的呢？”
　　“我也不知道，突然有一天，他就不联系我了，我好失落，再后来，就是我那天和你发现他和李岩牵着手。”
　　“他对你不忠诚，见异思迁了。”
　　“不，不，是李岩，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李岩对他说了我好多坏话。”
　　“她这么坏？可你是怎么知道她说你坏话的？”
　　“很多人都这么告诉我的。”
　　汪小欣知道袁小琼人缘不错，别人会告诉袁小琼这些话，一点也不奇怪，便不再多想。顿时替袁小琼伤心起来，说道：“你别太难过了，我觉得秦皓总有一天会知道你的好，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这时，“咔擦”一声，音乐厅的门开了，她俩人扭头去看，竟是李媛媛从音乐厅里走了出来，她眼睛盯着袁小琼，有些仇视的样子，只盯了几秒，然后漠视两人，从她们身边匆匆走过。
　　李媛媛的背影消失了，汪小欣很纳闷地问袁小琼：“她怎么了？她怎么一个人在音乐厅里？”
　　袁小琼站起身来，说道：“不知道，别管她，我们走吧。”
　　她们快走到操场的时候，分开了。听到人们的欢呼，袁小琼又去了操场，汪小欣则往教室走去。
　　快到教室的时候，她给袁小琼发了一条短信：“如果你难过，我愿意陪着你，无论任何时候。”发送完成，听到对面来了人，原来是同班的男生，三五个人相伴而行，与她面对面。小欣不知是微笑好还是怎么样，她和班里同学都不熟，没开过玩笑，没在一起玩过游戏，况且这段时间，汪小欣好像人人都在嫌弃她，对她冷漠。她看着这几个男生不知所措地微微一笑，这几个男生看了她一眼，冷冷地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她心里酸酸的，快进门的时候，又碰到李华，她提着一件外套正往外走，看到小欣时又淡淡一笑，这淡淡一笑对小欣来说，已经是很欣慰的事了。她在教室里坐下来，久久不能忘记那几个男生见到她冷冷的神情。
　　教室里空空的，只有她一个人，她拿出纸笔，开始写作文了，却又找出了语文课本，翻开那一页，继续写下五个字——人生啊人生。
　　她开始在稿纸上匆匆写下许多话。原本已经写过一篇作文了，可是她还是有好多话想说，她文思泉涌，就像是在和自己说话一样，刹那之间，看似空荡荡的教室里，却并不寂寞，每个坐位上都像坐着一个汪小欣，这就是她的世界吧。她的世界只有她自己，别人进不来，不愿进，她也不想走，也走不出去。

　　过了几天，她又一个人坐在海边吹着海风。这周末和以往一样，她选择呆在海边，一呆就是一个上午。一个人呆呆地坐着，就只是看着大海的潮起潮落，内心平静极了，难得的平静。风吹来，扬起长发，这薄薄的淡紫色纱裙也透着清凉。她想起了海子的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心想，人生若能如此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新的一周开始了。她把作文给了袁小琼一份，在教室里，袁小琼冷冷地接着汪小欣的作文，没说多余的话，小欣觉得奇怪，以为袁小琼还没有从秦皓那件事里走出来，便不敢多言。

　　回到座位上，李媛媛问汪小欣：“你给袁小琼写了一份作文？”汪小欣先是一愣，忙道：“没有，她自己写的。”
　　老师收了作文便走了。
　　“你就那么喜欢花吗？”李媛媛疑惑不解地问汪小欣。
　　小欣看看桌角上，那一小枝丁香花，说道：“嗯。”李媛媛不再言语，转头听课去了。

　　“你交的是她写的那份吗？”上课的时候，刘敏问马婷婷。
　　“对啊，难不成我再写一份？”
　　“你那天不是还说人家写的不好吗？”
　　“好不好不重要，能交作业就好了。”
　　刘敏笑了笑，接着说道：“其实，你以后也别老欺负她了，我觉得她也挺可怜的。”
　　听到这里，汪小欣早泪眼朦胧。
　　“我欺负她了吗？什么时候啊？”马婷婷问道。
　　“你啊，怎么说你好呢，随便你吧。”
　　马婷婷先是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尽量吧。”
　　汪小欣的眼泪快夺框而出了，她擦擦眼睛，心想，刘敏其实没有那么坏，最坏的还是马婷婷。她心里暗暗感激刘敏，可又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她，便在一张白纸上写了一句话：“媛媛，同学们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我？”
　　写完之后，犹豫了很久，轻轻地推到李媛媛面前，李媛媛扭头看到纸上的字，再看看汪小欣，她不知道小欣怎么好端端问这么个问题，便摇摇头，好像是说不知道，目不转睛地又盯着黑板。汪小欣出神地望着窗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汪小欣啊汪小欣，也许，你根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不属于你，你是一个多余的人。”
　　“对了，给你。”刘敏拿着一本书放到马婷婷的面前。
　　“这是什么呀？”
　　“肖玲玲的让我给你的。”
　　“肖玲玲？”
　　“是啊。”
　　马婷婷看着这本书，这是一本作文书，她翻开看看，里面都是一些获奖作文。
　　“她怎么不自己给我？”
　　“不知道。”想了一想，接着说道：“哦，我知道了，上次你把人家说了一通，说人家站错了地方。估计是不敢和你说话。”
　　“什么时候的事？”
　　“你忘了，上周的篮球赛。”
　　“哦，站到了咱们每次站的地方的那个女的？”
　　说着，两人向第一排看去。肖玲玲个子不高，平时也不爱说话，不过，她很会笑，那次被马婷婷当着众人的面骂了，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为了讨好马婷婷便通过刘敏送给她一本作文书。
　　“就是她？”马婷婷问道。她对肖玲玲这种默默无闻的人，向来不会太注意。
　　“对，就是她。”刘敏说道。
　　马婷婷很高兴，打开这本书，一直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