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剑》沈诺

54、麒麟戟（三）

　　“原来是我搞错了！你是在谦虚！”罹枉说罢，身形一闪，转瞬移到螭吻身后，攻向螭吻下盘！
　　螭吻明明是双眼紧闭，却似全身都长了眼睛一般，恰到好处地一收腿，躲过一击后，以同样的速度角度力度回敬了回去！罹枉知螭吻是想证明给自己看，他可以以气代目，嗤笑一声：“小鬼头，这样就满足了？”向侧一跃，退去老远。螭吻猛追而上，方向毫无偏差！
　　螭吻用周身的气捕捉着罹枉的一举一动，竟是比眼睛来的更加精准迅速！招招式式看起来虽没什么变化，但以直觉代替判断，比方才的动作更加利落、洒脱！

　　“昨天真的很抱歉！打扰了您的清修不说，您将遮天的事情说给我们，我们在临走时却也没好好道声谢……”
　　螭吻只身一人再次来拜访麒麟戟的时候，天才将将亮。星辰闪烁，东方既白。
　　“……你起得真早啊。”麒麟戟半倚着门框，打着哈欠。
　　“啊？我……”螭吻这才醒悟，自己因为晨练起得早，别人可都还在梦乡呢！这一番，又是扰人清梦，添了麻烦。
　　“不碍事。”麒麟戟摆了摆手，感觉螭吻站得有些忸怩，不像是专程来道歉的，便歪头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问？”
　　螭吻闻言抬头盯住麒麟戟，准确地说，是蒙住麒麟戟眼部的三寸黑纱，“以气代耳目……要怎么修习？”

　　螭吻和罹枉过招如行云流水，动作一气呵成。唯一遗憾的是，螭吻的气能捕捉到，但手脚却跟不上罹枉的速度，仍旧是如同徒手握水，捞不着半分。

　　“你想要以气代耳目？”麒麟戟讶异道。这个凡人小孩难道想修道修仙不成？还是说他身患眼疾耳疾，不久将失明失聪？
　　“是。”
　　“……你先把自己体内的气脉流动完全掌握住，然后再来找我吧。”麒麟戟转身进屋，却不料半日之后，螭吻又来敲他房门。
　　“我掌握好了，之后该怎么做？”
　　麒麟戟半信半疑，“那你自身的气发出来，试着和大气相通看看。”只见面前的小孩试了两下，居然就成功了！
　　“是这样吗？”
　　麒麟戟先是惊诧不已，然后面露喜色，像是雕玉师找到了一块罕见的美玉，“对！你再试试用自己的气捕捉我的气，就像用耳目一样……”
　　可这次螭吻怎么做不到，叨叨着“我练好了再来”就离开了。麒麟戟有些失落，但想想，一个凡人，天资再怎么聪颖也不可能在短短一日之内做到这些……但是他还是在心底存了一丝期待。果不其然，入夜后，螭吻又出现在门前。
　　“静物我可以捕捉得到，能动的还差些。”
　　麒麟戟简直要颠覆他给人的寂静虚无的印象了，狂喜道：“……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人才！”
　　麒麟戟掏心掏肺，将自己修行得来的经验教训一一讲给螭吻，彻夜指导他用气之道，直至螭吻要去晨练。螭吻也不负麒麟戟所望，学习吸收极快，一晚上过去，就已经练成了六七分！之后几日便是偶尔一去，让麒麟戟挑挑错，指点一二。

　　见螭吻不仅浑身气脉畅通，散出的气也是十分浑厚，体力体术速度力度都非昔日可比，完全到达了通过“兵”术的标准，罹枉觉得时机已到。蓦地改了身形，罹枉步步引着螭吻武出种种奇特的招式，时而舒展唯美，时而刚劲寸短！
　　螭吻不自知，只觉得浑身别扭，说不上疼痛难捱，但总有一股子劲儿梗着，身上的几大穴道一阵酸麻痒烫！罹枉纵身跃起好高，螭吻强忍着不适蹿起紧跟，在空中尽全力一挥拳！
　　霎时，螭吻身上似有电流通过！猛地睁眼——罹枉手正指自己额间。随他轻喝的一声“去”，身上瞬间轻松！
　　“……哦对了，好像过‘兵’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螭吻迷糊地想，全然忘记自己还在空中，放松了手脚，身子一歪，落了下去！
　　罹枉见状，连忙沉了身子追上，出手拉住他一只胳膊，却没来及改变方向！二人错过刚才过招的山峰，直直掉落在峰下那片不大的草药园子里！
　　“嘭！”
　　这一摔，螭吻倒是清醒多了，骨碌一翻身爬起来，看了眼身旁站得稳稳的罹枉，的脚下，的东倒西歪，的草药……再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下，的被压得稀巴烂，的草药……心里一阵恶寒。

　　掌药的兮临最先闻声赶来。见到自己精心培育多年的草药，此时竟有大半都被这二人压烂踩坏，不禁肝火大盛，怒气冲天！
　　“……你们两个！！！给我滚出来！！！”
　　这一声河东狮吼可和蒲牢有得一拼！螭吻罹枉不由得捂住耳朵，乖乖从药园子“滚”了出来。

　　等华临狴犴墨临紫临赶到时，看到的一幕是——螭吻和罹枉站在药园子外，一个垂头一个木讷，兮临一个人蹲在毁了的草药中间，独自抽噎心碎。如此一目了然，任谁看了都能猜到事情的原委，那句“发生了什么事”，自然是谁都问不出来了。
　　华临对草药向来不是很感冒，在心底默哀一下也就过去了，反而是站在一旁的螭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华临上前一把拉过螭吻，“……小九？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太一样了？”边问边上下打量。
　　螭吻被这么一拉吓了一跳，下意识以为华临要给他一巴掌，以惩他毁坏公物。身上因为刚冲开“兵”术而尚未完全收敛的气，不自觉地一凛。
　　这下不止华临，狴犴和墨临紫临也察觉到了。狴犴欣喜地上前握住螭吻的手，“小九！你以人身过了第一道真法了？”还没等螭吻反应，华临就劈掌夺过螭吻的手，疾疾切脉。
　　“什么？！”华临惊疑，吊高了嗓音，“小九，你也是龙？！”
　　螭吻点头，被这几人连续吼得有点惊魂未定，“……我是。”
　　“南海龙王九儿子螭吻，就是他。”罹枉补刀。
　　“你——！你们！”华临瞪完螭吻，又怒瞪狴犴和罹枉，“你们居然瞒着我！我还纳闷呢，怎么一个凡人会和你们龙族混得这么好！告诉我一声会死吗？！这是什么机密吗？！”
　　狴犴连忙解释，“一开始不知道你误会了。我也有好几次想要跟你说明的，可都被打断……”
　　“不听你狡辩！”华临一跺脚，扭头冲药园子内的身影喊道：“兮临！这两个家伙交给你处置了！要杀要剐，熬汤炖药，随你喜欢！”说罢，甩了一个白眼给狴犴，“懒得理你……哼！”便带着早就看傻了眼的墨临紫临离开了。
　　罹枉看向园内，只见刚刚还蹲着啜泣的兮临此刻已经垂头站起。阴风拂过，兮临“呵呵”一笑，那气势，三伏天也能给冻成大小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