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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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被几乎等同于雷鸣的砸门声吵醒的。波特卡斯·D·艾斯从冷冷的被窝中伸出脑袋，扫了一眼桌上的闹钟，指向数字10的指针正诉说着他干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头还有些昏沉，他用手撑着床铺直起身来，一旁的路飞睡得四仰八叉，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波特卡斯·D·艾斯！蒙奇·D·路飞！”
是达旦。也只有她会用这样尖锐的叫声直呼他们的名字。他看了下仍在蒙头大睡的路飞，震天的鼾声无异于昭示着床上的这家伙一时半会儿都不会醒来。哦，上帝，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了，他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小厨房的方向不合时宜地传来哗啦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碎了。意料之内的咒骂再一次回荡在不大的房间中。天啊，天啊。
“这就过来！”他冲着楼下吼出这句话，回手没好气地给了床上睡得安稳的家伙一拳。
“艾斯……？”意识尚未清醒的少年咂咂嘴，只迷迷糊糊地瞟过一眼，就换了个姿势，继续沉进了梦乡。
艾斯毫不犹豫地一手扯住对方的领子，将睡得一塌糊涂的路飞提下了楼，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看上去像是做了不知道多少次。体态臃肿的女人正在处理早饭——倘若不考虑它是否能被这样称呼。一旁的地板上，打翻的食物和碎瓷片孤零零地散在那里，乍看上去满目狼藉。
艾斯的眉头厌恶似的皱了起来，他讨厌这类黏糊糊的混合不明物。“早上好，达旦。”
“如果你认为现在还算作早上的话。”女人凶恶地挥舞着锅铲，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去把地上那堆收拾了。”
艾斯将睡得死死的路飞随手扔到一旁的椅子上，认命般地拿起了抹布。总是这样。波特卡斯·D·艾斯十一年来的每一天都是这样。即使是十一岁的生日也不例外。
但他没有权利去责怪谁。达旦人虽然凶暴了些，但不能否认她是个好人，至少，她给了自己和路飞一个可以生存的住处。没有谁有义务一定要抚养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更不用说是继承了魔鬼血液的自己。艾斯跪在地板上一声不响地擦着那一滩杂物，直到达旦将一盘黑漆漆的食物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起来了！”她用钢勺狠狠地敲了下路飞的脑袋。“真是的，你们这些小鬼自己死掉就好了……”
“啊——好疼！”路飞倒抽了一口气，发出一声震耳的大叫。他看上去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只条件反射般地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脸。“早啊，达旦。”
“如果你和你哥哥还稍稍知道体谅我一下的话，就每天少在外面惹些事情！”达旦看上去仍是一副没好气的样子，不过相比之前来讲，已经是缓和太多了。她一步一晃地走过去夺了艾斯手中的抹布。“去吃饭，没良心的小鬼！”
艾斯不自觉地笑了一下，坐到了路飞的旁边。达旦抱着脏兮兮的垃圾桶出了大门，犹自抱怨的声音远远从风中传来：
“都是些不长记性的小鬼，这点儿活都干不好……”
菜很难吃，像是盐放多了。艾斯努力地将口中近于咸菜的东西咀嚼咽下，然后迅速吞了一大杯水。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让达旦买来这些劣质食材烹制还不如直接交给别人经手来得痛快。虽然他也知道，出于一种微妙的防备心理，她绝不会允许旁人碰到他们的食物。
“我们等下去找萨博吗？”一旁大口扒饭的路飞含糊不清地问道。
“别闹出太大动静，萨博的父母不喜欢看到他和我们在一起，会给他带来麻烦的。”
“这个我知道——艾斯闹出的动静明明比我还大！”
“好好吃你的饭去吧。”艾斯一把将他的头按进饭盆里。
*****
“你说，达旦回来了看不到我们，会不会气得发疯？”待躲到干枯的灌木丛后，路飞笑嘻嘻地望向艾斯。一月的天气尚有些寒冷，他们猫在奥特卢克家的花园外侧，呼啸而过的冷风刮得脸生疼。艾斯刚解了脖子上的短小围巾，毫不留情地摔在又忘了穿戴好的弟弟的脸上。
“又不是第一次了。”他正谨慎地观察着奥特卢克家的四周，确定没有任何异常，这才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轻轻敲了敲横在外面的铁管。
——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暗号。
“艾斯。”身旁不安分的小鬼却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角。
“干吗？”艾斯的注意力正集中在对面小花园紧闭的房门上，看也没看地甩出一句。
“艾斯。”
“我说你……！”
下一秒钟他怔住了。
摊在面前的手掌上，是一块皱巴巴的奶酪。
“我从达旦那儿偷偷拿出来的。”路飞的语气听上去颇有几分炫耀的意味。
“……你真是疯了。”艾斯喃喃自语，却没有接过那块奶酪。他甚至能想象出达旦在房间里大发雷霆的样子了。
“因为艾斯每天都吃不饱嘛。”路飞将奶酪硬是塞到艾斯手里，没事人般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而且啊，我有预感，艾斯今天会有好事发生哦。权当是庆祝好了。还有嘛……”
他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生日快乐，艾斯。”
“借你的吉言了，谢谢。”艾斯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却没再说些什么，言语在这一刻无论怎样都显得有些无力。他将奶酪一分为二，转手又将其中一部分递了回去，“不过，一人一半。”
也许和长期营养不良有些关系，他和路飞都显得比同龄人还要瘦小。艾斯有着一张略显消瘦的面孔，苍白的肤色，和微卷的黑发。挺拔的鼻子两侧的些许雀斑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孩子气，可旁人只要一看到他那双黑曜石般时刻燃烧着战意的眼睛，就会瞬间打消这个念头。他的上身仅简单罩了一件浅黄色的大衣，扣子随意地散开，露出里面遍布着打斗痕迹的胸膛。他身旁的路飞看起来要更瘦小些，只是搭上那活泼好动惹是生非的性子，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精力旺盛的猴子。不过现在他们均惨兮兮地趴在灌木丛的后面，正等着他们的贵族朋友从那栋华而不实的小花园出来。哦，不，萨博不喜欢这个称呼，艾斯好笑地想。
——然后他看到了一只猫头鹰。
他几乎是立刻跳了起来，路飞被吓了一跳，不解地望向他。他的手指慢慢攥成了拳头。他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已经十一岁了。一个大胆的猜想瞬间跳入脑海。如果——如果那个是真的的话——
“听着，路飞，”艾斯听见自己的声音正在发颤，他的心跳在这一刻出奇地迅速。“有件很重要的事——我现在需要回达旦那儿一趟，马上——可以的话，你在这里等着萨博出来，然后我会找你们会合……”
他的弟弟对着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没问题。”
*****
达旦的房子是前所未有的寂静。某种意义上讲，这是件好事——至少它意味着达旦这会儿工夫不在。
也不知道路飞偷的奶酪被发现了没有。艾斯蹑手蹑脚地穿过客厅，他从未如此庆幸达旦此刻不在房内，不然他很难保证自己是否会成为第一个拆开信封的人。现在这封信在他的手里，信封是厚重的羊皮纸。翡翠绿墨水的字迹在上面格外清晰。没有邮票。
他用颤抖的手将信封翻转过来。那上面有一块蜡封和一个盾牌纹章。大写字母“H”明晃晃地印在那里，周围绕着一头狮子、一只鹰、一只獾和一条蛇。
果然是这个。一时间无数过去的画面涌入脑海，艾斯深吸了口气，摒除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手迅速地扯开了信封。
霍格沃茨魔法学校
校长：香克斯
（国际魔法联合会会长、巫师协会会长、梅林爵士团一级魔法师）
亲爱的哥尔·D·艾斯先生……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生生灼伤了艾斯的双眼。他咬着牙，狠狠将信件摔在了地上。
和他当初猜测的一样，所谓十一岁生日时会收到入学通知，是学校——或许是学校里某个强大的魔法器物也说不定——在感知合适的巫师，然后发出相应的入学申请。要他顶着哥尔·D·艾斯的名字……艾斯冷哼一声，别说他自己不愿意，魔法界里谁都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卡普老头不会坐视不管的。
他草草将剩下的信件团成一团塞进衣服兜里，猫头鹰在一旁发出刺耳的尖叫。
“我没办法让你现在把信带回去，”艾斯恼火地说，“有什么不满的，就去找蒙奇·D·卡普那老家伙好了。”
猫头鹰扑腾了一下翅膀，转身从窗户飞出去了。
真糟糕。艾斯心想。只是一想到路飞和萨博还在等他，他的心情就慢慢平静了许多。我得去告诉他们，虽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提起这件事……
总之，先去会合吧。他大步跨出了房门。
*****
很难忘记，当他将信件摊在路飞和萨博面前的情景。
“嘿，如你们所见，我是个巫师。”艾斯干巴巴地说。他感受到了落在他身上的诧异目光，可除了这一句，他实在想不出还能再说些什么。他几乎是求助般地立刻看向萨博——事实上，这句话本就是解释给萨博听的。
“哦，不……”萨博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信纸上凸起的油墨，“我是说，这太棒了——”他的眼睛简直可以用闪闪发亮来形容，“我不是在做梦吧？这世上竟然真的有魔法，而且就在我的身边！天啊，太不可思议了……等等，路飞也和你一样吗？”
“是的，”艾斯略显拘束地回答，“我和路飞的父母都是巫师。很抱歉以前没有对你说过这个，因为……”
他的声音里染上了几分局促不安。如果有一天，你的朋友发现了你是个巫师，你该对他说些什么？
——你能对他说些什么？
萨博却突然笑了起来。
“别那么紧张，兄弟，你让我觉得我会吃了你一样。”他吐了吐舌头，一把揽住艾斯，“难怪以前出去打架的时候，你们身上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我还以为是灵异现象呢……”
艾斯咬了下嘴唇。“你不觉得……我们，嗯，很奇怪？”
他努力将“怪物”这个词从自己的舌尖生生压了下去。萨博只是笑了笑。
“哪里奇怪？要是可以选择的话，我巴不得能和你们一样呢。”他的语气里似乎多了些意味不明的情绪，察觉到艾斯在看他，他将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生硬地转开了话题。“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还是最好的兄弟，不是吗？”
艾斯咧开嘴笑了。“我们当然是。”
*****
“真不可思议。”一切挑明的好处就是，你在对方面前无需伪装。此时的萨博正对着信封里附录的清单惊叹，“这些东西都能买到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艾斯抱膝坐在一旁，“你得相信，我对魔法界的了解不比你多出多少——我和路飞都不是在那边长大的，尤其是路飞，我敢肯定他什么都不知道。”多出的部分还是因为那个本该被他称为“父亲”的人，一想到这里，艾斯的脸色就变得不太好。
“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些事，”像是怕被萨博看出他的沮丧，艾斯微微偏过了头，尽可能用轻快的语气说道。这倒也确实不是借口——从他刚刚与萨博交谈开始，就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里一晃而过，如流星般稍纵即逝了。他懊恼地敲了敲头，那应该是一件对他们三个都很重要的事……
萨博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为难自己，”他说，“话说回来，你们家老爷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他过两天就会来找你吧？”
“他当然会。”艾斯心不在焉地说，脑子里还在拼命回想着那件被他遗忘的事。而且那封信本身就是个麻烦，他想。
萨博吹了一声口哨。“真不错。我猜你今天已经够开心了，不过……”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物什放入艾斯的手心。
“生日快乐，艾斯。”
艾斯的喉咙突然有些哽咽。他妈的。他想，这太让人高兴了。他说不出理由，或许是因为十一岁的生日有些特殊——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就那样突如其来地蔓延了全身。每一年都是如此。你是这样，路飞也是这样。
他回身紧紧抱住了他的兄弟。能遇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我知道你现在很感动，但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萨博闷闷的声音从耳边传过来，调侃的意味一览无余。“不看看是什么吗？”
那是个小巧的胸针，式样是一个简单的哭脸与笑脸，却莫名与艾斯相当契合。艾斯将它别在外衣上，“谢谢。”
“当然，我亲手做的东西，意义可与外面那些不同。毕竟不是每天都能过十一岁生日的嘛。”萨博得意地眨了眨眼。
艾斯的表情有些惊诧，此前他从未听说过萨博会做手工。他下意识地想为对方也做些什么，一个不会将他们分隔在两个世界的——
他终于想起了那件被他遗忘的事。
“3月份的时候，你最好注意一下是否有猫头鹰，”意识到了这一点，艾斯的语气里带了几分独属于他的急躁，他的话又快又迅速，“魔法界也有麻瓜出身的巫师。我是说，说不定——”
“麻瓜？”
“不相信魔法的人，就是巫师对我们现在这个世界的人的称呼。你今年也是十一岁……我在想，或许真的可能——”
他不需要再说下去了。萨博张开双臂拥抱住他，“我懂，艾斯。我知道。”
——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种人。
——无论你身处在何种情况下，哪怕命若悬丝。
——可只要一看到他们，就会觉得，原来一切困难都不值得畏惧。不管多糟糕的事态面前也能拥有希望。
真是再好不过了，他想。如果能和路飞与萨博一起前往那个神秘莫测的学校的话……
艾斯的心情突然愉悦起来。之前因为那封信的称呼造成的不快一扫而光。
这或许是他十一年来过得最好的生日。拖着路飞走向达旦那座矮小的木屋时，那天的夕阳像是火焰，映照在了他的身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