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以后》Rem

8、第七章

　　外面又是下着小雨，彗星倚着小屋外的走廊的栏杆已经坐了一个上午了，紫色的长发突然让人觉得比白色的更刺眼。屋内不时传来民雨的咳嗽声，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被彗星伤了之后就一直很难恢复。阿金扶着民雨，让他能靠着自己坐着，自己则静默地注视着窗外彗星的侧影。

　　“自从把牡丹埋了，他就没再说过话了。”半晌，民雨首先打破了沉默，嗓子略微有些沙哑。“都是我的错……我杀了他最爱的人……”

　　“别胡说。”虽然是斥责的话，可阿金却说的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反倒是像在安慰，手下也将民雨抱的更紧了些。“不是你的错。”他说着轻吐出一口气。“彗星他……他应该也明白的。”

　　“那道墨紫色的光……是魔光……彗星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民雨一边想一边说，心里愁的咳嗽的越发厉害起来。“他不会的……”

　　阿金轻抚着民雨的后背，帮他顺气。“别想那么多了。我想，这也是当初他要离开我们的原因之一吧。遇到暗域魔王是他的劫，会入魔……也是他的劫。我相信，就算是现在，他也在努力和魔性抗争，不然的话……”他说着又看了一眼民雨。“你现在也许已经没命了。”

　　“入魔就入魔吧，有什么的？！杀了我……也无所谓，我最怕的就是他这样子……什么也想顾到，最后把自己逼死……”民雨说着说着顺着鼻峰竟流下一行清泪。“什么事都放在心里，爱不敢爱，恨不敢恨……看着他的样子，我都替他累。”

　　“猫啊……”阿金看到民雨竟然也会哭了，心里一惊，揪心的痛却又压过了诧异，紧紧地搂住他，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别这样……”他想安慰他，可是说完这三个字后心里一酸就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熊，你说……我的道行又不是他给的，为什么我的心会觉得那么苦呢？是在感受他的苦吗？你说……做什么不苦呢？他是仙，我们是妖，还有那许许多多想成仙入魔的人……哪个可以不苦呢？”

　　阿金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得不停轻抚着民雨的后背。

　　“我们能把他从魔道中拉回来吗？”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民雨才又开口。

　　阿金抬起头愣了一下，想了想又低下头，摇了摇头。随即，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彗星依旧坐在栏杆上，眼光无神地注视着面前斜洒到身上的雨，也不管自己前胸早已湿透。这就算是入魔了吗？只凭那一刹那的光景？他甚至说不好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平时那种淡然似乎正在逐渐消失，一种对万物的厌恶一点一点地在吞噬自己。

　　他似乎也感觉到有魔灵在对自己说话，却听不清楚是什么，只是一直不停地像是在耳边又像是在脑子里，不停地聒噪，扰的他心烦意乱，恨不得撕碎些什么。好像还有些恨，恨为什么下凡的是他，恨为什么要他承受着这一切，恨为什么牡丹依旧死在自己面前，还是被民雨的三昧真火活活烧死的……拼命地攥住拳，浑身都微颤着，彗星知道这些其实都是心魔在作怪，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控制住自己，就算是命中注定，他也要去搏一把，因为他知道，掌握在他手中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性命……

　　突然而来的温暖打破了彗星苦苦维持的平衡，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被民雨拥在怀里，而因为这突来的温暖他也更加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寒意，战栗着却不敢回头去看。彗星知道民雨现在是用那种宠溺、不加掩饰的目光看着自己，但越是如此他越是无法抑制住心底那股嗜血的欲望，剑魂也像是要随时破鞘而出似的微微颤抖。

　　“彗星！你爱我吗？！你恨我吗？！你说啊！”民雨悲鸣般地抱着彗星喊了出来。刚才他看到彗星孤独的背影，心里痛的如同被人一下子穿透了一般，于是不顾阿金的阻拦冲了出来。“你要什么？！我给你！我统统都给你！”

　　听到民雨这样说，彗星终于有了些反应，微微侧过头，眼神冰冷的犹如一把剑，斜睨着民雨，眼睛中写满了不屑。“什么都给我？”他冷笑了一声。

　　“是！什么都给你！你要我的命吗？！我可以给你的啊！不要不相信……不要不在乎……”民雨眼中噙着泪，直直地凝视着彗星的眼睛。“今天我说这些话，也许你会笑我，因为你不完全是你了，但我相信，我说的这些……那个现在也许被埋到心底的你一定会懂！你听好了……彗星，你要上天，我可以为你搭天梯、劈天雷；你要入地，我为你挡地狱之火；你要做神仙，我跟你一起修炼，就算心有杂念也会忍着痛一根根拔净；你要入魔道，我陪你下地狱！供你取血碾魂！就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也舍得！”

　　“民雨！”听到这儿，一直站在他们身后的阿金终于忍不住也哭了出来。

　　“精彩啊！”彗星一个巧劲挣开了民雨的怀抱，脸上依然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口气也充满了讽刺，眼角却止不住地一直流着清泪。“可我用不着你，用不着你们了。你就把那些杂念都都拔了吧。从今以后，我已是仙魔同体了，上天入地，还有谁能敌得过我？！所以呢……”彗星说着回眸一笑，透着邪气。“你们都滚吧！念在我们相识一场，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再见时，我们就是敌非友。”说完，他如往日般一甩轻袖，转身要离去，却又被民雨拉住。

　　“为什么？就算成了魔，难道你不要伙伴了吗？我甘愿啊！”

　　“民雨你疯了吗？！你那是助纣为虐啊！”阿金不禁大声阻止道。

　　“是啊！你没听到那呆子说的吗？”彗星说着又冷笑了一声。“我没空陪你们玩了，顺便也替我转告那几个吧！”说完，他用力一挣竟将衣袖生生撕断，然后头也不回地向雨中走去，转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彗星！”民雨手里还紧紧攥着从彗星衣袖扯下来的那块布料，绝望地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然后突然发了疯似的追了出去。“彗星……”

　　阿金没想到民雨竟会如此，赶忙也追了上去，却见他已经摔倒在泥泞地上，雨水哗哗地打在身上也不自觉，只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咳的直不起身来。

　　“民雨啊！你这又是何苦呢？！他已经不是他了！”阿金心疼地抱起民雨，想替他遮去风雨，却因为他挣扎的太厉害，起不到什么作用。

　　“没有了……没有民雨了……这名字，也是他给的……不是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走？！你知道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的！你知道什么都可以的……”民雨在雨中哭喊着，血突然不停地从口中涌出来，片刻就染红了周围的地。

　　阿金一时间除了惊慌失措，除了拼劲全力将他往屋檐下抱再也想不到还能做什么，他能感觉到民雨的生命再迅速地流失，却毫无办法，输进他体内的真气都如石沉大海般转眼就没了底。“民雨，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民雨！阿金！”

　　听到有人喊自己，阿金慌乱中一回头，只见阿文正左手打着伞站在门口，右手臂弯着，袖口散着，想必是他怕善皓被雨淋着，把他藏在里面了。

　　“快来帮我！民雨他快要不行了！”

　　阿文知道情况紧急，袖口一甩，只见一个小东西顺着袖子飞向了屋檐下，转瞬间化成人形。善皓虽然刚才在袖子里却能听到他们的对话，所以一出来便立刻要过去帮忙。

　　“你在里面，把屋子里弄暖一些！”阿文还是不愿意善皓受冻，于是刚看到他又要出来的意向就吼了回去，手下连同阿金一起将浑身浴血的民雨抱进了屋子里。

　　阿文施了个法将民雨身上的湿衣服除去，换了套干净的，然后三个人合力将真气打入民雨的体内，却发现结果和之前一样，虽然民雨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不再吐血，真气灵力却没有一点点地恢复。

　　“这是怎么回事？”阿文看了一眼还坐在民雨旁边守着他的善皓，转回头问坐在自己旁边的阿金。“你们找到彗星了？我在这里感觉到了一点他的气息，可是不浓，反而是……”

　　“魔性，对吗？”阿金满脸的哀恸，眼也没抬地只是看着地面。“是彗星的。”

　　阿金大致把这些日子以来从他们发现彗星至今的事情都讲了一遍，善皓听的目瞪口呆的，而阿文却一直沉默地不置评论。

　　“所以，民雨是自己不想活了，放弃了求生的意识，对吗？”半晌，阿文淡淡地飘出这么一句。“耗子，你怎么想？”

　　善皓把眼光从民雨身上移开，看向另一边的阿文和阿金。“我觉得，彗星哥他还没有完全成魔。虽然，按照你的说法，他已经完全变了，可是如果他真的已经到了控制不了自己的地步，他这次不会放了你们……所以，他在害怕，他快要控制不了自己了。”

　　“他在害怕……是吧……”阿金听了嘴里反复呢喃着这句话，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的。“那怎么办？民雨现在这个样子，恐怕移动都不成，彗星这一走我们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他。”

　　“我想，合我们三人之力封个界结……也封了他的灵力，这样一来，一般的妖魔是察觉不到他的存在的，如果真的能打破界结的，那就算我们在这里守着他也于事无补。”彗星一走，阿文变成了几个人中拿主意的一个。“阿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彗星变不回从前的彗星，我们也没有能力治好民雨。他的病，心病大于外伤。而且，如果彗星真的变不回从前的彗星，这个世界会不会被他毁灭……谁也说不好。”

　　“难道那些九重天上的神仙都不管了吗？！”难得动怒的阿金此时也压不住心底的火气了。“这世界是我们的吗？！为什么要丢这么一个烂摊子给我们？！为什么要这样为难彗星？！”

　　“哼！”阿文冷笑一声。“他们如果有办法又怎么会让彗星下凡应劫？！更何况，我估计他们从来都没对彗星说过实话！”

　　“什么意思？”阿金不解地问。

　　“从始至终，彗星一直被困扰的都是他的情劫，不能爱，也不能不爱。他真的对那个女人有情吗？如果有，那真的是爱情吗？这么多年了，我们一直守在他身旁，看着他痛苦……”阿文的眉头一边说一边拢到了一起，每每想起这些年来和彗星一起度过的时间，他就会心痛的无以复加。

　　“我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如何看待牡丹的，但如果说，他不爱你、不爱我……不爱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那就纯粹是放屁！我看到的……是他如何用生命在爱我们……可就因为这么个情劫，他一直为了那个女人捆绑住自己。每次我看到他淡然地笑着，我的心都好疼！我不敢肯定他究竟知道多少我们不知道的。但最起码的……你觉得，一个情劫会让人仙魔同体吗？！”阿文慢慢将心中长久以来的疑问一一罗列出来。“但若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信，现在的每一步似乎都是他计划好的，就算中间发生过偏差，那些偏差也都是因为我们的介入。阿金……”他说着严肃地看向阿金。“我突然有一个很可怕的猜想。”

　　“什么？”阿金和善皓不约而同地问道。

　　“彗星，那个被上天操控的人是彗星啊……他那么聪明，就算有什么他本不知道的，事情走到这一步他也会明白了吧。如果仙魔同体，那……杀了他也就是杀了魔……”

　　“以血饲剑……是为了灭魔？可是……可是由谁来灭呢？”阿金理清了思路后，心里更是一惊，声音变得有些颤抖。

　　三个人互相看着，又低头看了看躺在那里的民雨……

　　“小白！”三个人同时推论了出来。

　　“彗星走前留给大家的信里不是提过要小白答应过什么吗？”善皓恍然大悟地一拍腿。“难道……难道就是……”他想到了却不敢说出口，仿佛一张嘴事情就会成真一般。

　　“除魔。”阿文幽幽地补上了这个词，然后脸色一沉站起身。“好了，我们没时间耽误了。现在大家就先封好界结，然后出发去找小白，彗星一定会趁他还能控制自己去找小白的。”

　　阿金又看了一眼民雨，他知道这次封印后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过去的那么多百年……缓缓地站起身，跟着阿文走了过去。“能不能给我和他一点单独的时间？”

　　阿文叹了口气，拉起善皓的手，没多说什么静静走了出去。

　　阿金走到民雨身旁，沿着床边坐了下来，手轻轻地抚在他脸上，方才的血迹早已被清理干净，若不是他闭着双眼的脸过于苍白，阿金都会迟疑他是不是只是睡着了。

　　“狸猫啊，要暂时和你说再见了呢，我们好像是第一次要分别吧？这么多年你追我赶的，你终于知道累了吧？我去帮你把彗星追回来，你放心，我知道你有多爱他，我们一定可以把那个正常的彗星找回来的……可……可你知道我没你聪明，没你厉害……如果追不回来，你可不能就不理我了，我们还是最好的兄弟，啊？”阿金说着又温柔地握起民雨的手。“如果我回不来了……我想阿文他们也一定会想办法解除你的封印的，到时候，你千万别怪我们今天的决定……千万要……忘了我……”

　　“死兔子，你说……彗星真的会杀了我们吗？”站在门外的善皓不可避免地听着阿金说的一字一句，忐忑地看着站在身旁的阿文。

　　“老耗子，你说呢？”阿文心里不禁感慨，他最近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会杀了我们的，绝不是彗星。”

　　善皓想了一下立刻明白了阿文的意思，于是用力点了点头。“是啊！我们都要勇敢一点！彗星敢去面对的，我们有什么好怕的？！”正说着，看阿金已经打开了门。

　　“来吧，我们开始吧。”这一次，阿金的声音里不再带有迟疑。

　　“彗乙星君，你还在逃避什么？！我们已经成为一体了，你是无法把我和你分割开的。你是个聪明的神仙，好好听话和我配合，我可能还会考虑保你一条性命，不把你的意念全部吞噬。而且……呵呵！就凭你这点道行，也改变不了什么！”

　　“天魔星，本座心魔难控是本座道行不足，但要本座和你同流合污……你也休想！反正也死不了，我倒要让你看看本座能改变什么！”彗星灰白着的脸色如同随时会变成透明般，嘴角却噙着一抹不怕死的倔强。

　　“哼！我还真喜欢听你自称‘本座’这种不自量力的叫法啊，彗乙星君！你以为你的身份能保住你什么吗？你看，这一路你所到之处必是瘟疫丛生，灾难不断，那是我命瘟灾二魔随你气息而动，你我二人同体，我催功灭世，你催功救世，消耗的可都是你的灵体，你何苦自找麻烦呢？！”天魔星猖狂的笑声反复激荡在彗星的脑海中，刺得疼。

　　“天魔星，我相信玉帝既然选择我下凡，那就必有他的道理。最起码，本座不至于不战而逃……”彗星因为灵体虚弱，一边说着一边不得不扶着旁边的树干，但坚定的目光却没有一丝退却。“瘟灾二魔可以使各处瘟疫丛生，灾难不断，那本座就各处消灾解难，医治瘟疫！”说完，他闭上眼睛，催动念力，四周所需的草药都自动飞进他拿的药篓中。

　　“哼！不自量力的家伙！”

　　将自己的灵力转了几个周天，小白鹰就着月光将内丹收回腹内，这些年一个人四处游荡，说不想念大家绝对是假话。尤其是那个人，想起他淡淡的笑容，举手回眸间的温柔，小白鹰的嘴角都会不自觉上扬，而想起他眉角似乎永远也抹不去的愁绪时，小白的呼吸似乎也带着些纠结的痛。

　　“鹰王，”一名为他护法的小妖见他收了功毕恭毕敬地走上前。“恭喜您修行又上了一层，得道成仙应是指日可待了！”

　　因为这几年小白鹰走南闯北降妖除魔，在妖界有了些名气，一些修炼成形、法力尚浅却又抱有善心的小妖们就选择跟着他一起修行，一开始他本来不想这么做，可后来想起彗星带着他们几个时的模样，也不禁想效仿，所以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我吗？”小白鹰听了没觉得高兴反倒是略带苦涩的一笑。“修行我倒是有，可距离成仙……还差得远呢！你没见过真正的仙人，那种飘逸、无畏、大爱……”

　　“鹰王……”那小妖看着入神的小白鹰不由也神情恍惚起来，没注意到一名白衣男子飘然而至，待他发现却发现小白鹰见到那人的表情分明是惊喜中带着委屈，再看看那名男子……莫不就是鹰王刚刚形容的仙人？！

　　“小白，近来可好？”彗星淡淡的微笑依旧，左手轻轻抚上小白的脸颊，衣袖带起些许风，冰冷的手指触上灼热的肌肤。

　　“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做到分别这么久却能开口只是这样轻松的一句‘近来可好’的？”小白一动不动地委屈地凝视着彗星，不愿错开半分，眼眶也似是微微有些发红。然后他立刻注意到彗星苍白憔悴得不一般的容颜才心急地握住彗星的手。“你怎么了？受伤了吗？还是又想起了她？”

　　彗星却只是笑着摇摇头。“我没事。这么多年了我的小白鹰终于长大了。”他说着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小妖。“这些年你做了什么，我都知道。你做的很好。”

　　看似不起眼的话却让小白再也忍不住涨的满满的泪水，他一下子扑进彗星的怀中。彗星不语，手轻拍着小白的后背，像是哄个孩子般地一下一下的，不急不缓。

　　接下来的几天，彗星一直陪在小白鹰身边，什么也没，脸色却依旧苍白着。两个人没有别人的打扰，逛过市集，走过溪边，就像世间只有他二人般惬意。

　　为什么回来？为什么来找我？

　　其实这才是小白真正想问的，但他又不敢问，怕一开口就是分别。他经常偷偷瞄向彗星，有仙家的庄严慈悲却又如画般淡浓皆宜的潇洒淡雅。

　　“我脸上有东西吗？”察觉到小白炙热的目光，彗星不由微撅起嘴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你看了我好久呢。”

　　小白痴痴地摇摇头。“只是觉得你好美。”

　　“傻瓜。”彗星没有生气只是笑着小声回了一句。

　　两个人信步走到一个小湖边。

　　“小白啊，”彗星的声音仿佛有着催眠的效果，轻轻吐出来，便让小白再无从躲开。“其实你一直很怕，对不对？怕我这次来是要你履行承诺的，对不对？”

　　小白刚要否认却看到彗星银白色的头发突然变成了紫色，眼睛也变成了墨紫色，不由惊讶地长开了嘴。

　　“你看，这才是我现在应有的模样。”彗星就像是没看到小白鹰吃惊的模样似的，继续自顾自地说。“我已经入魔了。彗乙星君再也不是之前的彗乙星君了。但是，最起码，现在的我还能暂时压住魔性，还能知道我在做什么，可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做不到了……”

　　“不会的！你不会的！”小白惊恐地一把抱住彗星，反复地说。

　　“傻孩子，这些都是我必须完成的使命，是我的道……”彗星也加了些力抱了抱小白然后轻轻将他拉开。“所以，我必须要把这样东西先交给你。”说着，彗星的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把剑。松开原本放在小白身上的手，彗星双手将剑交到小白手上。

　　“当我和天魔星完全合二为一时，三界中将再没有力量可以杀死我们。我之前并不确定等着我的命运是什么，只知道在必要时，我必须牺牲掉自己。所以，我提前准备了这件武器。它是以我的血养成的剑，只有它能杀死我。”彗星边说边看着站在自己对面默默掉着眼泪的小白，逼自己狠下心继续说。“小白，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但是只有你可以同时拥有杀掉我的力量、勇气……和让我能有瞬间和天魔星灵魂交错的人……”

　　“我不懂……那你为什么不选阿文？！”像之前彗星第一次拜托他承诺时一样，小白控诉似的反问了一句。

　　“因为他最终会妥协，会宁可看着这世界毁灭在我手里，而下不了手杀我。但是你，小白……我知道你懂的，不管是谁，这世界是有黑又白的，扎在心上的刺就算拔掉时会更痛也要狠下心拔除。”彗星恳切地望着小白，字字句句发自肺腑地说。“对不起……这个担子丢给你……我对不起你……所以……所以你还坚持不要我抹去你的记忆吗？”他没想到自己的声音也会有些颤抖，甚至不确定自己究竟是希望小白把自己忘掉还是牢牢记住……“我可以提前为你下咒，在你杀死我那一刻才将我忘掉……”

　　“不！我不要！”小白因为太过激动整个人都颤抖着，透着血色的双眼，泪水一直似断线的珠子般一串串地掉。“哥……”

　　有多久没有听过他这样叫过自己了？彗星的心颤了一下。

　　“你好残忍……你知道你说的，我都会去做的……是，我可以一剑杀了你，但我偏不要忘！我要记住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给我的！从懵懂无知到学会是非黑白，再到爱……还有恨……”小白说着低下头看看手中的剑，一只手空出来轻轻摸到剑身。“以你的血养成的剑……它何其幸运，至少……可以和你互为血肉。”顿了顿，他又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彗星。“是下一次相见之时，对吗？”

　　彗星无语地点点头，吸了吸鼻子，想要阻止眼泪流下来，却一开口就失败了。“转过身走吧，这一次，让哥看着你的背影……走，好吗？”

　　“为什么这个权利不能留给我？”小白问的心碎。

　　“因为我是哥啊……”彗星的泪水激起湖水上几片涟漪。“记住，再见我时，我已不是彗乙星君……是魔，所以，一定要杀了我……”

　　小白死死地咬着下唇，怕自己的哭声太委屈，让彗星揪心。他缓缓转过身，背向彗星，慢慢迈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却没回头。“彗星，我只要你记得……我爱你……”说完，他继续保持着同样的速度，一步一步地向来时路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穿过小树林，走过来时两人还嬉笑着的市集，小白觉得自己憋得心都要爆开了，直到确定彗星没有跟着自己，他才找了一处没人的角落停了下来，蹲下身，嚎啕大哭。“彗星哥……你好残忍……可是我还是好爱你……怎么办啊？！老天啊！这是给彗星的情劫吗？！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那么痛……”

　　另一边，彗星一步也没离开过二人分别的地方，泪也没有停过，渐渐地他虚脱地瘫倒在地上，抑制不住的魔性使得天魔星又再次张狂起来。“好你个彗乙星君！原来还留了一手！我告诉你！就算那个小家伙有破天剑我也不怕！”

　　彗星虚弱地趴在地上，眉目间却带着那份骄傲。“是吗？那……那就等着瞧吧……天魔星，你……想借我灵力……灭世……就没想过……也会被我……反噬吗？”

　　“彗乙星君，何必呢？！和本王合二为一，你以后就是无上君主，反噬？魂飞魄散、灰飞烟灭有什么好？！”天魔星虽是这么说着，心里也不免有了丝慌张。

　　“天魔星……你不是我……所以你……永远……不会懂……”说完，彗星便再也支撑不下去了，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晕倒在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