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不须休》王墨青

18、曙光（一）

　　圣诞节的那一周，X市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梁景辰正好在宋亿的房间里，从窗外望去，黑夜中的雪花被楼下的路灯光照得白晃晃。
　　“嘿，下雪啦。”
　　宋亿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没来得及穿拖鞋就“踏踏踏”地跑到了窗前，向外一看，果然看见细细小小的像小白毛一样的雪花簌簌地往下落。宋亿两只眼睛都亮了，兴奋地打开了窗户，也不顾外面的温度，直接伸了个胳膊出去捞雪。
　　雪还没捞到，梁景辰就把宋亿的胳膊拉了回来，窗户一关，手碰到宋亿的冻得都没有了温度的手，拉过去放在了自己的胳肢窝下。
　　“冷不冷啊，别冻感冒了。”
　　宋亿傻傻地笑了笑，对梁景辰的这举动也不恼，倒是把自己另外一只没有伸出窗外的手自觉地伸到了梁景辰另外一边的胳肢窝下。
　　梁景辰无奈地笑笑，给人用身体取着暖。
　　“你什么时候回家？”宋亿一边取暖一边问。
　　梁景辰看了眼窗外，说：“一会就回吧，雪下大了我不好走。”
　　“别回了吧，明天早晨你一样不好走，跟我一块让刘叔送吧。”宋亿眨了眨眼睛。
　　梁景辰真的好想说“不要”，但是却十分诚实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其实是梁景辰的生日，12月24日，平安夜。
　　宋妈妈让翠姨给两人做了海鲜面当宵夜，宋亿跟梁景辰吃完之后才又回了房间，房间里开着空调，宋亿一进屋就脱了羽绒服外套。
　　“你洗澡么？”宋亿此时整个身体已经扑在了床上，揉着自己吃得撑撑的肚子躺尸。
　　“随便冲一下吧。”梁景辰也把外套脱了，顺手在宋亿肚子上拍了一把，然后飞快地闪身进了卫生间。
　　“卧槽！”
　　宋亿放不设防地被梁景辰袭击，顿时火气上来，准备冲过去还手的时候发现卫生间的门已经关上了，下一秒就响起了水声。宋亿站在门口，动作停滞了两秒，然后悻悻地又躺回床上躺尸了。
　　梁景辰洗完澡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往外面走，结果走到一半被宋亿拦了下来。
　　宋亿先是报了刚才的一掌之仇，在梁景辰肚子上猛戳了几下，隔着衣服戳到梁景辰肚子上硬邦邦的肉，顿觉得没什么意思，就瘪了瘪嘴，停了下来。
　　梁景辰推了一下宋亿的脑袋，看着人脖子上挂着的围巾问：“戳够了没？还有都睡觉了你围个围巾干嘛？”
　　“噢，你说这个啊。”宋亿说着，边把围巾扯了下来，然后挂到了梁景辰的脖子上，“送你的。”
　　梁景辰：“……”
　　宋亿挂完围巾之后又前后绕了两圈，最后在脖子后面打了一个结，梁景辰整个脖子没有一处部位露在外面，围巾甚至几乎盖住了梁景辰的嘴，一低头就连鼻子也被罩了进去。那是一条驼色的羊绒围巾，直接接触肌肤的触感格外地柔软，因为在空调房里，在围上这条围巾之后，梁景辰的发鬓几乎都要冒出汗珠来了。
　　梁景辰：“？？？”
　　宋亿看着自己的杰作，似乎甚是满意，笑了笑，说：“生日礼物，不准摘下来。”
　　梁景辰低头又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心里面像是打翻了蜜罐一样，小宋亿媳妇似的给自己送温暖，再也不是过去几年每年不变的周年纪念游戏碟了，梁景辰很高兴，嘴咧得大大地笑着，却因为被围巾挡住了而看不出来。
　　“嗯，死都不摘。”
　　宋亿似乎是被梁景辰这句中二的回答惊到了，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梁景辰的肩膀，然后自己害羞兮兮地奔进了卫生间。
　　等宋亿洗漱完出来，见梁景辰半靠在床上，果然还围着那条围巾！
　　宋亿绕着床走到了另外一边，掀开被子窝了进去，斜眼瞥了瞥梁景辰，还怡然自得地围着围巾玩手机游戏，宋亿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说：“还玩呢，睡了。”
　　“嗯，这局马上结束了。”
　　梁景辰都没看宋亿一眼，眼睛仍旧盯着屏幕，宋亿又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说：“操，你不热啊？”
　　梁景辰这回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斜过头看了眼身边的宋亿，笑着说：“热。”
　　“热你还围！”
　　“不是你说不准摘下来的么？”
　　宋亿那一瞬间，也不知是空调风把他的脸吹红了，还是害羞地脸红了。
　　“你也热？”梁景辰放下手机，凑近了一些。
　　宋亿不自觉地往后一靠，后脑勺撞在了床头板上，“砰”地一声，梁景辰很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
　　宋亿恼羞成怒，一把扑过去开始扯梁景辰脖子上的围巾：“笑毛啊，很痛的好不好，围巾还我不送你了。”
　　梁景辰抓着围巾不松手：“不行，你已经送我了不许反悔。”说着又空出一只手去摸了摸宋亿的后脑勺，“真痛啊？别闹了我给你揉揉。”
　　宋亿“啪”地把梁景辰的手打掉：“靠，越揉越痛。”
　　宋亿说完，蓦地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
　　宋亿的一只手还扯着围巾，另一只手则搁在身边，稍稍抬起，正好是打完梁景辰手的姿势，但下半身却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跨坐在了梁景辰腰两边。
　　也许是房里的灯光太过昏暗（昏暗你妹啊，白炽灯明晃晃的好吗），宋亿把梁景辰脸上微微翻出的红晕归咎为“灯光作用”，看着那红晕愣了有两秒，在梁景辰伸手抓他手的那一瞬间，他从梁景辰身上挪了下去。
　　梁景辰：“……”心里则想着：卧槽，又特么晚了一步。
　　“睡觉了。”宋亿突然拉起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快把围巾脱了吧，我说着玩的，你关灯。”
　　梁景辰看了眼身边凸起来的被子，宋亿小小的人就窝在自己边上的被窝里，梁景辰想：算了吧，饶他这一回。然后便关了灯，自己也窝进了被窝，黑暗一下子席卷了两人的世界。
　　梁景辰睁着眼一直没有睡着，听着床头的手表“嘀嗒嘀嗒”地走秒声，心里更是“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梁景辰觉得自己要炸了，而罪魁祸首还背对着自己，从关灯以来一动都没动过。
　　梁景辰轻轻叹了口气，转了个身面朝着宋亿的背，又轻轻地“喂”了一声。
　　“嗯？”
　　宋亿的声音也很轻，若有若无的，要不是室内太过安静，梁景辰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睡啊。”
　　“嗯。”说着，宋亿也翻了个身，面朝着梁景辰了，“梁景辰，生日快乐。”
　　梁景辰看着黑夜中看着自己的一双眼睛，不知怎么心里突然像是流过一汪温泉，柔软地不行，伸出手搂住了宋亿的肩膀。
　　“谢谢，睡吧。”然后又凑过去亲了亲宋亿的额头。
　　宋亿像是突然汲取到了什么，往梁景辰怀里一钻，没隔多久，均匀的呼吸声就传了出来，再到梁景辰叫他的时候，已经都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