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战天宇》雪落月夜

29、第二十七章 身世

　　而紫芷到了石松龄的房间之时，这酒宴正好开始。
　　石松龄坐在主位，他的左手边是谢清岚和林妍，右手边是唐语琛和林滔。林妍是自己跟来的，但石松龄自是默许了，谢清岚也就客随主便。林滔倒像是之前说的那样大碗喝酒，还不停地给谢清岚敬着酒，大有不把她灌醉誓不甘休的意思。而谢清岚自称重伤初愈不宜喝酒，任林滔如何敬酒，也只是拿起酒杯润润唇，最多不过小半杯而又放下。
　　“来来来，蓝姑娘，我们来喝酒。”说着话的自然是林滔。
　　“是啊，蓝姑娘，今天你可是连这样小一杯都没喝下，这可过不去了。”石松龄给谢清岚倒满酒，“蓝姑娘，这一杯可一定要喝完。”
　　“两位当家这不是要为难我嘛。”谢清岚推辞着。她的身体受不了酒气，自然不愿喝酒，但她更不愿暴露出这个弱点。
　　“蓝姑娘，我也来敬你。”唐语琛举起酒杯，“你看我们三个一道敬你了，你可不能不喝！”
　　“那好吧。”谢清岚只得拿起杯子，一饮而尽，但这结果自然是呛得她咳了好几下，连忙取出手帕来擦拭嘴角的酒水。
　　“小姑娘酒量不行啊！”林滔见她这模样，语气中几分惋惜。“来来来，吃菜吃菜。”
　　谢清岚动了动筷子，就顺手夹了面前的菜，但是另一双筷子也到了眼前，拨着同一盘菜，是林妍。想来她是因为唐语琛和谢清岚被人相提并论而有些气愤吧。
　　谢清岚只是看着她，淡淡一笑，林妍却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收了手。
　　石松龄看着林妍的小动作，不由皱眉，林妍虽然平常一幅冷静理智的模样，但对于感情总是免不了冲动，想当初她没少气跑和唐语琛走得稍近的女子，只怕以后这蓝青有苦头吃。但这时候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是向谢清岚终于问出她等候许久的问题。“在下本不该多问，只是蓝姑娘怎会带着家里女眷一路北上，可有要事？”
　　谢清岚低下头，沉默了下，取出手帕，掩了嘴，最后一声长叹，声音低哑。“虽说是客，但这身在山寨，最好也不过是寄人篱下。”
　　“小姑娘遇到什么难事了？”林滔的话是带着疑问的，但听来总让人觉得可笑。大家小姐被带到一个山寨会是什么好事啊？
　　不过谢清岚也无意与他作什么口舌之争，缓缓说道。“四年前，霍山有家茶行大肆高价向茶农收购茶叶，不少茶农就把茶叶卖给他们了，而还有些小部分虽没有把茶叶卖给他们，但提高了收购价不说，质量也是差了许多。而问题时，这年前就有人来自家茶行下了张大订单，若是能收购个往年的五六成就可以了，但是家里勉强收购了一些却还是远远不够，本想向那客人请求取消订单，但那客人硬是告到府衙，最后只能卖了家里的房子和地产赔偿。一家人只好住在铺子里，家父也因此被气得病重，最后仙逝。后来才知道那大茶行、客人、府衙就是一伙的，而坑的也不只我们一家。”
　　林滔坐在谢清岚对面看得真切，见谢清岚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双手拉扯着帕子，身子微微颤着，像是在努力压抑愤怒与悲伤。“就知道这些狗官最坏了！”
　　“嗯。”一滴清泪从谢清岚眼中涌出，顺着她光滑细腻的脸颊滑落，啪地一声打在衣襟上。谢清岚拭了拭眼角。“而家父逝去后不久，家母也跟着去了。家里本来就没了钱，为了办丧事，最后只能将铺子也变卖了。一家人没有生计，只好去汝阴相县投奔了舅舅。幸好舅舅出了钱帮哥哥开了个店铺，总算是过上了段安稳日子。但是今年，先是哥哥入伍北征，再是起了叛乱，城里一片混乱，甚至有守军装成叛军光天化日下来抢劫财物。舅舅竟也这样去了，舅母和表哥见小女子家中无人支撑，常常来欺压。眼看着城里是呆不下去了，这才打算一路北上去朔方希望能找到哥哥，实话说也不知道哥哥现在还在不在人世。”说着，眼泪便如断线的链子般不断地滚落。
　　“小姑娘别哭，你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林滔是大为同情，眼前的小姑娘遇到过这么多波折；同时也大为敬佩，这样个小姑娘带着嫂子侄女一路翻山越岭去边疆找兄长，估计这一路也遇到了不少波折吧。
　　“是啊，蓝姐姐，别哭哪。相信你哥哥吉人自有天相的。”林妍也是没想到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子经过这么多磨砺，一时同情心起，也忘了她算是自己情敌这件事，“蓝姐姐”三个字脱口而出。
　　不过能彻底相信谢清岚这番话也就只有林滔和林妍这对叔侄，唐语琛和石松龄两人心里还有许多问题未解。“哦，那蓝姑娘也算是巾帼英雄了，千里迢迢带着女眷北上寻亲。蓝姑娘，你那个紫丫头可是功不可没啊，那么多人都指挥得来！”
　　“对了，蓝姑娘，哪天来较量较量，那天你那些属下可是打得我们许多兄弟趴下了。”那天林滔本以为好解决的，就让他的一个手下带队去，哪想到遇到谢清岚这群人。
　　“二当家高看了，他们不过只是些花拳绣腿罢了。”
　　“蓝姑娘谦虚什么，我去得晚了，只是远远瞅见点，那个紫衣服的女孩，就她，她的功夫在女子中肯定是数一数二。”石松龄接嘴，指着紫芷。
　　“石当家说笑了，紫芷家里原先是开镖局镖师，她是女儿家，所以只是偷学了一招半式而已。”
　　“哦，不知是哪家镖局，竟有紫姑娘这样的巾帼？”
　　“也就是城中安泰镖局。”安泰镖局正是庐江郡一带的一家著名镖局。“家中生意多是托镖给安泰镖局，所以跟安泰镖局也算熟悉。而小女子自幼和紫芷相识，那年家里紫芷给定了门亲事，她不愿嫁，就半路逃了出来。后来竟在相县遇到，就把她接到家中了。”谢清岚的话半真半假，说出口来，这真真假假由得他们去猜去想了。“可能我这是坏人姻缘，但姻缘之事嘛也要有缘分，小女子不才，认为如果他二人真有缘分，他日自能相聚再续前缘。而此趟寻亲，路途遥远，一是这么多年，哪少得了她的照料，二是将她一人留在相县也不安稳，就带着她一起来了。”
　　“蓝姑娘说的是。”
　　唐语琛笑道：“唐某当年曾得罪过宸月宫那些个嚣张的女子，当时看到这武功高强的女孩子，唐某还当遇到宸月宫的人了，真怕到时宸月宫来寻仇。”宸月宫是江南一带的一个情报组织，偶尔也兼作人头生意，常活跃于周国境内，但近年来有向大梁渗透的趋势。宸月宫内虽是男女弟子兼收，但是以女子为上。
　　“宸月宫是？”谢清岚明知故问。
　　“蓝姑娘不知道？”
　　谢清岚笑着摇摇头。
　　“蓝姑娘见多识广，我还当蓝姑娘对武林事也有所了解呢。”唐语琛故意说着，“不是说‘北惊云，南宸月’嘛，说的正是顺州一带的惊云门和江州一带的宸月宫。”惊云门是和宸月宫相当的一个情报组织，只是多数潜伏在大梁境内。
　　“唐寨主说笑了，小女子才学浅薄，何来见多识广之说，何况知道那武林事又有何用。又不能给家里带来些生意，或者来时时保护我们吧。何况这云啊，月啊都是天上的，我们哪够得着啊！”
　　“蓝姑娘说得真有趣。”石松龄也笑了，却还是忍不住继续探问，“可蓝姑娘那几个随从也是不错的，舍身跟随。”
　　“呵呵，此事说来话长了。”谢清岚回头看了看两个静静站在身后的女孩。
　　“哦？”
　　锦芸却已开口。“我们和几个本是街头乞儿，是小姐菩萨心肠，收留了我们，后来小姐家中困顿，小姐都没有把我们赶走，而是一如既往地照顾我们，我们自然甘愿一生跟随在小姐身边。”
　　“蓝姑娘真是好心肠，难怪会那么英勇救嫂。”林滔感叹。
　　林妍也不由叹道。“是哦，蓝姐姐你人真好。”
　　谢清岚微笑着低下头，心中念道：你们也问得差不多了吧，也该轮到我来打听打听了吧。嘴上却还是先把话题接下去。“做人不过是希望有个舒服温暖的家罢了嘛！”随即又是一阵叹息，“这一路见着不少流民，这样想想，觉得自家已经幸福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