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战天宇》雪落月夜

23、第二十一章 初探

　　“你先下去吧。”谢清岚揉揉额头，毕竟重伤初愈，身子也没有那么舒坦。
　　虽不点油灯，但天已将亮，室内的布局摆设也可看清个大致。外间为书房，书柜上倒也没有几本四书五经，多的是野史杂文，书桌上还留着屋子前主人的墨迹：向知遮面浓抹场，不如低头浅醉时。想必屋主有很多想逃避的吧。内间是卧房，梳妆台上的铜镜磨得倒是挺亮，荧荧地反射着月光，而铜镜前只有简单的一把桃木梳，床头有一个浴盆，但边上没有任何的屏风或帘子之类的遮挡物，想来这间屋子的主人是个男子，寨中也多是男子，便也无妨。浴盆边是一个衣柜，柜子里果然尽是男装。以一个山寨来说，既简洁又精致。
　　窗户被风吹开，不住摇晃，似乎是等着她去关。谢清岚走到窗口，屋角下有个黑影竖立，定睛一看，却是那唐语琛。想来这就是他的屋子吧。只是他这几天不会都站在这过夜吧？！
　　可转念一想，他在屋外，只怕她们的一言一行全落入他的耳内！紫芷说的是寨中的基本情况，又不涉及寨中的机密，应该是无妨。而她在屋内查看，也不过是随手翻阅桌上的零散随笔，也并没有触动屋内的机要，也是无关紧要的吧。
　　只是他为何会将自己安排在他的房间？他又为何要站在屋外？而他为何会救她，为何会用灵药来救她？他们之间有何恩怨？
　　谢清岚想着，人也越来越清醒，待回过神，竟是天明。屋外的阳光带着冬日里微薄的暖意落在身上。
　　谢清岚迟疑了一下，便穿好衣服，扎起长发，再从内屋衣柜里取了件衣服，来到唐语琛身边。“唐寨主，时值严冬，这清晨又霜寒露重的，不如多加件衣服吧。”装好人？她才不。只是唐语琛若真是天天不眠不朽地站在屋外，就算是善心善意，也让她颇觉其心难测，必有所谋之感。
　　“谢谢蓝姑娘。”唐语琛接过衣服，却要给谢清岚披上，“蓝姑娘，你伤势刚有好转，更该注意保重身体啊。”
　　谢清岚略低头皱皱眉，福了福过身，不动声色地避开唐语琛的“关怀”，口中却说道。“谢谢唐寨主关心，小女子无碍。只是因为小女子让唐寨主夜不能寐，小女子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一点小事，蓝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只是蓝姑娘为何如此早便起来了，怎么不多躺一会儿。”
　　“呵呵，昏迷了这么久，躺得身子都软掉了，还是起来走走舒畅点。”谢清岚说的是实情，她却是喜静，但也不是那种慵懒的人，能动的时候还是喜欢多动的。“有劳唐寨主这几日了，小女子本不该再多加叨扰，只是嫂嫂刚生产完也不便上路。不知可否让我们多打扰几日，待嫂嫂身体有所好转，我们便会离开。”
　　唐语琛打了个哈哈。“蓝姑娘，这么说就是小看我们了。我们虽为山贼，倒也懂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夫人在本寨呆着就好。”
　　谢清岚的手一下握紧。“哦，那多谢唐寨主的收留了。至于我们待的这段日子，我们愿意尽量补足贵寨的损失。”
　　“这又有什么损失的呢？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唐语琛看着她，“蓝姑娘，你说呢？”
　　“那唐寨主为了小女子这样天天风餐露宿夜不能寐，这就是小女子的罪过了。”谢清岚声音扬起，“实不敢麻烦唐寨主如此，小女子大可以和嫂嫂一间。”
　　“那是蓝姑娘多虑了，我住在那头，只是今日起得早而已。”他的手指着某个方向。那日他径直将谢清岚抱到自己房间，救了她后才发现自己没房间睡了，最后只能去跟手下的啰啰挤房间。但是，谁都不想接待他，最后他只能住到三当家那的一间厢房里去。冲动，都是冲动惹的祸！
　　“哦……我还以为唐寨主因为收留我们而被整个山寨给痛责了，原来是我猜错了。”
　　唐语琛一怔。“蓝姑娘说笑了，在下不才，但也是这山寨之主，谁敢痛责我呢？”
　　“有道是口服心不服。”清岚毫不留情地揭露，“唐寨主，你可要小心哪。”
　　唐语琛一时无语，他两年前老寨主把澄明寨交给他，底下的人虽然明着不反对，但多半不服，而他对于这山寨的几度改革，即便有所成效，但还是不被众人所喜，要不是每次有林妍支持，估计他就难办了。这竟然也被这个才苏醒的女子知道。“多谢姑娘提点。”嘴上还是这么说的，但他却不得不认真打量起这个女子。
　　“呵呵。”谢清岚抬眼见唐语琛那略有深意的眼光看着她。“怎么啦？唐寨主，莫不是小女子说错什么了？”她落落大方地解释，“小女子家中经营点小生意，这看人管事的本事也学了几分，若有说错，还请寨主指教。”有些话先说明白，也比满腹猜疑的好，即使只是谎话。
　　唐语琛心中一个激灵，她倒是坦白，只是这是真是假，他暂时还难以判断，毕竟她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见唐语琛仍旧微笑不语，谢清岚反有点吃不准。“难不成时小女子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唐寨主？”话出口，谢清岚立马后悔，这样话听来极像初情窦开的女孩和小情郎打情骂俏了。
　　“在下只是觉得姑娘有些面熟。”这次，话出口，不好意思的轮到唐语琛了。
　　谢清岚心底也是暗笑，但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嘴里却忍不住半讥讽半玩笑一句。“唐寨主跟了我们一路，哪能不面熟啊。”
　　唐语琛一愣，有些不好意思。“蓝姑娘，在下无意欺瞒，只是……”
　　“那日有官兵，所以只能谎称皮货商了？”谢清岚替他接了下去。他那时谎称皮货商，那驿站里的哑仆又是否知晓呢？
　　唐语琛含笑默认。
　　一时无话。谢清岚正欲离开，却又听见唐语琛忽然开口：“蓝家夫人尚在月子中，而且蓝夫人早产，恐怕身子也是相对柔弱吧。”
　　谢清岚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寨主是我蓝家的恩人，寨主若有需要，小女子力所能及的自当相助。”
　　“若我说要了你呢？”唐语琛眉眼里笑意深不见底，似调戏却不见一丝邪意。
　　谢清岚勾起嘴角，“听说唐寨主为了救小女子一命，不惜用紫蕴玄参和天山雪莲，这无论两样中的哪一样都是价值千金，若是只为了小女子的身子，恐怕是亏大了吧。”
　　“但若是从姑娘这了解点姑娘知道的大事，那唐某怎会不赚？”
　　“那要看唐寨主究竟要问小女子什么了？若是要赚钱的法门，小女子虽不才，但多少通晓一点；若是其他，小女子也不知行不行了。”
　　“那以后希望姑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唐语琛的话自然在谢清岚心底掀起波澜，但她还是答到：“小女子尽力相助。”
　　忽然一阵大风吹过，谢清岚侧过身，但风还是掠起她额前的刘海；而唐语琛却立即换了个位置，站到她的身侧，替她挡着大风。
　　谢清岚咳了下，颔首示意，称身体有恙匆匆告辞离去。唐语琛看看手里的衣服，又对着谢清岚身影消失的角落，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而谢清岚也挂着笑意，澄明寨——她终于想起来了，一年前延安郡知府曾经上奏折，说有山贼扰民，请军清剿，说的就是这带。那时延安郡丞军围剿过一次，但反被杀得片甲不留。然后朝廷便派了中领军林钊正带了两万军前去扫荡，结果澄明寨的人好像消失了一样，找不到踪影。林钊正就抓了一些流民抵数，此事被御史于志奇揭发出来，最后林钊正被判弃市。一时间这事闹得满城风雨。没想到现在遇到了，这群人若是能利用起来，说不定也是也会成为一颗不错的棋子。
　　谁也不知道这心怀鬼胎，各有所图的两个人暗中的斗法已经缓缓揭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