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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罗美莎初等女子学院(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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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年2498年,初春。天狼星西部枫丹雪林区罗美莎初等女子学院的警报被拉响了。
“全体师生请立即前往防空洞避险。重复一遍,全体师生听到通知后请立即前往防空洞避险,播报完毕。”毫无起伏的电子女音从四面八方涌进学生的耳中,伴随着电流细微的沙沙声。
天空已经可以看见战斗飞船模糊的黑影,他们盘旋着计算好风向角度就像老鹰一样俯冲而下。
“是联盟军!联盟人来了!”一个女孩的呐喊在整座校园范围内掀起风暴,无数女学生哭喊出来,少数的教师根本阻挡不住,她们推搡着,冲撞着,有些狠咬在同伴身上,根本没有人可以把她们及时带往防空洞,警报拉响得太晚了。
“别怕!姑娘们跟我走!”柏莎主任隐隐带着哭腔。这个精明干练的女人平日在学校里管理着一大帮学生叱咤风云,却没有见过真正的生死,在恐怖的空袭面前她也彷徨无助,可即使这样她还是得强撑着稳住局面,安慰远比她脆弱的孩子---如母鸟护着她的幼雏。
飞船表层发出白光,这是挂载的两门激光炮迸发的前兆,柏莎慌乱得再也顾不上其他,两手牵着混乱中一直贴伏在她身边的学生匆匆赶往防空洞。
静默的地下防空洞中阿芙拉护住自己的头,以防止扑簌簌震落的尘土迷住自己的眼睛。阿芙拉是初等女子学院的高年级,今年十五岁了,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她身边是跟她一样从外面避进来的同学,差不多有二三十个人,全部彼此蜷缩着抱在一起以分担恐惧,没有人知道这场空袭会持续多久,虽然外面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
“哒哒”头顶上方传来钢靴落地的模糊声音,应该是联盟军在清场,数不清的钢靴踩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这次空袭居然派出了这么多正规军。这些正规军本来就驻扎在离他们不远的临时营地上,位置离他们只有一片还算宽阔的平地,阿芙拉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就出动了战斗飞船来轰炸他们了,明明七个小时前才签订了新的停火协议。
女孩们痉挛般地死掐彼此的手腕,她们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洞里的人不怕生命仪的探测,防空洞安装了足以抵挡其的设施---就怕些微的动静让戴着声响捕捉器的军人发现。
死一般的寂静和紧张到极致的氛围快把阿芙拉逼疯了。她想逃跑、想哭叫,可是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把脑袋埋在双膝间用力地咬住自己的裤袜蜷成小小的一团,胃因为过度的焦虑而阵阵绞痛起来。
突然有人无声地拍打她的肩膀以示安慰,阿芙拉疑惑地抬头,看到一张清秀的脸庞。
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脸上同她一样沾满了尘土,可是再多的尘土都遮不住那双晶亮的黑眼睛和隽秀的脸蛋,她微笑起来就像天使的荣光入眼,于是阿芙拉的心略略安定下来,不由得对她回以一个感激的笑容。
天狼区被称为“废弃之所”这里聚集的许多都是从地球逃出来的社会底层民众,他们往往在自己原来的住所无法温饱生活拮据,才起了逃亡之心。许多年前伟大的领袖伊莱亚斯抢走了跃迁飞船带领他们逃到天狼区组建了属于自己的城市,领袖许诺这里会有他们想要的富足和自由。天狼区果然是个很好的地方这里矿产丰富能量充足,可以让这些一直生活在金字塔底端的人享受到生命中短暂的喜乐。可惜几十年来联盟军一直都是跗骨之俎般紧缠不放,他们先是采用外交手段交涉,可提出的条件谁也不能接受,现在他们通过地球人民的公投决定派遣军队强攻天狼区,跟当地的志愿军激战了激战四天,七个小时前双方才刚刚谈判划定了一条停火线……仅仅七个小时联盟军就反悔了他们重新进行地毯式的轰炸。
天狼区现在局势混乱得不可开交,天狼区主和和主战派厮打成一团,更多代表还是墙头草在观望事态的发展……现在还是轻型武器的战场,他们仅仅用了激光炮,如果局势进一步恶化不排除联盟军会启用非常规武器。
“丘克少尉,你确定所有目标都清除完毕了吗?”军人模糊的声音隔着土层传来。
“是的长官,基本完毕。”丘克少尉利落的回答。
“很好,做得更干净点,别留下证人,也别让媒体拍到这里,我可不希望像托尔夫一样愚蠢得上了头条。”
“……报告长官,既然是嫁祸给叛军,还需要做点其他布置吗?”半晌,丘克少尉小心翼翼地问。
“这个交给军医师。”长官似乎不愿意多说。
脚步声渐渐远去了,阿芙拉微微放下心来。看来是躲过一劫,黑暗中的人们彼此对视,露出一个劫后余生的微笑。
忽然“轰”的一声巨震,有人惊吓得抑制不住的要尖叫,还好身旁的人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阿芙拉倐地抬头,原来天花板上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裂纹,尘土落满众人的脑袋。
“怎么搞的!”似乎那个丘克少尉又远远地折回来了,声音夹着极大的火气。
“对、对不起,长官。刚才飞船的推进器参数没设置好……”士兵颤抖而虚弱的声音,想必此时他的额头已满是冷汗。
“好了好了。弄好了就做返航准备。”丘克少尉不耐烦地挥手,没有心情听下属解释。
“是的,长官。”士兵毕恭毕敬地应着,隔着土层防空洞的人只听到死一般的寂静,突然士兵小声嘀咕起来,带着些许惊讶疑惑,“……这土层里怎么埋着加固板啊?”
柏莎主任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上,她身体的颤抖连周围学生都瞒不住,黑暗中二三十双眼睛瞳孔放大,恐惧无声而致命地攫紧了心脏。
“什么东西?”丘克少尉也迷惑了。
“难道底下铺设通讯设备?他们还用这么落后的技术?”士兵摸摸后脑勺,自己也不甚清楚。
“叫工程兵来检查。”丘克呵斥。
阿芙拉下意识拉紧刚才对她微笑的女孩的手,阿芙拉的手心都是细密的汗珠,用的力道也很大,几乎要掐进肉里,可女孩一声不吭,连眉头都不皱,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英气的侧脸看起来并不紧张。
“吱吱”的酸响在头顶上方响起,工程兵正在进行作业,他开来了机器人向下抛挖,防空洞是个拱形的建筑,抗压性能优越,可在军事钻井机器人面前也毫无用武之地。天花板上粉土落如雨,阿芙拉死死咬紧下唇。
随着挖掘的深入,防空洞再也无法支持,从上方被破开了洞口。机器人停止了操作,工程兵谨慎地抓紧自己的激光枪下坑探查。
此时几乎所有防空洞中的人心里都腾起一股淡淡的绝望。
裂口中探出一只眼睛,工程兵欣喜的声音回响在空旷的防空洞中,“报告长官,这里还有猎物!”
丘克少尉排开堵在前头的众人到工程兵身边,狭小的洞口中果然可以清晰地看见一群蜷成虾米的女学生,她们年轻的面孔满是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恐惧。
“丢个毒气弹下去?”工程兵建议,“再用土层掩埋,很难发觉。”他明明只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声音却诡秘歹毒。
丘克皱眉,倒不是因为他良心未泯,少尉先生只是有点可惜这群貌美青涩的姑娘,军中的男人已许久未碰女人,这次好不容易发现几个……可他也知道长官的灭口命令不得不执行,于是丘克眼珠转了转,面上还是淡然的,“先弄几个出来,毒气弹一用可就毁容了。”
工程兵愣愣地看着长官,不解其意,倒是先前的士兵嘿笑着上前把榆木脑袋的工程兵拽到一边,他明白长官的意思,反正他们长期驻守遥远的星区,天高皇帝远生活无趣,给弟兄们找点乐子也无可厚非,他咽了咽口水,有几分蠢蠢欲动。
“把尼龙索绑我身上,待我下去抓几个!”士兵嚷嚷着,工程兵虽然不明白,但还算听话地为士兵做了必要的准备工作,之后呆呆地立在一旁。
士兵如愿地下去了,落地发出很大的响声,女孩们浑身一抖。他站在防空洞的中央,像是攻下要塞的入侵者,周围是娇弱的、如羊羔般纯洁的少女。他毫不犹豫地抬手一枪打死了年长的柏莎主任,鲜血喷溅得墙上到处都是,女孩们尖叫着想要躲闪,却猝不及防地满面浴血。
士兵满意地绕着防空洞挑选少女,所有的女孩都知道被他带走必将受辱,可继续待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她们睁大着水一般的眼睛,那瞳光里含着泪花,士兵贪婪地盯着一双双弦然欲泣的眼睛。
“你、你、还有你……”士兵粗暴地扯着头发逼迫她们抬起头来,用枪口点着人数,“你们跟我出去。”
“我不要。”被点名的一个姑娘死死地盯着士兵,目光含有刻骨的仇恨,她用细小而坚定的声音断然拒绝,阿芙拉认出是同年级的女生奥黛娜,她身边倒地的是柏莎主任的尸体,女子学校的学生私下传着奥黛娜是柏莎主任的私生女的秘密,只是两个当事人从未承认。阿芙拉也觉得柏莎主任看着奥黛娜的目光总是那么慈祥那么特别,也许她们真是血脉相连的母女吧。阿芙拉不由得捂紧嘴巴忍住就要涌出来的酸涩,不知是为奥黛娜还是为自己不可控的命运。
士兵看着奥黛娜,冷冷地笑起来,他没有回答姑娘的话,而是箭步到她身边,把她从地上拖起来抵在墙壁上扼死了喉咙。
奥黛娜毫不示弱地怒视,这一刻她满脸是血却异常美丽。
士兵冲着奥黛娜的脑袋利落地一枪,血液染到他的军服上,士兵泄愤般地把尸体扔到一旁。
其他被点名的女孩寒蝉若噤,在士兵压迫的眼神下颤巍巍地起身列队。
“你过来。”士兵轻点阿芙拉,阿芙拉漂亮的金发在昏暗的防空洞里很显眼,仿佛一抹阳光。他又指指阿芙拉身边的女孩,“最后还有你。”
阿芙拉觉得神魂都被抽空了,她面对着恶鬼般的联盟军人,连站起来的力量都失去了,那一瞬间她莫名地想到很多东西,被枪杀的柏莎主任和她未被承认的女儿奥黛娜的脸不停地在阿芙拉脑海中交替闪过。
突然有人轻轻拍打她的手背,带着丝丝暖意,仿佛垂死之人所能捉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女孩幽深的眼睛驱赶着阿芙拉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阴影,她只觉得女孩的眼睛那么深沉那么好看,仿佛沾染了霭霭暮色。
她对自己微笑,这种时候她还能露出这么冷静的笑容,轻灵如晨曦朝露,接着女孩架起浑身酥软的阿芙拉,阿芙拉无意识地拽紧她的手不愿松开。
没被点名的女孩彼此松了口气,士兵看在眼里无声嘲弄,反正这些人迟早都要死,不管躲在防空洞还是服侍长官都不能改变结局。
女孩们按照顺序被机器人吊出防空洞,从校园内部调动来的军人押送她们,把她们领到位于学校后门的临时营地的长官办公室,对她们进行简单的搜身。
天狼区西部的枫丹雪林其实是个大区,跟伍德亚特区一样是天狼人口的聚集区,罗美莎初等学校却建在郊区的荒土地上,因为这个学校属于公益项目,收容无家可归的孩童,政府给它生存的土壤就不太重视了。
这个地方平时罕有人烟,如果看管严格点不论是逃出去还是进来都不容易。所以卫兵看着人进入了长官的驻地后就不在意了,蹲在校园的外栏边抽烟。
虽然早有电子烟而且对身体伤害没那么大,士兵还是爱抽老式烤烟,淡淡的焦油味让他有安心感,如果净抽无害的电子烟,怎么能叫老爷们呢。
他想着不知头儿会怎么玩弄那些姑娘,贫苦人家的姑娘总有种青涩纯真的感觉,比不得有身份的女人来得娇媚冷傲,如果头儿完事后还能剩点……他夹着烟卷嘿嘿地笑,心里拂过羽毛那样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