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未见》景昃水木

4、风寒初愈

　　顾文清将阑珊送至戏园门口，简单的道别之后，顾文清坐上车，缩在座位一角，把头无力的靠在窗沿上，这么些年，对于加入自己并不喜欢的军队，他早已经听天由命，毕竟这样的家庭背景下自己少有选择的余地，不过今晚，他确实第一次切实感受到自己的可悲。顾文清闭着眼睛勾起嘴角讽刺的笑笑。
　　“长官，您……您没事吧？”本就觉得不对劲的豫生被顾文清这一笑吓了一跳，这平日里顾长官总是坐得端正，笑得风度翩翩，怎么这会儿颓废成这样，而且，长官您这该不会是完事儿了忘穿外套了吧！？？豫生摇摇头赶紧停止了胡思乱想，吐口气定下神来，豫生想，顾长官向来有礼，怎么可能成自己想的那样，宁愿相信长官只是去聊天！豫生心思一定，一个油门踩下去，开车！
　　到了顾文清住处，豫生停好车，扭头一看，顿时心下一惊，顾文清整个人缩在后座，双眼紧闭，脸颊通红。豫生赶紧通知了守卫去叫医务人员，然后拉开车门，由于顾文清是靠在车门旁边的，车门一开就直接摔了出来，豫生心脏差点停跳，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顾文清浑身冰凉，倒是脑门热的发烫。
　　“这给个鸡蛋都能煎熟了。”豫生不自觉的自言自语，说完之后才觉出来赶紧看了看顾文清，见顾文清此时烧的糊里糊涂八成也没听见，豫生这才放下心来，扶着他上了楼。
　　顾文清本就是大户人家长大，再加上没怎么训练过，体质确实很差，吹个小风就能感冒，生生烧了一夜，忙的豫生和一众医务人员脚不沾地，好在清晨来临之前病情算是稳定下来，人也清楚了，早晨还能坐起来喝点粥，还是恢复得很快的。
　　顾文清喝着粥笑看着豫生在一旁哈欠连连，擦擦嘴说道：“今天肯定是不用工作了，你去休息吧。昨晚辛苦你了。”
　　“应……应该的，刚才参谋部打来电话，您父亲要求我一直……陪着您。”跟在顾文清身边久了，豫生也不像初来时那么紧张，长官性子又温和，他现在已经敢打着哈欠说话了。
　　顾文清笑笑，到也不在乎，指了指一旁的沙发，对豫生说：“那就在那儿休息一下吧？”
　　豫生已经困的发昏，也顾不上跟长官客气，倒头就睡。顾文清看着他迅速入睡，低头笑笑，起身拉过一条毯子轻轻给他盖上，回过头看看窗外，嗯，阳光明晃晃的，虽然不喜欢晴天，但是早晨的阳光还是可爱的让人讨厌不起来。顾文清推开窗户，清风夹着鸟叫一起迎面而来，空气中漂浮的，全都是独属春天的自由生机，日子好像回到了还在英国的那些时光，自己还是个躺在伦敦大学柔软草地上不知愁的大学生，和一群年轻活力的伙伴谈天说地，没有课的时候和导师一起去国家博物馆看看展览，或者在戈登广场旁索莱尔太太的小咖啡馆里喝杯咖啡，她总是给自己讲她年轻时这样那样的趣事，欢快的像一只黄鹂鸟。当知道顾文清要回中国时，她慈祥的亲吻着他的额头，用顾文清最熟悉的温柔声音对他说“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
　　那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像是自己每个早晨习惯性喝的那杯温水，让人舒服让人心安。不像……现在。
　　顾文清心里一沉，叹一口气，转过身，看着豫生靠在沙发上酣睡，记得第一次见到豫生，他紧张的脸色发白，自己当时差点笑出了声儿。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豫生确实老实，虽然出身乡下……但也算接受了正统的军校教育，又生的人高马大，恐怕是自己在北平唯一敢信任依靠的人……不……顾文清笑了，因为他想起了几个小时前见到的那个女孩儿。柔和里又透着些刚强，昆曲唱的也有味儿，把典雅婉转都施展的淋漓尽致，若是能多和她聊聊戏曲，那该多好，如果自己最后没有情绪失控，想必昨晚还能算得上是一次合格的约会。
　　顾文清抬手揉揉太阳穴，想，自己真的是该多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