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不须休》王墨青

4、青春不负我（四）

　　宋亿被梁景辰拉进了洗手间，梁景辰一进去便开始抽擦手纸，抽了一大把，几乎都抽空了，才又回过身走到宋亿身边，也没说话，始终板着张脸，拉起宋亿穿在身上已经湿透了的球衣下摆往上拉。
　　宋亿胳膊一举让人给自己脱衣服，看着梁景辰一言不发的样子突然有点心虚。
　　“梁景辰？”
　　梁景辰不语，只是用擦手纸去给宋亿擦身上的水，宋亿先前不觉得，此时才觉得身上湿漉漉的一阵发寒。
　　“梁景辰。”宋亿又唤了一句。
　　梁景辰抬眼，面无表情。
　　“小辰哥哥。”宋亿继续。
　　梁景辰似乎是一惊，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一拍，再抬眼去看宋亿的时候，对方笑眯眯的，自己却有些嗔怒。
　　罢了罢了，梁景辰无奈，问：“冷不冷？”
　　宋亿撇了撇嘴，默默点了点头。梁景辰赶紧把人擦干了，又把两人原本穿来的T恤从书包翻出来，套在了宋亿身上。
　　宋亿看到梁景辰把两人的衣服都往自己身上套，问：“那你怎么办？”
　　“你就管好你自己吧。”梁景辰帮宋亿把衣服穿好，拍了拍，又开始拿纸给宋亿擦头发，一边说，“你上次发烧不记得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容易感冒，还不多注意点，又肺炎怎么办？挂水又怕痛的。”
　　宋亿吐了吐舌头，说：“知道了。”
　　上次宋亿发烧，就是因为暑假的时候跟梁景辰踢完球，回家发现没热水洗澡，跟梁景辰两人一块洗了个冷水澡，结果当晚就发烧到39度多，被宋爸爸连夜送去了军区总院。结果还是逃不过的肺炎，宋亿一受凉发烧就要肺炎，挂足一个礼拜的盐水才能好。
　　梁景辰帮宋亿擦干，对自己只是擦了擦脸，然后打电话给自己老爸让人来接，又转过去摸了摸宋亿的额头，确定没发烧才好。
　　“发烧也没这么快啊。”宋亿又笑眯眯地说。
　　梁景辰瞪了一眼，说：“你还敢说。”
　　“下次不敢了，小辰哥哥。”宋亿开始撒娇了。
　　梁景辰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脑海里还浮现着自己早晨看到宋亿趴在自己床上的睡颜和自己想要去咬的嘴唇，此时的唇却有些发白，梁景辰又皱了皱眉。
　　两人出洗手间的时候似乎比赛刚好结束，墙壁上挂着的电视机正是比赛的直播，计时器已经从屏幕右上角消失，下方的比分定格在了2比1。
　　“赢啦。”宋亿笑了笑。
　　梁景辰帮宋亿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嗯”了一声。
　　真是岁月静好，宋亿却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大喷嚏。
　　“完了。”宋亿用手给自己抹了两把鼻子，“好像还是感冒了。”
　　“笨蛋，赶紧给我回去。”
　　又被梁景辰教训了，但宋亿却笑呵呵地跟在了梁景辰的身后，心里偷着乐。

　　宋亿当晚还是发烧了，被送去医院，连值班医生见到宋亿都认得了。好在这次淋雨不算严重，又得梁景辰及时补救，宋亿吊了两瓶水睡了一觉起来已经差不多好了，烧也退了，就是整个人瘫在床上不想动，咳嗽咳得厉害。
　　下午放学的时候，梁景辰来医院看宋亿，还捎上了张大鹏。
　　“小亿亿你咋又病了？”张大鹏一进来就给宋亿递了个纸盒子过去，“这可是我排了好久的队才买着的啊，你梁哥压根都不出力的。”
　　宋亿接过，见梁景辰斜了一眼张大鹏跟着也进了病房，再去看一眼盒子，发现是M家的肉松炸面包，宋亿每次生病都嚷嚷着要吃的东西，顿时眉眼都眯了起来。
　　“感冒而已，没事儿。”宋亿已经拆掉了盒子，里面的面包还是热的。
　　“每次感冒都要住院，唉。”张大鹏索性把书包扔在了沙发上，随手摸了桌上的一个苹果，朝宋亿晃了晃。
　　“我不吃，你吃吧。”宋亿对张大鹏摆了摆手，自个儿咬面包咬得特欢。
　　梁景辰走到宋亿床边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门，问：“有没有好点？”
　　“好得很。”宋亿嚼着面包含糊地回了一句。
　　梁景辰似是不怎么信，给宋亿又倒了杯水递给了他。
　　宋亿吃的满嘴都是油，等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又满足地去抿了一下手指，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梁景辰已经抽了餐巾纸给自己擦嘴了。宋亿双手还举着，顿时愣住了，梁景辰给宋亿把嘴擦干净，手指又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滑过宋亿的嘴角，然后才重新又抽了纸给人擦手。
　　换成以往的梁景辰，总是非要先嘲笑一番吃得一塌糊涂的宋亿，然后再朝他甩出几张餐巾纸才会罢休。
　　宋亿吸溜了一下快要流下来的鼻涕，梁景辰又抽了张纸放在了宋亿鼻子上，“嗯”了一声，又努了努下巴，宋亿“哼”地一下，鼻涕挤了一餐巾纸。
　　“我没发烧发得连手都残疾了。”宋亿说。
　　“嗯。”梁景辰给人把鼻子下的遗留物又擦了擦，“我知道。”
　　宋亿看着梁景辰的表情，有点别扭又有点凄苦，才突然意识到这人估计是在怪他自己又让宋亿淋雨了。
　　“这又不赖你，我自己要淋雨的。”
　　“嗯。”梁景辰没有多说话。
　　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宋亿说什么梁景辰要么就是“嗯”，要么就点点头。宋亿被这诡异地氛围搞得憋闷，似乎有股火发不出来，脸都要涨红了。
　　张大鹏洗完苹果进屋，就感受到了病房里阴森森的诡异气氛。
　　“呵呵，这苹果真大真红啊呵呵。”
　　张大鹏不停地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梁景辰表情淡淡的，宋亿却像是气得不轻，别过脸不去看梁景辰。
　　“嘎嘣”一声，张大鹏咬苹果的声音打破了一屋子的寂静。
　　“呵呵，真好吃。”张大鹏笑笑。
　　正当三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好在宋妈妈给宋亿送饭来了，才让这一室的尴尬得以缓解。张大鹏匆匆啃完苹果，打了声招呼说准备回去了，让宋亿自己好好养病早日康复再一块出去玩balabala了一堆，等出门的时候发现梁景辰也跟着出来了。
　　张大鹏：“！！！”
　　梁景辰蹙了下眉头，挤过张大鹏就率先一步走了，张大鹏赶忙屁颠屁颠地跟在了后头。

　　梁景辰也觉得自己估计是哪根筋搭错了，见着宋亿嘻嘻哈哈不拿自己病当回事他就一肚子气。来见宋亿之前还担心那小子担心地不行，在那时候觉得自己都是白操了心。
　　从得知宋亿又因为发烧被送去医院的那刻起，梁景辰就觉得自己变得奇奇怪怪的，全是自责和悔恨，想着自己怎么没早点发现人淋雨淋成这样了又害得人住院。
　　连梁妈妈都说：“小亿是被宝贝惯了，一点点小毛病都要去医院闹得声势浩大的，你也别担心了，发个烧而已肯定没事的。”
　　梁景辰自己也告诉自己没事的，心里却还是不痛快。
　　这不痛快在见着宋亿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其妙地爆发了，梁景辰前思后想，觉得也许跟自己最近不知哪里坏了也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