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不须休》王墨青

51、终身（四）

　　美景在家的日子，宋亿比过去回来得要勤快了不少。
　　梁景辰晚上便早早地下班，赶去市场买菜，回家给一大一小做饭吃。
　　但美景已经不能算小了，按狗的年纪来说，美景已经是一个老姑娘了。小时候的美景还喜欢在宋亿老家里窜来窜去，楼上楼下地跑，而老姑娘美景只是每次从宋亿身边走过，用脑袋蹭蹭宋亿的腿，然后趴在宋亿脚边，前脚随意地拨弄一只玩具拖鞋，并不吵闹。
　　梁景辰也发现，美景的到来并没有让宋亿的心情变好，反而更糟糕了。
　　大约是宋爸宋妈调来京城的日子越来越近，宋亿变得越来越不舍了吧，至少梁景辰是这么想的，他倒没有去问宋亿，他自己都有些患得患失。

　　十一假期的第二天，宋亿和梁景辰去机场接李泽林李泽昱兄弟。
　　他们也大概有三年多没有见面了，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在大学，宋亿和梁景辰放假在X市，李泽林和李泽昱也正好回国过年，便一块约了一次饭。
　　“嘿，你们还真在一起了啊？”那时候的李泽昱刚见到一块进门的宋亿和梁景辰便开口道，然后对身边的李泽林说，“我说呢，那俩人肯定高中的时候就搞在一块了。”
　　宋亿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到李泽昱调侃自己，一下子也愣住了。
　　梁景辰把人揽到身边，按下宋亿的肩膀让人坐下，对李泽昱说：“我和宋亿你情我愿，你嫉妒啊？”
　　李泽昱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梁景辰倒是一下戳到了人的痛处。
　　大家高三那年，陆竞研究生毕业，申请了美国的博士项目，结果李泽林和李泽昱一参加完高考，也跟他们说要去美国了，和陆竞申请的那所学校还在一个城市，真是目的单纯到让人一目了然。但是两人去了美国才发现，陆竞压根没有去那所学校，而是去了加拿大。陆竞摆明了是要摆脱李家兄弟，可奈何兄弟俩坚持不懈，待到春季入学的时候又重新申请到了加拿大，这回陆竞算是摆脱不了了。
　　李泽林和李泽昱毕业回国，已经提前在京城订好了房子，房子在一个新建的小区，车子往里开的时候能看到高层楼房之间浓密的绿植，和宋亿家那边狭窄的车道、熙熙攘攘的阿婆阿公来来往往的场景很是不同。
　　李泽林临下车的时候对宋亿和梁景辰说：“你们也一块上来坐坐吧，虽然新房子也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等晚点我们再一块吃饭。”
　　“是啊是啊，没准还有地方要你们帮忙。”李泽昱也附和。
　　宋亿本来也没想送了人就走，李泽林和李泽昱刚到京城，连找得房子都是第一次去，肯定有很多事要打点，他和梁景辰留下来多少能帮到点忙。
　　结果四人一行一下电梯，就看到左右两户的其中一间房子的大门开着。
　　李泽昱往关着门的那户看了一眼，嘀咕了一句：“不是A啊，我记得是B么。”
　　接着，开着门的那户里头就传出了声响。
　　“小煜。”
　　四人齐齐往另一个方向看，就见到陆竞搬着个大纸箱站在门口，一副尴尬的神情，他大概没料到会看到李家兄弟身后的梁景辰和宋亿。
　　李泽昱已经率先跑进了屋：“怎么过来了？也没跟我们说？”
　　陆竞似乎更尴尬了：“你们说今天要回来，我就先过来收拾一下，我也是临时决定的，你们上飞机了我想就不跟你们说了。”
　　“陆老师，好久不见咯。”
　　梁景辰上前打招呼，大概是这句“陆老师”，让陆竞的脸彻底地红了。过去梁景辰都喊他“陆竞”，就是连一开始陆竞帮着梁景辰补课的时候梁景辰都没喊过几句正经的“陆老师”。
　　宋亿环顾了一下客厅的四周，虽然简单，但很明显地已经被打扫干净了，另一边饭厅的桌上还摆着一盘洗干净的水果。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预示着一段崭新的开始。
　　宋亿突然有些惆怅，为李泽林和李泽昱高兴，却是为自己惆怅。

　　因为陆竞的突然出现，宋亿和梁景辰随便坐了一会便离开了。
　　一路上，宋亿都看着窗外，眉头微蹙。
　　陈旭和向谨欣结婚了。
　　李泽林李泽昱兄弟俩也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你在想什么？”
　　宋亿回过神来，侧头看向梁景辰，说：“没什么，就是为李泽林他们高兴而已。”
　　“嗯，他们这么多年，也总算没有白费。就是那两人太不厚道了，这种事居然没第一时间告诉我们，我看他们不是一天两天了。”
　　大概是小心翼翼到，怕跟人分享之后，梦就醒了吧。
　　也只有当这个梦被真真正正地证实，他们才敢向世人炫耀他们的那份喜悦。
　　“嗯，对了，陈旭前天给我打电话说了婚礼的时间了，12月28号，你把那几天空一空。”
　　“嗯？”梁景辰正好拐了个弯，看向宋亿那边，“要帮什么忙？”
　　“当伴郎啊。”
　　“我们俩？”
　　“不然还有谁？”
　　“我靠，凭什么我们一家都要给人当苦力啊。”
　　宋亿心里突然一暖：“多好啊，份子钱出一份，还拿两份伴郎红包。”
　　这回梁景辰也笑了，他竟然无法反驳宋亿。

　　十月中下旬的时候，宋爸爸和宋妈妈到了京城。
　　那天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宋亿特地请了假，提前到了宋家在京城的新住处。住的地方是分配的，却一点儿也不含糊，宋亿先是在小区门口被拦了下来，要求出示进出许可，可宋亿压根就没有。在门卫那耗了好一会儿，没办法，只好在门口等。
　　好在宋爸爸和宋妈妈没多久也到了，车子在小区门口一停，就有人迎上去喊“首长好”。宋妈妈下车，见着许久不见的宝贝儿子愣是左看看右看看，嘘寒问暖了好一通，被车里的宋爸爸提醒了一下，才想起来把宋亿拉到了车上。
　　“唉，你怎么就过来了一个人啊，你的东西呢？”宋妈妈叫人把车里的行李都往新家里头搬，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宋亿竟是两手空空。
　　“妈，我没准备搬回来跟你们一块住。”
　　“为什么呀？学校住得惯么？你现在不搬也可以啊，小辰那的东西多么？过会让小刘过去把你的东西先收拾过来好了，我也知道你平常都住学校，家里不怎么住。不过房间我还是给你收拾出来，你放假了就回来，怎么样？”
　　宋亿皱了皱眉，宋妈妈的这副语气简直恨不得立刻把他和梁景辰撇清关系似的。
　　“妈，这次来我也是有话想跟你说。”
　　宋妈妈收拾东西的动作突然停了，她转过身，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妈妈今天有些累，下次再说吧。”说着拉起宋亿的手，往二楼走，“你先去看看房间？看想住那间我让翠姐给你收拾出来。还有晚上想吃什么，妈妈给你……”
　　“妈。”宋亿挣脱开了宋妈妈的手，“你是不是知道我要说什么？”
　　宋亿最近一直处于极度敏感的状态，宋妈妈一点点的不正常都让他觉得战战兢兢，更不用说，宋妈妈这会儿的表现一点也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宋妈妈转过头看着宋亿，紧抿着唇，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