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不须休》王墨青

45、七年之氧（四）

　　结果当陈旭第一眼看到那辆车，就直接对宋亿来了一句：“我靠，这车你选的吧？”
　　宋亿皱着眉头白了陈旭一眼，冥思了两秒钟，说：“我才要我靠，你怎么知道是我选的？”
　　“白色，敞篷，这么骚，也只有你了。”
　　宋亿：“……”
　　“这车不便宜啊。”陈旭是最了解宋亿和梁景辰现在境地的人，捅了捅刚停好车走到身边的梁景辰，问，“你家里出的钱？”
　　梁景辰摇了摇头，又向陈旭另一边的宋亿努了努嘴。
　　陈旭转过头，就见宋亿一副“老子就是有钱任性”的表情，“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直接进了餐厅。
　　梁景辰两手一摊，眯着眼睛带着淡淡的笑容，好像满脸都写着“没办法这就是老婆太有钱的坏处”的无奈，笑呵呵地跟着宋亿的脚步也进了餐厅。
　　陈旭：“……”
　　这简直不能继续做朋友了。

　　因为向谨欣是因公来的京城，晚饭的时间都耽搁了一点，到餐厅的时候已经快8点了。
　　“嘿，不好意思啊各位，来晚了。”
　　向谨欣还没有换下正装，头发盘在脑后，化了淡淡的妆，很难想象，她是十年前的那个大大咧咧，把陈旭推到在墙上强吻的那个大姑娘了。
　　陈旭殷勤地起来给人挂衣服，挪椅子，还热心地把菜单递给向谨欣加菜。宋亿默默地啃着一根T骨看着这两人，突然觉得陈旭真的是前所未有的狗腿，跟十年前比那是一点儿没变。
　　“宋亿你看着我笑那么奇怪干什么。”陈旭发问。
　　“咦？”宋亿抬头，“笑你还跟十年前一样呢。”
　　“那是，我对谨欣的感情这十年来始终如一。”
　　宋亿憋着笑憋得差点内伤，陈旭却一点儿也没发现，叫服务员加了些菜，又给向谨欣倒了开水。
　　“今天其实呢，叫你们过来是有些话想说。”饭吃到一半，向谨欣开口了。
　　向谨欣的眼睫毛一扑一扑，其余三个人都看着她，她笑了笑继续道：“我准备跟陈旭结婚。”
　　“扑通”一声，一旁的陈旭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对面坐着的宋亿和梁景辰也是一愣，但反应却没那么强烈，毕竟他们不是当事人。只是向谨欣这句话耐人回味，说的是“我准备跟陈旭结婚”，而不是“我和陈旭准备结婚了”。
　　“哎呀你别激动。”向谨欣把一帮的陈旭扶住，对着宋亿和梁景辰抱歉地笑了笑，“这事我还没跟陈旭说呢。”
　　原来如此，此时的宋亿算是明白了陈旭的反应。
　　“是啊，你都没跟我商量呢就先告诉别人。”陈旭突然来劲了。
　　“这哪叫先告诉别人，你刚才不是一起听到了么。”
　　被“结婚”的陈旭默默地沉默了。
　　向谨欣继续道：“再说，等你跟我求婚真是要等死了，毕业都一年多了你屁都没放一个，我一个人在X市上班你也没说要我来京城再找找工作，搞得好像我一点都不重要一样。”
　　“姐姐，我这不是怕你烦我么我真是不是不在乎你啊，我想你来京城都想死了。”
　　“那我跟你求婚，你答应不？”
　　陈旭握住向谨欣的手，狠狠地点了点头。
　　屋子里突然就安静了，握着手的两人，和对面看呆了的两人。
　　向谨欣嘴角一扯，这静默差点让她哭出来，眼睛里的泪水被灯光照得干涩难受。
　　陈旭看到这幅景象，只好把向谨欣拉进了怀里，拍了拍对方的后背，说：“明天我们就去领证，回去把工作辞了，来我这，想工作就去找，不想工作，在家我养你。”
　　这话陈旭说地特别庄重，像是誓词。
　　话一说完，就连宋亿也默不作声地红了眼眶。
　　陈旭和向谨欣这一路走来不容易，陈旭从小性子就软，若不是当年=太=子=党=的事弄得陈家接连受挫，大概他会一辈子就这样软下去了。后来为了家里，陈旭选择继续从政，选择要爬上比自己父亲更高的职位，便一门心思都扑在了这纷纷扰扰的世界里，有时候也无法自得其所。向谨欣大概是陈旭这些年来心里唯一没有改变的那一处地方，而向谨欣也为了陈旭，变得越来越懂得体贴对方。
　　“恭喜啊。”宋亿对依旧抱着的两人笑了笑，发出的声音却有些哽咽，但处于感慨和激动中的两人却是没有发现。
　　宋亿握了握拳头，微垂下头，接着，手就被另一双宽大的手掌握住，被强行拉到了对方的腿上，摩挲着。
　　宋亿侧头看去，梁景辰正好在看他，那一双眼睛，宋亿凝视了这么多年，居然都没有生厌。
　　梁景辰趁着对面两人不注意，拉过宋亿，在宋亿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别羡慕人家了，我们不是早就成过亲了？”
　　宋亿抬眼眨了眨眼睛，记忆似乎回到了多年前，那个雨季里的水断断续续了几个月都不见停，却成了他记忆中最为珍贵的一段回忆。
　　梁景辰接着在宋亿耳边轻轻地说：“我欠你一个婚礼，我答应你，以后一定给你补回来。”

　　大概是三年前，宋亿跟着部队一整个班去了B省的一个小山村里。
　　那是他那年的实践任务，同专业的小伙伴还有两个，在村里仅有的设施条件下搭建一个军用的通信点。那个山村所处的位置比较特殊，西北部与中部交接的地方，这些年西北部=反=动=势=力=越来越壮大，一旦西北发生动==乱，这个地方就会成为前线。军用通信在各方面的要求都要胜过民用通信，而当地的民用通信也极不发达，整项工作就变得艰巨了起来。
　　宋亿去的时候还是四月的天气，原本计划三个月就能完工，却一直拖到了八月份。
　　部队的衬衣在八月那种潮湿闷热的天气里变得格外不舒服，宋亿连件T恤都没带，很是懊恼了一阵子。
　　可这懊恼还没持续多久，部队就传来消息，村子可能马上就要被淹了，让大家放下工作，马上组织避难和之后的抢险。
　　宋亿当时正在半山腰上测基站的数据，被赶来的同伴告知需要撤离，看着这段时间辛苦架起来的设备，也来不及多想，拆了重要的部件就跟着同伴往村里赶。
　　村里人都出来了，整个村子都显得异常地热闹，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到底怎么回事啊？”赶到住所，宋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
　　“呦，别说了，最近雨下太多了，玉河水涨得那叫快，本来还以为挡得住，现在上游那撑不住泛滥了，洪水正往这流呢。”
　　宋亿听了心里一紧，随便扯了几样重要的东西就跟着同伴到了大部队集合的地方，准备撤离到安全的地方去。
　　“这任务出的，命都要出掉了。”同伴上了部队撤离的车，还加了句，“这大水一冲，先前那些工作算是白费了，还不知道我们要在这鬼地方待多久。”
　　另一个同伴早就是在车里了，他长得个头小，戴着副黑框的圆眼镜，显得愣头愣脑的，此时却有些战战兢兢，说：“不会要继续待着吧，下个月都开学了，我们不回去了啊？”
　　大家都把这次的任务当成了实践任务，而危难当头，谁都没了底。
　　宋亿看向窗外，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把地上的泥土都打湿了，积了水，车子一过就飞溅起来，“噗嗤噗嗤”地响。
　　宋亿想，什么时候能回家呢，而此时，家里的那个人又在做什么呢，是否也在想他呢？
　　而现在，却连一个电话，都无法连接彼此。
　　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