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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帮我按摩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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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干什么?
最近,只要有时间,他都在问自己。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那曾被称为“精明得像鬼”的头脑,却没有作出回答。
太累了,大概。
累,真累。每根手指每块肌肉哪儿哪儿都在吱吱作响,叫嚣着不行不行了,可就是停不下来。
很充实,极其满足。
他匍匐在粗糙的碎石砾上,在瞄准镜中注视着飞扬在半空的标靶,屏息,扣动扳机,屏息,再扣动扳机。
啪,啪,啪
那是子弹穿透的声音,极短极轻,一声接一声,不曾停歇。
他沉浸在一手缔造的奇妙韵律中,仿佛除了这些声响别无他物。
他轻抚着枪柄,拔出打空的弹匣,换上新的,继续瞄准,屏息。
真好,这样,他想。
他真的爱枪,尤其是狙,
近乎痴迷地执著于瞄准镜内的世界,在那一方被投射被狭隘的柱形空间里,尽情施展他的孤傲他的尖牙利齿他的阴暗晦涩。
唯我独尊的感觉,真好,曾经。
他悠长浅细的呼吸突然顿了一下,
曾几何时,有那么一天,
他单纯而满怀深情地抚摸着一把枪,说:我想我会待在七连。
最远处的标靶已经再度扬起,他深深吸口气,全神贯注。
——嘀嘀
机器提示打靶告一段落。
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细心扯好手上的狙击手套,侧过脸望向远处。
那里有个男人,随随便便靠在什么物体上,对他招了下手,然后将手里的烟重新含进唇里。
心脏,抽搐了一下。
他面无表情地走近,立正,等待下一个指示。
——眼镜儿呢?
男人懒洋洋地吐出口烟,我说过,要养成习惯。
报告,放床头了。
怕弄坏了还是怎么着?
没错,他想,不做声。
坏了再找我换呗,好像还有副从铁头儿那顺来的存货。
还好放床头了,他想,还是不做声。
男人似乎有些不快了,从裤子后侧袋里摸出包皱巴巴的烟。
来一根儿?好烟。
他摇摇头,继续等待指示。
于是,继续吞云吐雾,继续被包围在尼古丁的毒香中。
——你刚才走神了。
——是的。
这个人总能那么直截了当的切中要害,他想。
想什么呢?
男人不经意地问着。
他没有做声。
男人也并没有期待答案,他把烟头掐了塞进烟壳,又拿根新的点上。
这轮打靶,零分儿。
男人垂下眼帘,意兴阑珊的样子。
你让我失望。
他不为所动。
你以为还能刺伤我么?
他想,悄悄握紧了手中的枪杆。
再去打一轮,要全中标靶上的红点部位。
是!
他转身就走,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刚刚已经死过一次了。成才。
狙击
一发不中
反噬其身
他犯了最基本也最致命的错。
他不敢看背后的表情,迅速迈开脚步回到原位,再次匍匐,将世界投入到瞄准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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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练到这儿吧。
回去先把你这一身火药味儿洗掉,我都怕点烟时燃着你。
是。
成才看袁朗,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武器柜。
成才了然,电梯门开,走进去,门慢慢合拢,他看着袁朗,突然说了句。
打枪时就别抽烟了,队长,容易走火儿。
袁朗有些意外的表情慢慢被电梯门遮盖,成才想自己真贱干嘛说些有的没的谁会犯这种弱智的错啊。
一双手猝不及防探进狭小门缝,成才瞪大眼,看着死老A的脸慢慢扩大,慢慢露出贼忒兮兮的笑,慢慢对他说。
——谢谢你的关心啊,我太感动了,不愧是我手底下的兵,
要不我再帮你搓个背?
哎哟哟,这电梯门还真够沉的,害我手疼到现在。搞什么呀搞什么呀,不就一武器
库加训练基地嘛,犯得着把那么好的材料用在门上么。
成才跟在絮叨个没完的大队长身后,轻声细语。
那是您自找的,队长。
为图个A人,连纯钢电梯门都硬能扒开几公分的这种人——你说他无聊不无聊?
哟喝,毛没长齐嘴到利索起来了。
某无聊人倏的回身,指。
就你就你!要不是你突然激发出我隐藏于内心的浓厚战友情,我至于这样么我?我冤!你说怎么办吧你。
和着这错最后还是落在了成才身上。
那我招谁惹谁了?
成才巨郁闷。
不就说了句莫名其妙的关心话么?怎么就成了弄伤特种A大队分队长袁朗中校同志爪……呃,贵手的滔天罪人了呢?
不过你说我怎么就会突然头脑发热无缘无故说出那么句话呢?倒霉催的!
您说怎么办吧您。
成才两手一摊,无奈。
对面男人可怜巴巴甩着发红的手,眼波流转好似只偷腥成功的猫,而口气则活脱脱一大赦天下的国王。
要不,帮我按摩吧,全身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