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酒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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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哗哗——
风大，雨急。
“山中气候果然变化无常，才是艳阳天，又冷不丁下起雨来。”疾风骤雨间，一个青衫文士打扮的少年抱怨着，快步行走到一颗茂密大树下避雨。
这文士少年正是离开了琅琊县的秀才叶问。
离开琅琊县之后，他便顺着官道走，经历了不少有趣的地方，也去了许多他以前只在书上听闻却未曾亲眼见识的去处。
“白石洞的钟乳石林果真是云国一绝，若不是亲眼见到，仅凭书上所言，我又怎会相信这世间竟会有如此奇妙的景色？”叶问神色激动，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夸赞与惊叹。
“自然之瑰丽神奇，美哉壮哉！”
“见到那美景，也不枉我耽误了行程，被这大雨淋成了个落汤鸡。”
“不过，雨中行走，虽别有一番滋味，但若是事后赶了风寒，那却是得不偿失了。”眼看这雨愈下愈大了，总在树下躲着也不是事。叶问嘀咕着四处张望，想寻找避雨的地方。
忽然，他眼睛一亮。
他避雨的大树后面是一条荒凉的山路，虽然泥泞，但是也能看得出来以前这里是有过很多户人家来往的。
但真正吸引了叶问的，是顺着那山路几百米外，林间高枝上，一面酒旗迎风招展。
虽是下着雨，气味难寻。但空气中飘荡着醇香的酒味，带着一点竹叶香。
叶问狠狠地吸了吸鼻子，神色有些陶醉。
是上好的竹叶青酒。
叶问突然想起埋在自家竹楼下的那一坛竹叶青，又摸了摸腰间早已空空如也的酒葫芦，抬步像那酒香的源头走去。
“这雨看样子也不是一会儿便能消停的，倒不若进去避上一避，再做他说。”叶问笑了笑，拿宽大的衣袖遮了脑袋，小心翼翼地绕过大树，沿着那山路向那酒旗走去。
雨又大又急，山路也被雨水冲刷得滑溜无比，饶是叶问小心下脚，也有几次差点打滑。
但最终还是到达了。
拐过弯弯曲曲的山路，叶问才在一处低矮土屋前站定。
店外并无什么吸人眼球的装饰，也无小二吆喝招揽生意，唯有破败酒旗上书来:“木易酒铺”。
看到这破败的酒旗，叶问心下却生出了一股亲切之意。
方才在远处那酒香已是吸引人，但是眼下站在酒店外，那股竹叶香味却变得淡了些，丝丝缕缕，萦绕鼻间。虽然淡了些，却更加勾起了人喝酒的兴致。
叶问恨不得现在就推门进去，痛饮一番。
门是掩上的，他轻轻推门而入。
“叮铃铃——”门上的风铃随之而动，屋内清越的铃声，屋外哗哗的雨声，再和谐不过。
“公子要些什么酒？”忽然，耳畔传来一个温和的男声。
问话的人是个穿着青色袍子的男人，正坐在离门不远的一把木椅上。
那青袍男子手中拿着一根木头，正在雕刻，听到有人进来便抬头温和问道。
“你是此间主人？”
“正是。”
“一壶竹叶青，一碟茴香豆，再为我装满这一葫芦的竹叶青，劳烦了。”叶问扬了扬手中早已空空如也的酒葫芦，笑道。
那男子并不起身，只是朝身边小童唤了一句，“童子，你去为这位公子取酒。”
那小童不说话，僵着身子走近，拿走叶问的酒葫芦，又僵着身子离开。
向那青袍男子道了一声谢，叶问便找了一处空位坐下。
这酒铺桌子不多，稀稀疏疏摆了十几张。
酒客更少，除却刚进来的叶问，七八个短打衣衫大汉，一个娉婷少女，看几人的样子，似是一道的。他们正聚在一张桌子旁说话，只有在风铃响起时，才微微抬头，分给了叶问一丝目光。
等待酒水间，叶问不禁打量了一下此间布局。
也就是大街小巷的寻常酒铺那样，摆几张桌子，放一个柜台，便差不多了。
可是却又是与别处不大一样。
叶问不禁摸了摸手下桌子。
黄梨木做的，与寻常桌子并无两样，只是在桌角处有一些阴刻的花纹，隐隐可以看出，是一个古朴的“木”字。
花纹繁复美丽，看得出来制作师傅的手艺不俗。
墙上没有字画，只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壁柜错落有致地陈列在墙上。
有的放酒，有的放了一些木雕人像。
如青袍男子手中所持的木雕一般。
那木雕人像，或抚琴，或捧书，或吹笛，或静坐，或饮酒……一个个刻的逼真无比，活灵活现。可就是，没有一个，有五官。他们的面上，俱是一片平坦。连面孔都看不出来，更逞论男女了。
尽管面貌不清，尽管形态各异，但是叶问可以肯定的是，那些人，都是同一个人。木雕里的人，定然是酒铺店主很重要的人。不然也不会做了数百个木雕，全都雕了一人吧。
没想到这家店主，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却是个痴情种子，叶问不禁暗笑。
正思量间，酒就由那小童端上来，叶问道了一声谢。
那小童只是神情木讷地转过头去，僵着身子离开，并不说一句话。
叶问心中暗自纳闷，但他从来不是爱问人是非的人，便摇了摇头，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坛身上一拍，便打开了酒坛。
寻常酒肆，哪有酒楼高门那样的讲究，向来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
叶问一手扶住坛身，一手稳稳地把住坛口，微微倾斜，便有一股淡黄色的微微泛着醇厚香气的酒液准确地注入有巴掌大的酒碗里。
清澈的酒液在碗底打着旋儿，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美丽波纹。
叶问有些陶醉地吸了一口酒香。
醉人，当真醉人。
不过酒终究是拿来喝的，究竟怎样，喝过之后，才见分晓。
叶问端着酒碗，神色肃穆，好像他眼前不是什么粗劣陶碗而是名贵瓷器一般。
薄唇始一触及那带着微凉的酒液，便忍不住地将其尽数吞下。
竹叶青以汾酒为基，又加入广木蚝、紫檀香、公丁香等十余种名贵药材和洒南竹叶，口味甜绵，微苦，在众多酒品里算得上温和，却也后劲十足，饮之难醉，事后却难免要好好睡上一觉了。
不过，正因为材料难得，这竹叶青的价格也是居高不下，没想到，今日竟能在这荒郊野岭的路边酒肆中品尝到上品的竹叶青。
叶问虽也酿酒，但是毕竟家境不殷，竹叶青也只酿过几回，他所擅长的还是几种较为普遍的酒。
说白了，熟练度不够。
叶问闭目品味了一会，才朗声笑道。
“好酒！好酒！”
“竹叶青青，舍外青青，醉倒青青色。”叶问咂咂嘴，忍不住念叨了一句词，转目时，又正和一双古井无波的深色眸子撞上。
木易被人发现，也不觉得尴尬，而是向他点了点头，道了一句过奖，便继续低头摆弄木雕。
叶问笑了笑，见木易不欲多言，便低下头去，继续喝酒。
叶问这边响动挺大，旁边的说话声很快淡下去，但是那娉婷少女却是个好奇的主，眼珠乱转，手脚也不安定，在凳子上蹭来蹭去。不过不多时，她就被木易手中的木雕吸引了过去。
木易靠在椅子上，手中的木雕已渐渐成型，虽还未刻出面貌，但是看身量却知道这是一个翩翩人物了。
那人物穿了一件长衫，一手搭在腿上，一手举在半空，握着东西。他高仰着脑袋，好像要接住些什么。
随着木易手中的刀锋纷飞，那人手中所握之物，已然成型。
赫然，是一个酒壶。
“木大哥，你做的木雕真好看……”那少女心思根本不在木雕上，看多了便觉得厌烦，转而用一双灵秀水眸悄悄看木易，语气中竟是和那青衫男子颇为熟稔。
少女虽然不懂木雕，但她冥冥中总觉得木易手上这个木雕比其他的精致上许多，不光是人物，就连衣服的花样，都雕刻得很是精致。
这般手艺，怕是那京城里最好的老师傅也是做不出来的。
不过可惜的是，面貌是不会刻出的了。
从来，不刻出木雕面貌。
她不禁抬起头，四下的壁柜里，摆上了许多这样的木雕。
都没有面貌。
纵使是早已知道结果，但是少女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木大哥，这个木雕，还是不刻面貌吗？”
“大概是吧。”木易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色，只能感受到他话语间的平和。
“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这么有福气，有木大哥这么好的男儿倾慕？”那少女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语气有些酸酸的。
“倾慕？”木易手中刀影一顿，抬头看向那娉婷少女，直直的目光惹得那少女忍不住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木大哥难道不是有心慕之人了吗？才亲手用木雕刻下对方。”那少女看木易目中疑惑之色分明，不像是作假的样子，不禁心中一阵暗喜。
“你要当是，那便是吧。”木易再度低了头，手上刀影不辍。
但是无论那娉婷少女再问他什么话，他都不肯再回答了。
真是个怪人，叶问心想。
“这可如何是好？”叶问看着门外瓢泼的大雨和泥泞的地面，面色有些发愁。
山中风雨不定，他本以为稍稍歇上一阵，等雨停了便可重新出发。可是今日却怪了，随着天色渐暗，这雨却是愈发大了，如果此时上路，那就真的是要“上路”了。
这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酒铺
，还差 