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华裳》凉夏の忆

1、祸事临门

　　似婳已经在幽州等了顾北羲两个月，京中仍没有任何书信传来，她以为只要自己等，她的两人终有一天会策马而来。
　　似婳告诉自己，他只是被京中琐事牵绊，待他安顿好一切就会来接自己回去，他们便可以永生永世在一起，再不分离。
　　三个月后，京中终于传来了消息，不过，不是顾北羲传来的，而是……
　　“老爷一族全被抄家收监，老爷，已于日前在狱中自尽。白氏……彻底败了。”
　　似婳冷眼看着跪在面前的襄吟，是了，襄吟跟在自己身边十五年，是自己三岁的时候便服侍在侧，她，没有理由说谎，而这种事，也没必要骗自己。那么，欺骗的人，便是顾北羲，她心心念念的顾北羲啊。为了他，她舍弃了自己的姓氏，放下白氏嫡长女，左丞相千金的尊荣，来到苏州隐姓埋名，而他承诺，不会伤及她父母和其他族人的，而如今……
　　“那我呢？”似婳眼中满是悲戚。
　　“小姐在白氏败亡之前就由老爷亲自剔除出祖籍，未受波及。”襄吟似是怕小姐误会老爷绝情，接着说道：“老爷私下还把白家一部分家产转移到小姐名下，以保小姐后半生无忧。”
　　似婳不再言语，襄吟取出一封信交给似婳，“小姐，这是老爷收监前一夜写给小姐的，放在……平日与奴婢互通音讯的暗处。小姐，老爷真的很关心您。”
　　似婳把信收起来，并没有立即查看。
　　三日后，京中再次传来音讯，确切地说，是顾北羲的喜讯。
　　先皇四子临沂王顾云舟，临沂王世子顾北羲，于白氏谋反一案平叛有功，特准予承袭临沂王之位，并赐婚于吾皇七女桓宁公主顾双双，下月十五大婚，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平叛有功……赐婚……这一个个字眼都像钉子一样将似婳的心钉得鲜血淋漓。
　　顾北羲，你将我置于何地？下月十五，当真是个好日子。似婳一脸坚毅，喜怒莫辩。
　　三月十五，草长莺飞，天朗气清，京城从皇宫伊始，十里红妆，锣鼓喧天，足见皇帝对这位桓宁公主的疼爱与对这位护国有功的临沂王的器重。
　　临沂王府气势恢宏，宾客如云，来贺喜的多是京中权贵，顾北羲一身大红喜服，称得那张俊脸更是俊逸非凡，脸上虽带着笑意但对每个人都有说不上的疏离。
　　门口好像出了点什么问题，有些不同寻常，未待老临沂王前去查看，来人一身白衣出尘，莲步轻移，风姿绰约，宾客纷纷为她让路。
　　顾北羲的笑意凝固在唇边，上一次见面已是半年前，时间真快啊。
　　来人就这么站在离喜堂十步之外，波澜不惊地看着今日的新郎，也不理周围的窃窃私语。
　　“这是谁啊？莫不是临沂王的外室前来闹场？”
　　“她你都不认识？如此绝色，我大祁不出其二，她就是前左相白景嫡长女白氏似婳。”
　　“可白氏不是被灭族了吗？”
　　“在白氏覆灭之前，这白似婳便被白景剔除出宗籍，免了波及。”
　　“剔除宗籍？这么严重，这又是为何？”
　　“我大祁第一美人和临沂王世子如今的临沂王之间英雄美人的故事谁人不晓，两家政敌，双方父母都不同意两人之间的婚事，白似婳以死相逼其父，白景一怒之下将白似婳赶出白府，从此下落不明。至于剔除宗籍的事，也是抄家那天才知道的。本以为白似婳躲过一劫便能与临沂王白首终身，谁知会有如此变故，听说这赐婚旨意是老临沂王求下的，临沂王并未拒绝。”
　　“想来也是，罪臣之女，有哪个敢娶？”
　　似婳耳里听着，虽说有些难受，但面上依旧不露声色，她不会忘今日的目的。她一步一步，缓缓地向顾北羲走去，直至其面前。
　　顾北羲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在越来越远。
　　“我只问你一句，今日这亲，你是非要成吗？”
　　顾北羲想要从似婳的脸上看出她此次前来的目的，但此刻的似婳不再是从前喜形于色、无忧无虑的大小姐，而恰恰是自己断送了那么纯真的她。
　　“是。”
　　“好—好—好——”似婳连说三个好字，正在那时，她快速从袖中取出匕首，正当众人以为她是想要取负心人性命之时，似婳却是想要将匕首送入自己的心口。顾北羲毕竟是久经沙场，反手一打，想要打翻匕首，然而似婳平日也有习武傍身，气力不小，那一掌也只不过是打偏了刀锋，终究是将匕首划伤似婳的手臂。顾北羲顺势劝住了似婳的身子，似婳似是挣扎用手抵着顾北羲的胸口，飞快的取走了什么东西。
　　“婳儿你没事吧？”顾北羲一脸焦急，看着似婳惨白的面容，真想把一切和盘托出，可是他不能，他手中握着的是所有相信他的人的性命，他，只能暂时负了似婳。
　　“这一刀，便是还了你当年芜湖救命之恩，”似婳推开顾北羲，用手扬起裙角，用手中沾着自己鲜血的匕首割开，一块白布落地，“你我从此，恩断义绝。”
　　似婳转身，周围早已被士兵围拢，只待上首一声令下便可擒住似婳。
　　“放她走吧。”顾北羲发令。
　　“羲儿——”老临沂王不满，这可是捉拿白氏余孽的好机会。
　　“父王，她与白氏早已没有任何关系，放她走吧。”
　　士兵皆是隶属于顾北羲部下，只唯顾北羲之命是从，闻言收起手中兵刃，为似婳让开一条道路。
　　似婳没有回头，也没有道谢，“顾北羲，他日相见，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说完，径直除了这满是红绸喜字的临沂王府。
　　“羲儿，你这是纵虎归山。”虽然白似婳只是一个小女子，白氏余党尽皆铲除，但是，仍不可掉以轻心。
　　顾北羲，自此，你我再无可能。
　　众人震惊于方才之景，还是跟随顾北羲出生入死多年的心腹不悔率先出声：“王爷，这吉时快到了，是时候去宫里迎亲了！”
　　喜娘也缓过神来，“是啊，王爷，误了吉时可不好，”说完又朝外大声喊起来：“来人呐，锣鼓敲起来，唢呐吹起来，新郎迎亲啰——”
　　顾北羲望了不悔一眼，大步一跨，翻身上了门外的马，和迎亲队伍一同去皇宫接亲叩见陛下。
　　那一天的婚礼，整个京城震动，不仅仅是因为公主与王爷的盛世婚礼，也是因为大祁第一美人自那一天的出现，便在幽州的琅芜苑日日饮酒作乐，放浪形骸。
　　说也奇怪，那天晚上，还未到时辰发配边疆的年仅十岁的白氏幺子无故染病身亡，众人皆猜测是当今圣上留不得白氏余孽在世上，真相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