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前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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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3月，非典在全国范围内彻底爆发，全国各大学校纷纷封校，不许进，不许出，我和赖小宁所在的学校也不例外。彼时我和赖小宁还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每天手拉着招摇过市，打着儿童的旗号到处“坑蒙拐骗”且乐此不疲。我们会在高年级的学姐的裙子上涂满水彩，会把口香糖黏在低年级学弟的屁股上，还会在老师上课的时候钻在桌子底下打玻璃弹珠。学校老师将我和赖小宁列为了头号“顽固分子”，因为我们屡教不改。当SARS病毒大肆肆虐的时候，尽管我们学校所在的地区贫穷而且偏远，非典还远远波及不到，但学校的领导班子就如同一群惊弓之鸟一样，将防患于未然这个词语发挥到了极致。校园目所能及的范围，到处充斥着医院福尔马林的味道。一眼望去竟找不到一张“别出心裁”的脸蛋来，每个人脸上都戴着一个超大号的一次性口罩，遮住了脸蛋也遮住了眼睫毛。人手一个体温计，每十五分钟测一次体温，到下午六点的时候有专门的老师来登记每一个人一天的体温变化。甚至有人在走路的时候腋窝底下也时时刻刻夹着体温计。
我和赖小宁都是那种不甘寂寞的人，血液里流淌着不安分的因子，一刻也闲不住。在学校里面被关了两个月，每天看到的都是同一张面孔，我和赖小宁都快要发疯。我们此刻坐在学校操场的秋千上，望着紧闭的的学校大门满面愁容。
“小小……”
“嗯？”
“你说，我们这会儿要是出去，不被发现的概率是多少？”
赖小宁托着腮假装思考道：“学校正门有四个老师不定时交叉巡逻，而侧门那边有三个摄像监控，形成一个三角之势，最终汇合点就是平常不怎么开放的侧门。按照概率统计学来分析，被发现这种事情属于必然事件。你说，被发现的概率有多少？”
噢，忘了说了，赖小宁出生在书香世家，爷爷是原教育局退休的老局长，奶奶是退休的高中老教师。父亲是大学教授，一周中只有三天时间在家。母亲是我们县上的教育局副局长，在我们这个封闭的小县城，小小的妈也是唯一一个女性官员。让我这个智商捉襟见肘的人深感无力的是，赖小宁的智商高达150,而且常年受到赖父赖母的熏陶，在我还对着小学五年级的数学课本一筹莫展的时候，赖小宁早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就已经自学完成了初中三年加高中三年的所有课程。五年级的时候，赖小宁让她的教授爸爸拿回了大学一年级的课本，自学完成了在我眼里如同天书一般的大学概论统计学和微积分。也正是因为如此，依着小小比学校大多数人都硬气的背景以及小小变态的智商和学习能力，在这个以教学质量至上的年代，无论我和赖小宁怎样在学校里作威作福，学校领导都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赖小小！你可不可以用正常人的思维方式跟我交流啊！”我气道。
“可以。简单点来说，我们是没法逃过八只火眼金睛外加三只电子眼的！”
“啊？不会吧！小小，我已经有两个月都没有出去放过风了，你知不知道，都快憋屈死我了！”我撒娇地说，“嘿嘿，小小，难道你就不想出去吗？”
“不想!”没想到小小却是斩钉截铁地说道。
“啊！不会吧！小小，你出去玩的时候可不比我慢啊！怎么，憋了两个月，被憋出病了？来来，给姐看看，看看我们的小小大美人儿是不是傻了？哈哈！”我说着便动手去摸小小的腰。
小小笑着躲开我的魔爪，这时我才发现她眼里促狭的笑意，此刻藏也藏不住地流露出来。
“好啊，你个死妮子！敢逗我玩？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停！停！霏霏，我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前几天我发现了一个秘密通道，就在咱们教学楼后边不远的草垛旁。那儿不是有早些年前失修的围墙吗？我前几天闲着没事儿干的时候去那儿玩，发现那儿有一个不小的洞呢！那儿草本来就厚，加上又多年都未曾修缮，草一堵，完全就看不出来那儿有一个洞。我这几天都踩过点了，那块地方平时根本就没有人去。”
“好啊你小小！都已经找好出路了，居然还在这儿给我玩深沉，真是胆肥了啊！不过看在你如此殷勤的份上，这次就绕过你。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看着我得意忘形的脸，小小忍不住抽搐道：“不过………”
奈何赖小宁这会儿倒是对我卖起了关子，呵呵笑着就是不说话。
看着赖小宁那赖皮的模样内心实在煎熬，眼睛瞪着赖小宁张迫不及待地问道：“哎，小小，你倒是说呀，不过什么？”说着还不忘对着赖小宁张牙舞爪。
“呵呵，好了，不逗你玩了”看着我滑稽的样子赖小宁说道，“每天下午四点钟的时候，都会有打扫卫生的阿姨去那儿倒垃圾，至于其他时间，倒都是安全的！”
“哎呀！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什么呢！不过就是个倒垃圾嘛！我们错过这个时间点就好了呀！”抬头看看天色，此时已经接近四点钟，“今天已经快四点了，我们只好等明天了。明天我们一大早就出去吧！嘻嘻，我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呢！”
许是因为明天就要出去了，我和赖小宁这一刻倒是难得的安静。
坐在秋千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荡着，转过头看着这个从入幼儿园前就在一起的女孩子，心情忽然就很美丽。
我一直都知道的，赖小宁是一个漂亮的女子。她的美不同于赖伯母那般成熟内敛，也不似学校的校花那样清纯可人，更不像学校的年轻美女老师那般美艳不可方物，而是一种安静空灵的美。看着赖小宁，有时候我会觉得她不似这人间的女子，安静的时候像一湾柔情的春水；笑语盈盈时又像一个狡黠的精灵；而和我在一起的大多时候，却又是疯疯癫癫的模样。很难想象，一个儿童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情绪变化。那个时候的我就在想，静若处子，动若姣兔这个词语，就完全是为赖小宁而作的。
很快夕阳便映红了整片天空。
看着夕阳中赖小宁宁静的面庞，我很难得认真地对着赖小宁问道：“小小，你说，这样静谧的日子，在我们的童年里还能够持续多久？”
“无论这样的日子能够持续多久，我唯一能够告诉你的是，在以后的日子里，每一天都会有我”看着我的眼睛，赖小宁坚定的对我说道。
赖小宁她因为有着变态的智商，无论什么，总是走在我的前头，就连对于人生的思考，她说起来也总是头头是道。
“可是以后长大了，等你有了喜欢的人，我们总会分开的呀！”对于这件事，想一想，我心里总是会特别不是滋味，还有有深深的遗憾在心里弥漫。
“霏霏，无论对我还是对你，你都应该自信一点。”顿了一会儿赖小宁继续说道“即使我有了自己喜欢的人，我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离开，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是谁也不能取代的。除非是死亡把我们分开”。
几乎是在赖小宁说完话的那一刻，我的眼泪便不受控制的流淌出来。
我是个对安全感极度匮乏的孩子，从小没有母亲，对母亲的记忆总是停留在医院重症监护室里的那张苍白无血的脸上以及父亲拿着死亡通知单时满脸的颓败。而对于母爱总是极度渴望却又不得的。赖小宁从我上幼儿园的第一天起到如今，总是陪在我身边，在我心里，赖小宁就是我童年生活里除了父亲以外最亲近的人。而赖小宁有着超乎普通人所没有的成熟，和她在一起，赖小宁也总是像一个大姐姐一样无时无刻不在照顾着我，这也弥补了我幼年时所留下的阴影与缺憾。
而我和赖小宁最后相处的时光，就那样定格在这如血的夕阳中。还有赖小宁那一刻如同仙子一般美好的笑容，成为了我一生的祭奠。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前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