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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七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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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堂!你醒醒!”展昭防住这“黑色刺客”的袭击,如果可以,他宁愿看不到白玉堂这张痛苦不堪的脸,或许看不到,他就能下得去重手还击,就真的能做到毫不手软……
“他醒不了了!”金仲圭冷冷打断展昭,“你就跟你的主人一起死在这吧!”
黑泥气焰嚣张起来,白玉堂麻木地抡着宝剑,一下接一下地将最亲的兄弟逼到墙角。
展昭腾起身越过白玉堂剑锋,只听铿地一声,白玉堂之剑直插岩壁,展昭就势踏住那剑身,腰腿蓄力猛地回旋,只一脚就将白玉堂连人带剑踢飞了出去,气得金仲圭直跺脚。
“做得好!猫!绝不能让那个败类得逞!”摔得不轻的白玉堂再次口吐黑血,他不会放过这短暂清醒的机会,再不说话,恐怕没机会了……
见白玉堂又聒噪起来,金仲圭七窍生烟:“闭上嘴给我消失吧!”他伸手亮出右手背的血狼兽纹,那暗赤色的纹路噌地闪烁起来,放出不详的暗光。
“啊啊啊啊啊——”白玉堂惨痛叫起来,黑泥爬上他的头脸,再次将他变成个“泥人”。
“白兄!”展昭大喝,抢上前去,却在还有一步便触到目标之时被黑泥释放出的窒息阴气彻底阻隔。
“熊飞……”伴随着最后一声呻吟,泥人再无声息,软绵绵地化作一坨黑泥。
展昭眼角几乎瞪出血来,他不敢确信眼前一幕的真实性,白玉堂被黑泥吞灭,只剩下一堆烂泥……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不会相信他的消亡,正如当年死要见尸。可如今他宁愿自己瞎了双目,也不想眼睁睁看着白玉堂“死于非命”,看着英雄无比的他殁于龌龊之辈的龌龊伎俩。展昭察得到,白玉堂最后的那句“熊飞”不仅饱含着不甘却不得不就此别过的无奈和忧伤,也满溢着为大义决心赴死甘愿献身的豪迈与壮烈,分属两个阵营的他们注定要在此拼个你死我活,注定要决出胜负,倘若真的要一决胜负的话,就让正义来裁决罢……
“唔……”展昭攥着拳头硬生生吞下涌至喉间的呼号,再一次,他失去了最好的兄弟……
水月呆在一边怔怔看着:“竟然杀死了自己的亡灵……”
“哼,无知的女人。”金仲圭纵身跳下石壁,黑泥汇聚一团将他稳稳接住。“不过是换了种使唤方式,这样,就能让他老老实实闭嘴听话了!”他一摆手,黑泥筑成的数把利剑齐刷刷朝展昭水月飞去。
“当心!”展昭扑倒水月,一路滚至石壁一角。
“来不及啦!哈哈哈!”金仲圭狞笑起来,几道利剑再次射向二人。“早知道这么好用,一开始我就该废了他亲自上阵,也不用白白浪费这时间。”他十分满意自己亲自操控有着战狂能力的黑泥作战,看到展昭狼狈护主的模样,他心花怒放、心满意足!
展昭上前挡住那几道剑击,“金仲圭,我们没完!”他大吼着冲向稳坐于黑泥宝座的金仲圭,绝不能这样窝囊地看着那家伙踏在他最宝贵兄弟的尸骨上颐指气使、志得意满,当年他便因没能为白玉堂报仇而深深自责和遗憾,而今决不能再继续亏欠了。
“哈?不自量力的东西!”更多的飞剑暗器放射出来,它们呈扇状向二人劈头盖脸砸去。
展昭见状,立即拧过身挡住飞往水月方向的利器,而他自己躲闪不及身中数剑。
咚——展昭跌落在地,血液浸透外衣正嘀嗒淌落。
“展昭!”水月歇斯底里大喊,这一刻,她真的怕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无助,甚于以往任何一次遇险。
展昭撑起身,剑侠的抗性和圣者的治愈令他捡回条命,或许是时运命数,让他持有这两种高防护能力面对金仲圭肮脏的手段。
“想不到圣剑的命竟这么大,怪不得战狂不是你的对手。”金仲圭眯眼打量展昭,不对这个略微棘手的亡灵下点猛药是夺不到胜利的。他不断将术法之力汇聚到黑泥之中,下一击,必定让其化为灰烬。
“水月,快跑吧……”展昭坚毅的目光透着些恳求,自开战伊始,他第一次对水月露出这样的神情。
水月紧抿着唇,直起身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走。”既然决心留下来,她便不可能走。
展昭无言地盯了她一眼,遂回过头准备迎击。他无权干预主人的决定,况且水月站在那无非想表达一个意思——我与你同在。
金仲圭招手祭起黑泥宝剑皮笑肉不笑道:“我会满足你们同生共死的愿望……”
山体猛然一震,整个石室跟着摇动起来,天幕雷动,震耳欲聋。展昭四下观察,确认不是金仲圭玩的阴谋,可再回头时,他发觉面前原本成型的黑泥在瓦解,像团烂浆糊一样漫了满地,金仲圭正被条触手紧紧缠着脱身不得,好像也在惊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黑泥以惊人的速度漫涨,等不及展昭将水月转移到高处便没过二人头顶。
溺水样的窒息折磨水月的肺部,她不敢睁眼,无法挣扎,浑身沉重无比,只能靠展昭的托举稳住下沉的身体。
展昭奋力划动四肢,脚下好像有股力量缠着他将他拉向更深处,他企图找到一处落脚借力的地方,而黑泥好似无尽大海,早已令水性不佳的他迷失方向,在找到脱身办法前,他只能尽力抓住水月,不断将自身术法输给她抵抗黑泥侵蚀,可这不是长久之计,水月一旦气息不足,就只能活活憋死。
“猫,静下心来,听我说……”
展昭停止扑腾,仔细辨别这熟悉声音的来源。“这声音是…白兄……”
“对,白爷我还没死,不过离死也不远了。爷的身体被黑泥嚼烂,化成术法融在这泥里,你不用来回找了,爷就围在你周围,到处都是。现在听爷说,姓金的混蛋闯祸了,用黑泥融合亡灵据为己用,他企图操控创始术法,此等逆天之事必然触怒规则,现在黑泥狂暴反噬,恐怕他第一个被当做饵料吞食。”
“白兄,我该怎么办?”展昭心中默问。
“猫,你是圣者,尽全力净化黑泥或许可平息骚乱,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样做的话,你必然力竭而亡……”白玉堂的声音低了很多,这真是个馊主意。
“我会去做。”
“……哼,你还像以前一样傻!这时候应该自保罢!”
“肆虐的黑泥一旦涌至山外,必然殃及无辜居民,展昭不会为了这一时片刻的生命而违背一直坚守的原则。”展昭咬牙将水月扶正。
“好,果然是白爷认识的展熊飞!”
“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安顿好水月,她不该卷进来无辜送命,我答应过她哥哥保护她,泽琰能助我一臂之力吗?”
“哼,你这呆猫还算懂些风情了,终于知道怜香惜玉,你这样迟钝,估计没少被大舅哥教训吧?”
“白玉堂你够了……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好好,全都依你,趁石壁上的栈道还在,爷数到三,你麻利点将小嫂推上去,只有一次机会……”
展昭双臂蓄力,腿上不断划动泥浆维持身子平衡,水月柔软的身体被他撑在手上,他给她输了足够维持性命的术法。
“三。”
展昭弯曲双臂,扶住水月腰部并将她顶在头上。
“二。”
气运丹田,稳住身形,收紧腰部,双腿屈伸,随时准备发力。
“一!”
黑泥迅速向展昭四周围涌去,原本没过其头颅的泥浆下降到脖颈的位置,展昭睁眼迅速辨认方向,他用力蹬开双腿,让自己探出身体,在黑泥重新涌回来之前瞄准金仲圭出现时站着的那个栈道将水月投了出去,弯曲的双臂自然绷直,手中抛出的最后希望在空中划出道好看的弧线后稳稳落在石道上,展昭安心地看着趴在栈道上昏睡的水月,待她醒来,这一切应都结束了罢……
他摔回泥沼,两兄弟时隔三百三十年的合作完满告终,白玉堂没再说话,许是在成功配合兄弟的那一刻便放心地安睡了……
“白兄,我来了……”
摔痛了身体的水月很快清醒过来,她大口呼吸,缓解心肺不适。“展昭!”很快,她发觉自己置身于安全的栈道,而不是下面那潭黑泥……“竟敢丢下我!”她急得尖叫,泥潭内只留下一汪浅浅的人形凹痕,说明不久前有人刚沉下去……她扒在栈道围栏泪如雨下,倘若自己跳下去,便是负了展昭一片心意;倘若独自苟活,便是负了自己心愿……
“救——”金仲圭只剩下半个身子在泥中扑腾,右臂无力地朝水月摆动,可话未说完,泥浪劈头砸下,将他彻底吞食。水月眼看着他僵直的右手连同那狰狞兽纹缓缓沉入泥淖。
“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水月呆坐在栈道喃喃自语,明明获得了最期待的胜利,却感觉失去了宝贵的一切。“不!还没有!”她低头看着左手,继而疯子般跳起,那鲜红的契约印记还在,不错,不是幻觉,真的还在!展昭还活着!水月瞪着热泪滚滚的双眸注视泥潭,他活着,就在这下面!
泥潭正不自然地膨胀,自中心凸起座小山,伴随着隆起的还有嗡嗡的轰鸣,仿佛排山倒海、摧枯拉朽……
圣洁的白光从龟裂的泥潭中透射,刺得水月不得不闭眼,这是展昭的气息,展昭的术法,他一定在想办法从黑泥中脱身。水月抹掉眼泪,安心地笑起来。
展昭全力释放圣者专属技,他要尽全力涤清这污浊的黑泥,平复其混乱,黑暗中,他似乎看到了圣者玄奘的背影,那一日,玄奘献身驱疫换取无数流民活命的影子深深烙在他心中……他展昭生时效命朝廷,尚未来得及为百姓做更多的事便匆匆殉职,死后化身亡灵,助宋抗蒙,却未能在战场上发挥丝毫作用,而今面对邪恶的黑泥,绝不容许失败,即便粉身碎骨,即便灰飞烟灭。
“呃——”展昭咬紧牙关拢住四散挣扎的黑泥,“水月,永别了,算我对不住你……”他紧了紧拳头,释放出体内最后仅存的术法。
水月目不转睛盯着左手背,上面的契约纹路正慢慢变浅,由原本的大红褪为浅粉……“不,不,不许这样!给我撑住!你答应过我!”方才还安好的情势一眨眼便急转直下,水月热锅蚂蚁般在栈道上跳脚,眼看黑泥一点点下落、缩小、直至消失,她的魂几乎也跟着散了:展昭一动不动平躺在地面,睡着了一样。
水月顾不得胳膊腿磕得皮破出血连滚带爬从栈道上下来,“展昭!”她使劲推搡地上无动于衷的身躯,“给我睁开眼看着我!主人的命令你都不听了吗?!”她伸手捶了几下,又将手掌覆上展昭毫无血色的脸颊,冰冷的手感激得她心惊。
她定睛观察片刻,后背一阵阵恶寒,死神在上空盘旋,眼前的展昭只是一副掏空了术法之力的皮囊,消亡已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