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战天宇》雪落月夜

31、第二十九章 宴散

　　看着那满脸娇羞的林妍，和一连愠怒的唐语琛，谢清岚便知道今天这宴上的打探也该差不多了。而这宴使得林妍对谢清岚的好感剧增倒算是一个意外的收获。谢清岚自是希望与林妍交好，以便多打听澄明寨的事务，要知道这女人聚在一起谈的内容尽管往往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但里面暗含的信息有时却是惊天动地的秘密。所以很多事她暂时也不想多问了。
　　但是她没想到，唐语琛竟然又是一问，使得她差点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阿妍这丫头的确不小了，是到了好嫁人的时候。”听见这话林妍又是羞涩几分，谁知唐语琛语气一转，“对了，蓝姑娘你，看上去比妍儿还大上几岁，怎还未嫁，依蓝姑娘的容貌能力，必然能够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应该不会没人要啊，需不需要在下委屈下娶了你？”说着一阵大笑，但笑的也只有他。谢清岚的脸顿时青了，林妍原本娇羞的粉脸也立刻白了，黑起脸的是林滔，石松龄的脸是没有变色，但也是略有僵硬。
　　若看外表，虽然在宫里也能好好保养一番，但是谢清岚那些年流浪在外所吃的苦早在她身上留下印记，使得她看来比相同年纪的女子要稍显成熟一点。而谢清岚从眼睛里透露出坚毅稳重的气质，若没有一贯保持的淡雅微笑和偶尔浮现的娇羞，她看上去会更像知天命的老人。总之见过谢清岚的人，都觉得她是二十出头的成熟女子，哪会像林妍那样一眼就是十五六岁的纯真少女。
　　至于谢清岚还待字闺中这点，很简单，因为她虽然穿男装方便，但是在山寨里不像赶路时那么紧张，就换了女装不说，又梳了玉落鬟。鬟与髻的分别在于空心与实心，鬟是中空做环形，多为未婚女子所梳饰，双鬟最为流行，林妍头上扎的就是双鬟。
　　而谢清岚的确已有二十岁，若像南方周国那样算虚岁的话，那她便是二十一岁，眼看着就要过年再长一岁。在这个十四岁成年，十五六岁就出嫁的时代，谢清岚可是十成十的老姑娘了。
　　其实过去在宫里，不是没有人给她求亲的。起初是谢煜心疼这个失而复得又诚孝救父的女儿，不愿将她嫁出去。四年前北狄请求联姻，虽然和亲，但嫁给北狄君主为妻也算不差，后宫一时议论纷纷，最适龄的便是年方十六她，但连圣意都还来不及揣摩的时候，她便因淋了春雨而病倒，直到半年后受封安国永乐公主的八皇女清霖北嫁都未曾痊愈。再后来年岁长了，宫里指指点点的人便多了，谢清岚她一律称身有重疾而不嫁，说得多了，索性借口养病去丹阳的别庄，最后谁也没提起她的婚事。偶尔有人会提起这个嫁不出的大龄公主，但也不过背后议论罢了。有时谢清岚听到了也当不知道，因为她不想嫁，大龄就大龄吧。
　　但是今日唐语琛这般调戏似的求婚，却也难免动了气，心中气愤之余竟然有些慌乱。稳了稳心神，才缓缓说：“当年嫂嫂得真英时难产，因此便对佛祖发愿，如果嫂嫂母女平安就甘愿一生不嫁。”谢清岚临时想了借口，既解释未婚的原因，又拒绝了唐语琛的“好意”，却不得不把叶语柔也卷进来了。
　　“哦，蓝姑娘对你家嫂子真好。”石松龄不得不来打圆场，不然这女儿家的事只怕要麻烦大了。只是原以为这蓝青会有什么因家境而难抑出嫁的借口，却不曾想是为了嫂子立誓不嫁，这样的女子实在难得，这样的女子实在可敬！
　　林妍听到她的话，也收住自己的妒忌。终生不嫁，这是怎样的誓言，这是怎样的代价，这是怎样的决定！一个会是多孤独，一个人会是多寂寞，一个会是多可怜！
　　林滔大加佩服的同时不由感叹。“妍儿，你娘当时要是也有蓝姑娘这样一位小姑就好了……”林妍听了脸色一黯。谢清岚知道那是说林妍出生时她母亲难产而死的事，不由得感叹自己的话砸到点子上了。只是她不能问不能说；因为是山寨的旧事故而不能问，因为是林妍的伤心事故而不能说；她可不想做什么让别人来留意自己的事。
　　“妍儿，别那副模样，你娘在天上看着的，她可舍不得你哭的。”林滔哄着自家的侄女，倒让谢清岚微微松了口气。她抬眼欲望向林妍，却正见到唐语琛看着自己的目光，是怜惜是探问，谢清岚想回瞪他一眼，但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心里隐约觉得他在暗笑，却又无可奈何。
　　“蓝姑娘见笑了，大嫂她去得早，可怜妍儿她……”石松龄仍不忘来向谢清岚解释。
　　谢清岚点点头。“小女子在寨中对此也有所听闻。我相信，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怎么变化，母亲永远是最会关心自己的人。”话说得是没错，但这只是小户人家的现象，若是放在后宫那就难说……谢清岚心里小小感叹下。
　　再看那头林妍也恢复了些精神。这桌饭，她对谢清岚的眼神由敬佩转埋怨，最后又加这几分同情。
　　林滔也如是，他可不曾想有人会为了嫂子的安危宁愿放弃自己的幸福，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唯一不适的就是唐语琛也因此而挺关注她。可这样的女人谁不欣赏佩服呢？
　　石松龄想得比林滔深刻。的确这女子堪称品德俱佳，而唐语琛明明对她照顾有加，可他无意识流露出的猜疑，显然说明这与感情无关。那她有什么那么吸引唐语琛的注意呢？
　　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边说边吃。
　　谢清岚倒觉得今夜起要开始好好提防下了，不是怕林妍一个人做什么，因为凭林妍一个人的能力自己哪会斗不过她，但这山寨看不顺眼她的人想来也是不少，要是再加上这“抢婚”的罪名，只怕她们一行人要离开就难了，真不知道这唐语琛看上去也算个儒雅的君子，怎也会说这样不知分寸的话，还是在他旁边那个喜欢他的小丫头的面前，不是想把她往死里推啊。唐语琛，你究竟想做什么？
　　“来，小姑娘，喝酒。”林滔又把酒给她斟满。
　　谢清岚心里哀嚎一声，喝了一口，还是呛了起来，赶紧掩着嘴，而另一手则垂下，给紫芷和锦芸打手势。紫芷和锦芸两人见状，赶紧过来，锦芸轻拍她的背部，紫芷则帮着她擦拭，顺便把解酒药给她服下。
　　“小女子实在不胜酒力，先告辞了。各位慢用。”谢清岚揉了揉额头，站了起来。而唐语琛和林妍竟也跟着告辞。林滔见喝酒的人跑了大半，石松龄也不是好酒之人，觉得没意思，只好另找人去痛饮了。
　　石松龄挽留几句，便也送四人出门。
　　唐语琛还想和谢清岚说几句，但见林妍跟着身边，就改道径直回了临时住的厢房。林妍无奈，也只好回自己房间。
　　唐语琛那房间比起谢清岚现在住的那房间自是简陋许多，但他也是吃过苦的，也便觉得没什么了。
　　他站在窗口，望着谢清岚居住那个方向，嘴角挂着一抹奇异的笑容：是你，果然是你。好一个霍山的茶商蓝家，好一个能言善辩，巧夺人心的蓝青，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你有这样的能耐，你藏得果然够深……只是，你竟然不记得我了，呵呵，不错，很不错……你唱这出携家眷千里寻亲？有意思，很有意思！呵呵！我倒想看看你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