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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生命之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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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白茫茫的大地，反射出银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发花。
所有的黑暗褪去，剩下的只是光明。这一切显得是那么美好。
日出，是新的开始，却也是黑夜的结束。
哨声依旧不停息地响着。
雨婆婆看了一眼失神的杀生丸，转而对白止说道：“小少主，你抱着清越，跟我走。”然后顿了顿，又扭头对无为说道：“你也是，带着上官真名，跟我走。”
白止没想到会被雨婆婆点名，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我？我抱着清越去哪里？”
“当然是埋葬她们。”
无为闻言，瞬间瞪大了眼，反应有些出人意料。它抱着上官真名，站了起来，阴恻道：“谁也不能把夫人从我身边带走！什么埋葬！夫人没有死！她不会死的！我一定会救活她的！”说着紧紧搂住上官真名，一阵风似的穿过人群，瞬间就被白雾埋没了。
白止一惊，第一反应是想追上，但是一看到那纤细的身影，他跨出去的步伐又收了回来。
“算了······你比无为重要多了。”白止低声说着，在清越身旁蹲下，将她扶了起来。
清越还不知道白止身份的时候，曾抱着他一起睡过很多个夜晚。每个夜里，他都看着她的睡颜，替她抚平眉间的皱纹。那时候的表情，跟这时也不差太远。
白止摸着清越的脸，不同往日的温软，只感觉到了冰凉。
“要不是这手感，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白止开玩笑似的说着，嘴角却向下弯了弯，“每次都是你抱着我，这次我终于有一次机会了。只不过这次机会，我觉得还是不要更好。”
雨婆婆垂眸，看白止对清越说着悄悄话，将手又背在身后，催促道：“小少主，走吧。”
“嗯。”白止应着，眼睛还不舍地定在清越脸上。直到他抱起清越，才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道：“那杀生丸呢？他要干什么？”
“他？他不是还有事要做吗？”雨婆婆眯了眯眼。如果说之前一直隐忍不发的话，那么从哨声响起后，她的脸色就明显沉了下来。
杀生丸也听到了这句话，转头看向了雨婆婆。
两人平静目光的背后却是狂风暴雨。
最后还是雨婆婆先开了口：“有些话我本不该说，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她的死都是你造成的！是为了爱你才丢了性命！你知道她有多珍惜这条命吗？她答应了妹妹要活着！现在为了你食言了！”雨婆婆说到激动处，面部有些扭曲，“我不想让你这个凶手送她最后一程！”
杀生丸虽然没说话，但脸色明显黯然了。他不知道要怎么反驳，而且也无处反驳，因为雨婆婆说的都是事实。
清越是为了他才丢了命，是他害死她的！
“不说话，你是默认了吗？”雨婆婆垂眸，“我想清越一定告诉了你天亮去接那小女孩吧？要走快走。”
杀生丸没有移步，他仍旧不说话，只转头去看清越。她紧闭着眼，安静地靠在白止怀中。
这画面让他有些不舒服。
“把她给我。”
白止后退了两步，抱着清越的手往自己身体压得更近：“不。”
“哼！”杀生丸也不再多言，五指一曲，快速地往白止手臂抓去，隐约只见掌间聚集着一团绿雾。
白止担心伤及清越，不敢将手臂移动，依旧这么紧抱着，偏过身避过了杀生丸的攻击。而杀生丸也有同样的顾虑，下手少了以往的利落。
白止护着清越不愿放下，所以处于下风，只能四处躲避。两人你来我往地斗了几轮，雨婆婆终于看不过眼，喝道：“够了！成何体统！”
杀生丸和白止同时停下了手，相互退开，面对面站着。
雨婆婆面色铁青，道：“你们要打我管不着！但是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把清越给我放下！我自己想办法！”说罢走到昏迷的木言跟前，摆弄着什么，一阵青烟过后，雨婆婆手中多了根扁担。
“婆婆，木言老头是不是能复活清越？”白止看见雨婆婆这个举动，不由精神一振。
“我说了多少次了，人死不能复生！不把木言带走，他就会在这里沉睡一辈子，直到祁山毁灭！”雨婆婆提着扁担，转身看见白止还抱着清越，不由皱眉道：“我不是叫你把她放下吗？”
“婆婆，你要怎么把她带出去？”白止忧心地看着雨婆婆手中的扁担，下意识地将清越抱得更紧，引来杀生丸不满的侧目。
“自然是找别人带出去！”雨婆婆没好气。
“那还是我和杀生丸抱着吧！”白止忙道。
他怎么可以让别的人抱她！
从杀生丸紧皱的眉头中，白止知道他也是这么想的。可他也不愿意放弃和清越最后的相处，思来想去，白止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他对杀生丸说道：“我们轮流抱着她，行吗？”
杀生丸瞥了白止一眼，再次开口道：“给我。”
白止低头看看清越，在逐渐清晰的阳光下，他能看见她脸上凝结的血渍，还有对比鲜明的苍白的唇。
白止忽然有些心疼。他沉默了半晌，抬头对杀生丸道：“你知道吗，很久以前，她和上官真名打了起来，脸上全是伤。为了不让你看见她难看的一面，她忍着没有回到你身边，而是在外游荡，直到伤好了才敢去找你。”
杀生丸心中翻起巨浪，但他却仿佛没听到似的，手依旧向前伸着，等着白止将人交到他手上。
白止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也想送她。但是你还有事要做。不是还要去接小玲吗？”
“这跟你无关。把她给我。”
“这样吧，我和雨婆婆找个地方给她梳洗，你去把小玲安顿好再过来，这样行吗？”
杀生丸动作一顿，似乎在考虑。片刻后，他终于微不可见地点头，飞快地朝出口赶去。
眼见杀生丸不见了身影，白止明显松了口气，对雨婆婆说道：“好了，婆婆，我们走吧。”
雨婆婆斜了他一眼，道：“你骗他？”
“这怎么能叫骗呢？他自己也是同意的啊。”白止目光柔和，看着清越，“况且，她一定也是不愿意被杀生丸看到她这个样子吧？这么丑的样子，我看就好了。”
“哼，胡言乱语。”雨婆婆轻哼着，带头走在了前边，“走。”
微风卷起落叶，将沾了血迹的那一面翻下，地面又恢复如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雾还是那么浓，掩盖了一切血腥和罪恶。
杀生丸循声赶到小玲所在地。她正蹲在树下，身上的黑色斗篷几乎把她娇小的身子全盖住了。杀生丸看到这件斗篷，心仿佛被细小的针扎了一下。
小玲被脚步声吓了一跳，当她抬头时，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杀······”
“玲，呆在这里，饿了自己找吃的。我很快就回来。”杀生丸来的路上已快速查看四周，并没有妖怪活动的迹象。因此，他只对小玲这么叮嘱了一句，身形一动，人已到了十米之外，瞬间便不见了身影。
小玲傻傻的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来得及喃喃来不及说完的话：“······生丸大人？”
杀生丸循着清越的气味，落在一片湖泊旁。
雨婆婆正站在树旁，望着被层层叠叠的树枝遮挡的阳光。听到脚步声，她头也不转，道：“你来得还挺快。”
“她人呢？”杀生丸左顾右盼，没发现清越的身影。
“在湖边。”雨婆婆还是没转过头，“白止在对她说最后的话。等会会轮到你的。”
杀生丸正走向湖边的脚顿时被钉在原地。目光落在湖边那一人一狐的身影上。
“娘子，你都没来得及爱上我呢，这让我好烦恼啊。”白狐趴在清越胸口上，低低说着。它抬起爪子，盖上了自己的眼睛，“娘子，我眼睛有些酸，这是怎么了？”
清越没有回应。
“你不是最喜欢说话的吗？以前还总对我说杀生丸坏话来着，你现在也说说啊······”毛茸茸的爪子搭上了清越的脸，“······娘子？”
寂静。
白止有些失落地跳了下地，温顺地将额头贴到清越冰冷的手上，“要是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就不会让你为了这只犬妖走到这一步······娘子，你走好······”
杀生丸走近时，只听到了白止最后一句话。
白止察觉到了他的靠近，也没看他，只低着头蹿过他身边，转眼跑远了。
清越躺在湖畔，身上已被换了套衣服，看不出身上的伤。脸上也很干净，嘴唇被花汁染红，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她双手交叠在小腹，像她一贯的睡姿。
杀生丸有种错觉，仿佛她真的是在睡觉。但当他将手放在她身上时，才感觉到区别。
生硬冰冷。这大概是所有亡者的共同点吧？
杀生丸顿了顿，将清越抱了起来。他不是没话想说，反而是有很多话不知怎么说出口。既然说不出口，那干脆就不说。
杀生丸掂着手臂，感觉很沉。他不是没抱过她，但跟这次明显差了太多。
清越生命的全部重量都在杀生丸臂中。
事到如今，杀生丸仍不愿相信她死了。那个缠着他，闹着他，总说着爱他的人，不在了。
就这样，杀生丸什么都没说，抱着清越站了很久。直到雨婆婆前来，他才从薄唇中吐出一个叹息般的字：“清······”
之后的路，三人默默无语，只听得到交错的脚步声。
白止自顾地闷头走着。而杀生丸感觉每走一步，都离清越更远了些，因此他有意放慢了脚步。
可是不管什么路，都会有尽头。很快，他们便走到了墨湖入口。
雨婆婆转头，对两人说道：“你们不能再进去了，在这里分别吧。”
白止抬起一直埋着的头，望向眼前过于平静的小湖泊，沉默后，开口道：“我们不能再见面了？也不能去拜祭？”
“因为神使不能和普通人一样埋葬，所以······”雨婆婆没有再说下去。
杀生丸看着怀中的人儿，脸上闪过复杂之色。
此后一别，后会无期。
这就是真正的永别。
墨湖里，一成不变的灰暗中，只有花苞闪着微弱的光。
雨婆婆正细心地用软布擦拭着一把长刀，一遍一遍，直到刀锋反射着耀眼的冷光。
她身边，躺着一个异常安静的女子。
雨婆婆叹了口气，放下长刀，目光移到不远处那两块墓碑上。接着，她伸出手，在女子脸上轻抚着。“你这样任性，让我如何是好？”等了一会，又传来一声叹息：“你们真是惊人的相似。”
目光不停地在墓碑和女子之间穿梭着，雨婆婆脸上出现了犹豫之色。
“算了，我就帮你一把。就算是我欠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