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得云开》林染灯

6、第六章、

　　北风飒飒，黄沙漫天，还穿着一袭长袍的颜偃，在一群三大五粗的铠甲士兵之中，显得弱不禁风，这玉树临风的男子，如今看起来却像比卢琛小了一半。
　　大哥抱拳作揖，尔后拍拍颜偃的肩头，对这个千里迢迢奔赴而来的商人刮目相看，毕竟多少年来，他记忆中的商人都是尔虞我诈短斤少两贪生怕死之辈，只有鄙夷没有欣赏，而这个军火商人竟能亲赴战地，实属难得。
　　大哥接着安排人手整理武器，让卢琛带颜偃去休息，就这样并排走着，可是谁也没有开口，唬得后边跟着的不清楚状况的小兵一身冷汗，又不敢擅作主张。
　　到了营帐，才听到卢琛问道：“颜公子何必跑这么远受苦？放掉了酒坊来经营军火，这样好么？”
　　“无妨，我都安排妥当了，小将军不必担忧。”颜偃站定上下打量了卢琛一番，忽然嘴角一弯：“许久不见，小将军又拔高了不少，如今真是仪表堂堂啊。”
　　经他人这么一说，卢琛才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又抬头望了望颜偃几眼，大概是因为自己还穿着军履，看着比颜偃要高少许，那一刹那让卢琛心思有些难以言喻。
　　他仿佛直到此时，才自己承认了自己的男儿性，年少之时，便与一堆胭脂花粉的相公们生活，他不知不觉中习惯了无骨的男儿，因为老爹的原因，他曾认真地让自己活得淹没在他们之中，那时，所谓男子汉大丈夫，指的便是花钱押狭的客倌们，在后院与粗野下人柴夫们相处久矣的紫凌，自然是仰慕颜偃这种衣冠楚楚的公子哥。紫凌毕竟不是以身侍人之徒，他就只是以颜偃去衡量何为男人。
　　如今，自己竟比颜偃高了，心里窜出了喜悦，总觉得追上了。
　　颜偃只听得卢琛说了句：“颜公子说笑了，公子风尘仆仆而来，请在此好好休息吧。”交代了下属几句，便离开了。
　　到底颜偃也还是不明白卢琛的心思，只是想着，罢了，明日再好好与他说说吧。
　　“醒了？他们给你下的药量太重了，昏睡了两天两夜。”
　　头很沉，眼前是个相貌秀美的男人，看着不是坏人，却也不知道是不是坏人。
　　“真可怜，这么小的岁数就被迫卷入政斗，好好的一个小将军就沦落风尘了。”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我是这相公馆的头儿，你想逃是逃不走的，这姿色培养几年倒也是台柱子，你好生想想吧。”
　　只见那男人出了门去，有人在外边说着：“老爹，这人可有罪呢，老大把他送你这儿来，就是听说墨莲几年来未有小倌逃跑，你可不能让他跑咯。”
　　“我没有罪！放开我！”卢琛朝着门口卯足了劲喊着，可是那个男人只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回答：“放心。”便送客离去。
　　再回来时，脸色带着严肃：“小将军，如果你想平安无事的活下去，从现在开始，便要按我的话做。”
　　卢琛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追问：“你究竟是何人？”
　　“我说过，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老爹，因此我没有办法把你送回京城。小将军，你明白你的处境么？”
　　“我……我只记得我应该是在街上，然后有人敲了一我下，就不知道了。”
　　“那我现在告诉你，伍家人盯上了卢将军，伍家人我也是不敢招惹的，只能委屈小将军在墨莲这待着，何时才能返京我也不敢保证。”
　　“可是，你一直说，相公馆相公馆，究竟是什么？”
　　“小将军年纪尚轻，不知也是应该的，所谓相公，就是小倌，就是像妓女一样的男子。”
　　“什么？！”
　　“所以小将军，你要答应我，从今往后，少说话，不要招惹麻烦。”
　　接着他拿出一个东西，贴在了卢琛的左脸上。
　　“听好，你不再是卢小将军，你叫紫凌，因为自毁容貌，所以成了墨莲里的杂工。要记住，不要到前院去，虽然你还小，要你沉心静气地等待有点困难，但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说完解开了一直捆在卢琛身上的绳子，懵懵懂懂的卢琛抬手摸了一下左脸凸出来的伤疤，还惊魂未定，就听到那个男人很沉的声音。
　　“最后，如果有一天，我保护不了你的清白之身，我希望小将军自己能承受得住。每一个进到墨莲的人，我都会跟他们说，比起横尸街头，不如一度春宵。”
　　那时，才十四岁的卢琛，并不能完全明白老爹说的话，但他已经知道，是自己的身份，让他四面楚歌。
　　醒来的时候，卢琛有些讶异，竟然会梦到刚进墨莲时的事，自己沉浸在梦里不安的气氛之中，但是颜偃已经过来找他了。
　　劈头盖脸地一开口就是：“卢琛，这一路上，我到底还是觉得，不想放弃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更新最后一章——花灯节表白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