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剑》沈诺

57、星有异（三）

　　横在罹枉和螭吻面前的，是一座巨山：山高数丈，直耸于天！横看成岭，连绵不绝！峰峰相接，单论高度和险度，也许并不比螭吻一行人来到隽山时经过的山峰多出多少，但此山块头之大，与其说是山峰，“山脉”一词更为贴切！夜深天黑，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乌压压一片！
　　“……这、这山好大……！”螭吻憋了半天，就吐出来这么一句苍白的话。
　　罹枉难得没借机损他几句“没有文采”，自言自语道：“这里何时多了这么一座山？”
　　“以前没有吗？”
　　“至少我还在这里的时候，没有。”罹枉凑近，眯起眼打量起这座山，半晌，“这山……不是自然形成的？”
　　“怎么回事？不是自然形成……难不成还是谁堆成的吗？”螭吻好奇道。
　　忽然，斜前方不远处亮起几簇火把。
　　“喂——！有谁在那里吗？”一个粗犷的声音朝这边喊道。

　　亮堂的屋内，有四五个山夫打扮的人或站或坐，一同打量着立在中央的罹枉和螭吻。
　　“采药？”坐在上手的位置，与这粗犷的声音及其匹配的一个壮汉发话道。
　　“是。”螭吻不卑不亢，底气十足。“听说这片生长着不少珍稀药草，慕名而来。”
　　壮汉把眼前这两人从头到脚、上上下下来回看了好几遍，微不可查地朝另外几人使了个眼色。那几人微一点头，眼中精光一闪，猛然上前！挥拳就朝罹枉和螭吻攻去！
　　螭吻一惊，下意识摆好架势，余光却瞥见罹枉一动不动！明知他是不把对方当回事，可螭吻还是没控制住，双掌架住迎面而来的攻击，一拧，顺势飞身而起，一脚踹飞朝罹枉面门挥去的一拳！而挥拳的人，则被螭吻施加在自己拳上的力道猛地带出好远！撞倒了身后的同伴，连着一起撞散了桌椅才停下！
　　螭吻松掌落地，一身气魄凌厉，侧头责难地看向最先发话的壮汉。
　　哪想，那壮汉竟两眼发光，拍桌站起，叫好道：“好！好！好身手！看你年纪轻轻，瘦弱不堪的，居然有这么大力气！”壮汉一挥手，方才拳脚相见的几个山夫立马收势，退到壮汉身后。
　　螭吻见状也收了身上的气势，一脸疑问。
　　壮汉笑得豪爽，“方才对不住！我们觉得你二人不一般，就想试试你俩身手，多有得罪，海涵啊海涵！”说着上前拍了拍螭吻和罹枉的肩膀。
　　“试身手？”螭吻仍是不解。
　　“是这样，我们这愚公村里缺人手，还请二位留下几日，帮个小忙。当然，忙不会让你们白帮，你二人要找的那些草药我们知道附近哪有，我们替你们采！”
　　“真的？”螭吻喜色外露，遭到罹枉嗤笑。干咳几声问道：“那是什么忙呢？”
　　“这座山……”壮汉和他身后几人虽面色凝重，眼神却坚定无比，“我们要移山！”

　　带着种种疑惑，螭吻和罹枉在壮汉准备的客房内休息了一晚，翌日一早，就跟着村里的人一起来到昨日那座巨山脚下。夜里黑乎乎的只瞅见个大概，这天亮了，才惊觉此山之宏伟，指天霸地！
　　也不知这村人们是习惯了这等压迫感还是怎的，男女老少三四十人，一个个扛着镢头推着土车来到山下，居然还面色如常，甚至神采奕奕！站好位置，等昨日的壮汉一声令下，各种凿山工具砸向山石，叮咣铿锵之声霎时响起！不知是谁起的头，欢快有力的山调子和着打凿声在山间回荡，与天地山林浑然一体，犹如天籁！
　　螭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张嘴呆看了半晌，被身边劳作的老汉叫醒：“怎么小伙子？被我们吓傻了？还是说……觉得我们傻了？”老汉声音沙哑，却笑得有力。
　　“啊没有，我……”
　　“他本来就不聪明。”罹枉揶揄道，顺手抄起两把锄头，掂着扔给螭吻一把，也学着开始掘山，“不过……你们也差不多。”
　　老汉听了哈哈一笑，“对啊！不然怎么对得起‘愚公’这称号？”
　　“你们……为什么要移山啊？”螭吻边凿边问。
　　“这不明摆着嘛！这山太碍事了，不移开，谁都离不开这块地！”
　　周围其他的村民听人问起，也插嘴，你一句我一句地补道：“这山两百年前还没有的！听我爷爷的爷爷说，是某一天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
　　“本来走几步就能到‘仪’的边郊的，让这山给这么一挡，要赶个集都得提前几个月准备！你说麻烦不麻烦！”
　　“于是我们先祖就想到了移山！这一移，就是近两百年！”
　　“其他村的人笑我们傻，一个个都搬走了。我们也不是没想过这个方法。”
　　“可是终究是舍不得这片土地。而且，移山，早就成了我们的一个使命！管它再怎么遥不可及……不完成，不放弃！”
　　螭吻浑身一震，抬头环视四周——村民们脸上洋溢着的，俱是坚定不移，神采盎然！
　　“你看，我们也不是没有成果。”老汉指着面前一座小山丘，自豪道：“这一座，原来和其他的一样高！我们已经成功了一半，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再过几日，去往帝都的道路就通啦！”
　　螭吻瞪大了眼，神色由惊诧慢慢转为欣喜、欣慰，最终竟是和村民们一样，眼中充满自信的光芒！扯着脖子和其他人一起高喝着号子，豪气回荡！
　　罹枉却停下来，默然了一会儿，摇头道：“都是妄想以己敌天的愚人……”只是谁也没听到这句无力的叹息，高亢的号子充斥天地。

　　几个孩童推着小土车也跟着帮忙。只是孩童贪玩，尚不知轻重安危，竟推着罗满石土的小车追跑起来！光顾着回头嬉笑打闹，不看前面的路，一颗石子加上一个小下坡，大人们发现时已来不及上前，孩童推着小车眼看就要撞在坚硬的山壁上！
　　罹枉眼疾手快，一个飞身，上前一把提起早已吓哭的孩童，回脚蹬在土车上，两力相消，稳稳落地。
　　众人对罹枉身手的惊叹和欢呼还没响起，就听那小土车撞上的山壁的凸起“咔嚓”一响！有些沙石稀稀落落地滚了下来，不知为何，村民们忽然静得可怕。
　　罹枉放下怀中看着山壁两眼发直的小孩，背手转身。只见，石落之处，赫然有一只人手！皱眉探去，剥开松散的沙石，罹枉发现这人手忽然动了一下！
　　村民们早就围上来，守在罹枉身后，屏气凝神地看着这只手，这一动，愣是把他们吓得往后退了十几步！
　　罹枉当机立断，捉住那只山壁中探出的手，猛地一拉！山石一阵晃动！随着大石头小石头各种滑落下砸，愣是叫罹枉从山中拽出了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