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不须休》王墨青

34、听你的呼吸（三）

　　宋妈妈被宋亿先赶了回去，临走前宋妈妈帮宋亿洗了个澡，换上了从车里拿来的新衣服，又给儿子小心翼翼地处理好伤口，这才离开。宋妈妈在病房门口徘徊了两步，碰上梁妈妈，嘴角扯了扯，却不是很好看。
　　“没事，小亿我会照顾的，你逼着他回去他也不安心。”梁妈妈拍了拍宋妈妈的肩膀。
　　“那麻烦嫂子了，这次的事……要不是小辰，我……”
　　“唉，都别说了，人没事就好。”梁妈妈说，“我本来也是有些急了，好在小辰没什么大碍，这次的事总是会过去的，你部队还有很多事吧，别老耗着了，小亿这有我呢，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这会宋妈妈才露出了一个些许欣慰的笑容，跟梁妈妈道了别，离开了。
　　梁爸爸跟着宋爸爸和刘叔一块走的，说是有事要谈，比宋妈妈还早了一步，此时的病房里除了躺着的梁景辰，只有梁妈妈和宋亿两个人。病房门口站在俩便衣的警卫，笔直笔直地站挺着，这间单人病房位置又在走廊的最里头，很少有人经过，即使有人经过，大家对门口站着的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都颇有忌惮，急匆匆地就离开了。
　　病房里安安静静，似乎能听到点滴“滴滴答答”的声音。
　　宋亿扯了张椅子，就坐在梁景辰的床边，静静地看着双目紧闭的人，心里突然变得有些躁动。
　　他想他大概从来都不够强大，也无法去保护谁，他现在竟有股冲动，想把眼前的人打包带走，逃离这世俗，去过别人都不知道的生活。
　　宋亿自嘲地笑了笑，对自己还未出生就被打回原形的荒唐想法表示了缅怀之意。
　　“小亿啊。”
　　宋亿切断自己的思绪，循着声回了头。
　　梁妈妈似乎也憔悴了一些，应该是出门连妆都没来得及化，细小的皱纹全围在眼角处，脸色苍白，哪里还有过去的风采。
　　“阿姨去家里给你们带换洗的衣服，再拿一些东西回来，顺便给你带晚饭，想吃什么？”
　　“阿姨……”宋亿那一刻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梁景辰的母亲。
　　“小亿，阿姨知道你担心小辰，阿姨也担心啊，不过现在不都没事了，我们安安心心等小辰醒就可以了，你也别太自责，嗯？”
　　所有人都在担心自己，自己却还是这么任性妄为，宋亿想，突然就十分唾弃自己现在萎靡的状态。
　　“嗯，我想吃蛋炒饭。”宋亿对梁妈妈露出了一个笑容，尽管还不是很自然，却是很努力。
　　还是要变得坚强起来，变成真正的男子汉，变得能够不用再躲在梁景辰的庇佑下，变得可以为他撑起一片天。

　　梁妈妈走后，病房里就只剩宋亿一个人是清醒着的了。
　　此时再去看梁景辰的睡颜，宋亿似乎是经不住诱惑地抚了上去，触碰到脸上那些细小的伤口，硬硬的已经结了痂，便开始贪恋起这触感来。慢慢地越来越无法满足，心中升起某种欲望，想要亲手抚平这些伤痕，想要狠狠抱住眼前的人，想要在他怀里，再听得他喊自己“小亿”。
　　宋亿的手经过梁景辰受伤的嘴角，手指尖轻轻地摸了两下，还是起了身凑了过去，用双唇吻住了那处伤口。缠绵的吻滑过每处细小的创伤，嘴唇带来的触感比手指尖更为强烈，宋亿慢慢闭上了眼，又摸索着去找梁景辰的唇，当唇贴着唇的时候，宋亿终于哭了出来。
　　“阿辰。”
　　仿佛是一声久经回响的喟叹。
　　“小傻瓜。”
　　响起来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宋亿还是第一时间听到了。急着在床上撑了一把，猛地站了起来，瞪着圆咕隆咚的眼睛死死地瞧着床上的梁景辰。
　　“怎么，不偷亲了？”
　　梁景辰刚醒，还有些无法适应头顶日光灯的灯光，宋亿赶忙帮人把顶灯给关了，开了床头的一盏暖黄色的壁灯，屋子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过来。”
　　宋亿怯怯地挪了过去，刚才因为惊吓被止住的眼泪此刻又淌了下来。宋亿刚走到梁景辰触手可及的地方，就被对方抓住了手腕，稍一用力，宋亿就跌坐到了床上，因为害怕碰到梁景辰的伤口，宋亿挣扎着想要起来，又被梁景辰按了回去，也不知道那人是哪来的力气。
　　“别瞎闹，我晕着呢。”梁景辰闭了闭眼睛，皱起了眉。
　　宋亿一下子就变得紧张起来：“晕？头晕吗？不行我去给你叫医生，你先放开我。”
　　“晕，还痛，你别动，给我抱抱。”
　　宋亿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伏在梁景辰的胸口处，也不敢把重力压在梁景辰的身上。梁景辰左手打着石膏不能动，右手却是伸过来把宋亿揽住了，宋亿只觉得圈着自己的力道越来越大，几乎是想把自己揉进对方的怀里，宋亿喘了两口气，一个力道没用准，还是被梁景辰手臂的力道给压了下去，紧紧地贴住了梁景辰的胸膛。
　　温度传来的那一刻，宋亿清楚地听到了梁景辰哽咽的声音：“还好，你没事。”
　　两人之间，似乎经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沉默。
　　结果还是梁景辰推了推宋亿：“不行了，再压着我要痛死了。”
　　“你！”宋亿急忙起来，急得好像下一秒眼泪就又要流下来，却被梁景辰握住了手。
　　“逗你的，快，再亲我两下。”
　　“别得寸进尺了。”宋亿没有甩开梁景辰的手，而是用自己的左手覆了上去，将梁景辰的手握在自己两手之间。
　　“刚才不是还挺热情的，快快，趁我爸妈不在，亲两下。”
　　“你……”宋亿竟有些无言以对，“阿姨一会就回来了，我还是叫医生过来给你看看脑子是不是撞坏了。”
　　说着，也顾不得梁景辰拒绝，直接按了呼叫器，走廊外头似乎传来了隐隐的警铃声。
　　看着梁景辰期待的眼神，宋亿还是凑过去，轻轻吻了吻对方的唇，一秒即逝，而梁景辰的手还被宋亿握在手心里。
　　“阿辰，快点好起来，别离开我。”宋亿说这话的时候没敢去看梁景辰的眼睛。
　　手被反握住，宋亿感受到对方手心里传来的力道，渐渐安了心。
　　梁妈妈的身子在门口隐了隐，终究没有推门走进去，在护士和医生快要到病房的时候，从安全出口闪了出去。

　　第二天，几乎是一早，陈旭他们几人就过来看梁景辰了。
　　梁景辰也是刚起，懒洋洋地赖在床上，被向谨欣看见，狠狠地嘲笑了一番“你梁景辰也有今天”。梁景辰懒得跟人斗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张大鹏和向谨欣两人叽叽喳喳，他一多说话头还是晕，有时候也不能刻意去听别人到底说了什么，宋亿瞪了张大鹏和向谨欣两人一眼，那两人就连忙禁了声。徐天智忙着打圆场，给大家一人倒了杯水，大家倒也都安静了下来。
　　离开的时候已经近中午了，梁妈妈从家里带了饭菜过来，宋亿正好抽身去送陈旭他们。
　　倒是陈旭，等大家都走了才拉着宋亿说：“我们聊聊。”
　　宋亿一愣，还是跟着陈旭走到了住院楼边上的小花园里。
　　冬日里的阳光虽说充裕，可寒风吹进脖子来，还是惹得宋亿一哆嗦，把自己外套的拉链又往上提了提。
　　陈旭也没领宋亿走太远，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便停了下来，回头见着宋亿，就问：“知道是谁干的了么？”
　　宋亿摇了摇头，又突然想起什么来，问：“你爸是不是说什么了？”
　　昨天宋爸爸对宋亿说的那几句话，宋亿不是不懂，什么牵扯、什么一个人无法解决，其实就是官场上那些弯弯绕绕，陈家和宋家是绑在一条船上的，没准陈旭真的知道些什么。
　　但是陈旭还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