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章 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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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岚抱着自己的手臂，一丝丝冷意仍在身体上划过，侵入肌肤。
“少爷。”锦芸脱下自己外衣披在她肩上。
谢清岚摇摇头，将衣服递还给她，只是更靠近了篝火。
她揉了揉额头，那旁的真英不断地蹬了盖着身上的棉衣，口中喊着：“姑姑，娘，姑姑……”
谢清岚连着棉衣将真英抱在怀里。“真真乖。”
真英又嚷了两句，声音渐渐变轻。谢清岚刚将她放下，给她敷上毛巾，真英却又开始乱踢。谢清岚无奈，只好一手抱着她，一手将毛巾盖在她额头。真英蹬了两下，似是抗议，但是这次谢清岚将她包得紧紧的，她哪能蹬开啊。
她看着怀里的真英，想起幼年时，发了烧，嬷嬷们会在房内加个炉子取暖，然后给自己加两床被子，出一身大汗，还不忘了哄骗自己喝下那苦涩的汤药，最后是整间屋子弥漫着充满药味的暖雾。
皇宫，一切的缘起都是那座金碧辉煌的囚笼——它禁锢了太多曾经年华似锦的女子。如自己的母亲，曾经抚养自己的废后薛氏，三皇子嘉珏之母第二位废后陈氏，太子嘉瑞之母贵妃云氏，疯癫的方贵妃，以及其他许多名字被封号所掩盖的女子。而那些在宫斗中被各宫主子牺牲掉，不曾留下任何名字与芳颜的宫女谁能数尽？
母亲，是的，血缘上自己的亲母，家里是小有积财的富绅人家，但面对选秀的圣旨，她离开养育十几年的家，离开青梅竹马的好儿郎，走进了这座牢笼；为婢者本还能期待十年期满后走出这囚笼，他日再相逢；但是谁料得她会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结果自然便是一朝受皇恩，再难见故亲。
可能也算是她好命，竟然一举安全生下皇女清岚，使得她受封为美人；也幸好只是个皇女，才使得小小美人容如玥能在这偌大的皇宫里活下去。只是美人不过六品，品级低下的她只能狠心将出生不多久的女儿送到皇后面前，却不敢反抗。五年后，皇后被打入冷宫，女儿是回来，但本该最亲密的母女间亲情，可她们身上却只有陌生与冰凉。
谢清岚苦笑，那场后宫之变，皇后薛氏从因毒杀皇子而被废后位打入冷宫到薛氏最后在冷宫自缢身亡，这中间的事，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只不过她不是那些身份低下的宫女内官，又是只有五岁的孩童，才没有人想到要清理掉这个柔弱的小女孩！但是，当她看尽了这之间的一切，她又怎会依旧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小女孩呢？
是的，她会演戏，一个众人眼里乖巧聪慧待人和善的公主，但知女莫若母，容氏又怎看不到自己女儿笑颜后的薄凉呢。可是她又能如何，是她将她送到皇后身边，是她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是为了保住她的性命，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未来，是为了保住她的未来，审时度势地将出生不足一月的她送到皇后身边，是她逼她学会察言观色，是她逼她学会时时猜忌，是她逼她学会满腹盘算。是的，她悔，她怕，只是她也不是初入宫的那个无知少女。
薛氏入冷宫后不足一月便自缢故去，而于谢清岚，得圣旨——七皇女清岚天资聪颖，特封永安公主以彰其才慧。天资聪颖，是啊，当年的她，一个五岁女孩，便懂看皇后脸色行事；可至于其它，她又懂什么会什么？加封永安公主大概是对薛氏，他第一个发妻最后的愧疚吗？愧疚，是啊，后宫的这番争斗，谢煜哪会不知道呢，只是薛氏唯一的不幸应该是身为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薛明义之女。薛明义功高盖主，为君所忌，迟早除之。
可有谁知至今北疆仍有流传，薛将军之女昔日伴父兄出征，骄勇善战，不亚男儿。这样一个不让须眉的女子，纵然曾与谢煜有过恩爱，但记忆中的她如本朝大多的皇后一般不得帝宠，那么嫁入皇宫对她也终究是种悲哀吧。
最后的死亡是她绝望赴死还是谁施的暗手或者并不重要，因为或许这是她最好的解脱，至少她能解脱。
而自己的母亲，她可有解脱？本是宫女的她，曾经期盼他日走出皇城，与亲人故友再相逢，但她又因为似谁的替身，成为一个的芸芸后宫女子中的一名。
纵然身份提升，纵然赏赐不断，纵然每月能召见家中母亲与姐妹，然心中又有多少哀怨不能言，只能让这华丽的囚笼禁锢自己的青春直至死亡。
当她多年后带着昔日恋人的遗言走到她面前，宣告她多年残存的念想终为空，她的眼神空洞许久方被眼泪覆盖，为命运的捉弄所痛苦。只是她早已再难飞离这金丝雀笼。
而她自己呢？
八岁那年在五皇姐清霞的婚礼上意外被劫，流落民间。此后五年靠自己的能力生存，纵有太多不堪回首的痛苦，但她终能畅意而为。谁料她竟为了那样一个近似可笑的委托甘愿回到这座禁锢人心的牢笼，若有人知此内情，恐怕都是嘲笑与同情吧。
但，不得不说她运气好，三哥庆王谢嘉珏联合母族，企图以陈家人手中的兵权意图谋反的消息竟然落在她手中。逼宫夺位，若然赌赢这一局，这事后的牺牲品必然少不了四哥夫妇，不然她何必相助呢。
倒想起那位可怜的当时已处于后位的陈氏，本来纵然不是自己的儿子为皇，但身为皇后的她，太后之位必然稳坐，但这番逼宫，却落得个废后赐死，谢嘉珏废庆王封号改为戾王，终身圈禁，最后抑郁而死，陈氏一门也惨遭诛尽。而她也成为永顺年间第二位被废的皇后，只是她更是被谢煜亲赐毒酒。或曾想，若是真心相爱，那么能死在爱人身边也是种幸福；但是，经历背叛之后，两人心里存留的不过是悲凉，只希望死亡能将恨与怨带走。
可这场宫变的受益人，除了平素表现良好，又护驾有功而被立为太子的三哥嘉瑞，还有救父受伤而在及笄礼时一并得加封为宁国永安公主的她。此后，储君定，后宫静，她便也无须多呆，宫内宫外京城丹阳，虽然大伤一场，但能多看一方天空对她才是真正的好事。其实她大可以假死然后不再回宫，只是连她都不明，为何还一番番回宫，继续扮演着柔弱体虚又温顺淡然的公主，或者便是为了这冥冥中注定的流亡路吧。
可是现在，纵然是叛军逼近，大梁亡国，或者对她来说只不过是名正言顺地永离皇宫，她自有她的天地去翱翔，只是为何总有人事难以割舍？！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章 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