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夏紫汐

6、往事回首

　　一夜风平浪静。

　　可能是赶路太累的缘故，这一夜我睡得格外深沉，格外香甜，连凌端什么时候醒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我睁开眼时，凌端已不在身旁了。

　　我取出屏风上的衣物穿戴好，站在铜镜前梳头，用素骨簪绾发。泛黄的铜镜，将房间扭曲。通过铜镜，我看到凌端回到房间，左手还举着一只托盘，托盘里盛着食物。

　　绾好头发，还未等凌端将饭菜放到桌子上，我就早早地坐在桌前了。凌端见我心急的吃货样，不禁露出一抹轻笑。我恬不知耻地咧着嘴朝他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里的动作。

　　一碟小菜，一碗粥，又一碗粥，还有一笼屉的包子。

　　凌端将他手中唯一一双筷子递给了我。我诧异地抬头，用询问地目光看着他。他指指自己的肚子，又指指身前的粥，用唇语说道：“吃过了。”

　　“真的吃过了？”我问道，尾音拖得老长。

　　凌端微笑，点点头。他笑起来真好看，特别是那双桃花眼，微微一弯，好似春色满园任君撷。

　　我脸颊微热，有些不自在。别开目光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我可是会全部吃光，一粒米都不留给你的啊！”

　　我低头，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在眼前的包子上。我一大口咬下去，包子是素馅的。又低头喝了一口粥，是皮蛋瘦肉粥。眼眶又有些发红了。

　　记得第一次跟着楚昕偷偷溜出皇宫玩的那天下午，我们进了一家包子铺，陈记包子铺。在宫外疯玩了一天，我们自然都饥肠辘辘。因为是下午，未到饭点，铺子里只有素馅包子。我点了好多包子，吃得津津有味。而楚昕却皱着眉头，一脸的不情不愿，手中拿着的包子怎么也不肯往嘴里送。他不喜欢吃素，喜欢吃肉。我嘲笑他，却又给他点了一碗皮蛋瘦肉粥。他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了，一勺一勺地喝着粥。楚昕这人，就算饿到极致也会在吃东西时保持优雅姿态，这点我是如何都学不会的。

　　吃饱喝足，该结账时，我们都傻眼了。因为是偷逃出宫，所以身上所带的银两本就不多，谁知钱袋竟然不翼而飞了。店家认准我们是吃白食，吆喝伙计一起上前来追打我们。我与楚昕二话不说拼命往外逃，谁能想到堂堂皇子竟沦落到如此下场？

　　逃到宫城朱墙外，我们气喘吁吁。目光不经意间对视，不约而同地笑了。笑声太过于爽朗，引来了巡视的卫兵，他们把我们捉回了皇宫。未经允许，私自出宫玩耍，父皇大怒。我们被罚禁闭，关了两天的小黑屋。

　　后来楚昕在大总管出宫时让他顺便去还包子钱，大总管直接丢给了陈记一锭银子。听说那陈记老板见到这钱感动的热泪盈眶，还一直说自己当初有眼无珠，不知道是遇上了贵人。

　　可从那以后，我再没能与楚昕一起出去过。是第一次，竟也是最后一次。

　　我经常会让御膳房做素馅的包子和皮蛋瘦肉粥，可是怎么做都没有陈记的好吃。

　　我喜欢吃素馅的包子，喜欢喝皮蛋瘦肉粥。最喜欢的是陈记包子，陈记的粥。

　　一块手帕进入了视线，是凌端递来的。我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竟已经止不住，滴落在碗里。我接过手帕，擦着泪说：“谢谢。因为这些都是我最爱吃的，想起了一些事情，有些失态了。”

　　凌端显然不知道我怎么会哭，听我这么一说，给了我一个安慰的微笑，无声地说：“喜欢就好。”

　　看着他的表情，我暗叹，凌端不是楚昕。可我现在亦不是楚然，又有什么资格奢望自己与楚昕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